bookmark_border《雪》第二章 心灵的脚步(一)

五月的晚风微凉,吹送着芬芳;天边的夕阳吐出了彩云,呈现出一幅长河落日的美景;空中一群飞鸟掠顶而过,欢歌远去……
辛霏雯坐在花草葱茏的小花园里,芬芳、彩霞、群鸟都没有使她动情,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像是罩着一层厚厚凄丽的哀愁,有着万般无奈的惆怅。失意和迷惑如同波涛般地在她的脑海里翻滚着,心灵上的不安、梦想的翅膀、内在的生命冲动,不时地沉凝着一个念头:“走吧!也许,只有走这一条路。浪迹天涯漂泊到何方?谁人给引航?”
“霏雯,只顾观赏你爸爸养的花草就不吃饭了,看花能顶饥吗?”母亲来到了跟前。
“妈,你和我爸先吃吧,我这会儿不想吃饭。”辛霏雯的面孔阴沉得抬不起头。
母亲望着女儿,悄声地问:“孩子,你又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跟妈说说。”
“妈,没什么,你不要担心,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想静下来思索一下学校的工作事宜。”
“噢,这我就放心了,你从学校回来后身体一天天强健起来,胃病康复得很快,眼看身子胖了不少,我心里宽慰得多了,可不能再添什么病。”
辛霏雯猛然惊奇地问:“妈!你真的看得出我胖了?!”
“是啊!这还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胖点有什么不好,抵抗力强,身体健康,你从小到现在是第一次发胖,这标志着姑娘长大了,女性成熟了,也是该发福了。”
“妈,你不要安慰我了,都怨你让我每天吃得太多了,胖就胖吧,我姐打来电话说一会儿回来,她来了你让她到花园里找我,等她来后我俩一起吃饭。”
“好,听我女儿的。”
母亲离去后,辛霏雯起身走到园子西边一棵枝茂繁花似银的白玉兰花树背面,掀开外衣,双手抚摸着用腹带紧束的腹部,确感增大,玉兰的芳香和雅致秀丽的花朵,好像有意在耻笑自己,辛霏雯曾想到从小母亲总夸耀她长得像白玉兰花儿一样的娇洁美丽,而如今立在玉兰树前大有玷污之羞,便迅速走离。但心中更不安的是连母亲也看出了自己身子的变化,只不过母亲不会往别处想罢了,因为母亲是最相信自己女儿的人,女儿的完美占有着娘的整个心,辛霏雯之所以自始至终瞒着母亲和家人,只怕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尤其是怕伤害父母养育的苦心和尊严。父母一生为人师表,而自己大义不道,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痛恨自己。
“小雯,小雯,你在哪儿?”是姐姐在喊,打破了辛霏雯的沉思。
“我在这儿。”
“你是在跟我捉迷藏吗?”
辛霏雯迎着姐姐迅速走过去,虽然不是跑步上前,也是三步并二步走上跟前双手拉着姐姐,似乎是久日未见的亲人,洋溢着轻逸与温暖,她柔声地说:“姐姐,好几天你都没来看我了,真不够意思,我不想理你。”
“嗬!不想理我,还拉着我的手干吗?”
“你知道我说话的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说气话,姐姐为出国而忙碌着各种事情,请小妹多多原谅就是了,满意了吧。”
辛霏雯噘起小嘴,撒娇说:“出国!出国!就知道出国!只顾自己,也不管我。”
“你说吧,让姐姐怎么管你,也把你带走不成?”
“我才不去呢,我没有资格远洋,就凭音乐系大专毕业,到在哪里都是吃不开的,怎能比得上你国内名牌大学博士生,无论走到何处都是光泽锃亮,才华照人。”
“小雯,你莫非在挖苦姐姐呀,说白了,我不就是个钢琴师嘛,还用你这样的恭维我。”
“这哪是挖苦,您琴弦拨动,人心荡漾,掌声贯耳,分秒似金,四季是春。”
“好了!好了!小妹,您想说啥,有求于我什么,就干脆一点,不要再绕弯子了,姐姐还不了解你个精灵鬼。”
辛霏雯“哈哈”一笑说:“好姐姐,我想找个理想的学院进修,请你给帮忙指点。”
“看看,我就知道你有心事,说吧,你想到什么学校,人我找,钱我出,长话短说,利索一点,爸妈还等着我们去吃晚饭呢。”
辛霏雯松开姐姐的手,扶摸着下巴说:“我想,我想到边疆开阔一下视野,吸收一些民族风情,除有草原、山水外,最好是常年有雪的地方,以净化心灵,进一步开发一下自己的创作灵感。”
“思路很好,但不一定非要到边疆呵!”
“决心下定,无法改变。”
“这样说来是要去西部了,常年积雪的地方并不好,一来你的身体受不了,二来这些地方太遥远偏僻,没有进修的学校,你还是到北部城市吧,去内蒙古高原,那里有广阔的草原,半年时间是风雪气候,民族风情浓郁,文化底蕴丰厚,省会在呼和浩特市,在这个城市里有一所著名的艺术学院,我有一位要好的学友在这所学校任教,她是位蒙族姑娘,是美声音乐教师,为人热情豪放,在音乐学院时我俩曾是上下铺的伙伴,她叫其其格,我有她学校和家里地址,写封信你带上去找她就行了,各方面的忙她都会帮的。就这样,你看如何?咱们先去吃饭吧,月亮都上头了,爸妈会着急的。”
“好吧,让我想一想,谢谢姐姐。”辛霏雯声音很无力,看起来不是太满意。
当四口之家围坐在饭桌边欢快晚餐时,母亲和颜悦色地问:“二乖,小雯雯,你今天又向你姐姐安排什么任务了,这么晚才来吃饭,姐妹俩是不是搞什么交易吧?”
“妈,姜还是老的辣呀,您大有诸葛之神通。”大女儿霏霖开心地笑着说。
“妈有什么神通,我生你们养你们,还有不了解你姐俩之说。讲讲你们俩想搞什么名堂?”
“没什么名堂,我姐马上就出国走了,我想借助于她的名望,帮我寻找一个进修的学校,学历低只有走进修的路子了。”
“二乖,你说此话咋听着包含着很大的怨气不是,只怪你自己不听话,一心想早进入社会实践,当初你爸我俩怎么劝你都不听,现在后悔了吧,怨气可不能使在我们两个人身上。”
“妈,哪能呢,我不过是顺口说说罢了,别的还能说什么,只能是错了就从错处来。”
“好啊,你想去何地方进修,你爸我俩难道还不能给你找个学校,干吗非要给你姐添麻烦呢,她正忙于出国的事情。”
“妈,没关系的,我出国的各项手续都已办妥,一切准备工作就绪,您就不要操心了,只等着杨浩从德国回到加拿大给来电话我便起程。关于小雯要去进修之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她想去边疆。”
“喔唷,都要远离我们呀!丢下爹娘不管了……”母亲愕然叹之。
父亲突然高歌:
啊哈啊哟咳,依哟依哟噢哎,啊咳依哟咳啊嘿依哟嘿啊嘿依哟,啊哈咳依哟咳!从草原来到天安广场,高举金杯把歌唱……
一首激昂浑厚的《赞歌》涌满了全屋,贯耳如铃。
“看看,‘老歌叟’又疯狂了,他的心行云远航了,你们的爸跟着旋律跑了。”母亲讽刺说。
各民族兄弟欢聚在一堂,庆贺我们的翻身解放。啊哈啊哈啊嗬依,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哈嗬依!
“好,太好了!去吧孩子,爸爸支持你,到边疆去吸收养分,胜读10年书,你会有另一番人生的。”
英雄的祖国屹立在东方,像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
“说心里话,我很羡慕西部歌王王洛宾,当年我也曾有过到边疆去的理想,只是缺乏勇气和决心,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伟大的人民奋发图强,奔向幸福美好的前方。啊哈啊哈啊嗬依,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嗬依!
“小雯乖女儿,你去吧,算是圆了爸爸的梦,我举双手赞成。”
“听听,孩子们,你们的爸唱的《赞歌》里还有自己的独白呢,说说唱唱,少见多怪,好生有趣,真不愧是老歌叟啊!富有创意。”
辛霏雯激动地说:“这就是我老爸的独具风格。爸爸,你真的赞同我到边疆去吗?到底是不是真心话啊!”说着,上前拉着父亲的双手问。
父亲仰起昂扬的头,好像还沉浸在《赞歌》荡漾的余味中。他目光炯炯,充满激情地说:“好孩子,这哪有假话,当然是真的,做父亲的支持你求学责无旁贷,爸爸给你准备学费,爸爸给你联系学校,你迅速回新城一趟,递上申请报告,单位如果不同意的话,就把工作辞退掉,人要往高处看,站得高方能看得远,多学知识,才能更好献身于社会。”
“爸爸,我想去西藏。当然,有可能的话,甘肃、新疆、青海、内蒙我都要走一走,走遍西部,走遍大西北。”
“噢!想不到我女儿有这么大的胸怀,这是思维和理念的飞跃,真是时代造就人啊!爸爸好高兴呀!但是,你必须要有思想准备,那就是要有忘我精神,才能走得扎实。”
“爸爸,你真好,你是我姐俩的好老师,好同志,好父亲。”
“那我什么都不是了?”母亲差异地问。
辛霏雯松开父亲的手,转身搂住母亲的脖子,靠近耳边悄声说:“我是有意恭维爸爸,让他高兴。”
母亲却板着脸,放高声音说:“只让你爸爸高兴,让我生闷气啊!”
“妈,你真是不明白。”辛霏雯撒娇似的噘起了嘴巴。
母亲陡然笑出声说:“我明白,我什么都明白,我二乖的心我猜得透透的,妈是在同我的小天使开玩笑的,你们想高飞,我当然也高兴,只是,只是好为你们担心,担心小鸟飞远了……”母亲把脸扭到一边,竟说不下去了。
聪明、智慧、沉静的大女儿霏霖,这时在她那精致、漂亮的面容上绽开了红玫瑰的润色,她先是紧扣两唇望着母亲,然后轻启秀口低声地哼唱出:
大霖、小雯两宝贝,快快长大学会飞,飞到东来飞到西,天南海北有旋律,学着蜜蜂去采集,绘织彩虹映天地,装扮未来更美丽!
母亲惊奇地说:“大乖呀大乖,你怎么还记着你们儿时妈给唱的歌谣?二十多年了真是难以相信。”
“妈妈,我们都是遵循您老人家的教诲长大的,路子也就是这么走的。走哇!走哇!依然是这样走着。”
“嗯!嗯!好厉害的丫头,说到了是利用我的言语征服我的心志,对吧?”
“好了,好了,不要跟孩子们斗智斗勇了,她们远行的话题到此打住,我此时此刻心潮澎湃,我要与两个女儿合凑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
“大霖、小雯,你爸今天真的疯了,咱们干脆都同他一起疯,我弹古筝,来场家庭音乐会,何乐而不为呢,很久都没有这样了,你们看如何?”
二姐妹异口同声地说:“好啊!妈妈。”
“走!孩子们,到琴房去。”父亲说着起身迈出餐厅,母亲紧跟后边走去。
辛霏雯同姐姐走在最后边,她用惊异的目光望着霏霖,猛然停下脚步低声地问:“姐姐,我咋觉着爸爸、妈妈今天的情绪都不大对劲,似乎是有些反常,他们究竟是喜悦、激奋还是郁闷?都让人有些说不清。”
“是啊,真无法说得明白,作为父母既希望我们成才,又不愿离舍,支持我出国,支持你到边疆也都是真心实意,有高兴的一面,也有悲凄的一面,总之是悲喜交加的心情,你说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姐姐,我明白了,这就是人生心灵的重量,用天平无法计量,用言语无法诉说,只有拨琴或高歌,发泄内心的郁闷,对吗?”
“嗯,好妹妹,你讲得很对,也许,等我们将来都有了孩子的时候,才能真正领会到做父母的苦心。我想,在我们没有远行离开家之前要多与爸妈相聚,今天也算是个全家团聚的日子,是苦,是乐,总该是相伴于父母的身边,随着他们的心意,尽量让二老高兴些。”
“好,姐姐,咱们快走吧!”
有道是:东风解手即天涯,曲曲青山不可遮。
辛家姐妹欲远行于天涯,父母心迹交织,便拨琴为释。琴房里红月满楼,乐音此起彼伏,如同江河奔流,激昂悠扬,直冲云霄!真可谓是满天星月揽不住,但听空中有回声,直到午夜。
次日早晨,母亲走进辛霏雯的卧室,女儿还在熟睡中,她轻轻拍打床头,喊道:“小雯,该起床了,你姐已经吃过饭出去了,你爸等着你起床一同用早餐呢。”
“好,我这就起。妈,今天是周日吧?”
“是,干吗呢,有什么安排?”
辛霏雯坐起披上衣服说:“妈,你不是说沈钧每个周日都来看你们吗,我要躲一躲他。”
母亲听后索性坐在床边问:“小雯,你为什么不想见他,人家对你是一千个好,一万个好,难道就换不来见你一面吗?你变了,变得让妈都不自信了,都不认识你了,心里只打问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不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你连见都不愿见人家,是何道理?”
“妈,你不明白,这根本扯不上报恩不报恩的事。”
“那你向我说清楚不就行了,让妈蒙在鼓里干什么?”
“好妈妈,我这样跟你说吧,两女一男搅和在一起是不能长久的,我如果不抽出身,无形中将影响到沈钧与周丽卓他们两人之间的相爱关系,结果只能是恩将仇报。”
“那也不能连一般朋友的关系也不保持吧,断绝来往关系多失人格。”
“不是这样的妈,男人的心理很难揣摩,我是想现在让沈钧不存什么幻想,促使他尽快与周丽卓典礼,将来还是要来往的嘛。”
“这样说来,你都把妈搞糊涂了,是不是沈钧对你已经有点意思了,或者你们关系已经出格了才刹住车,你向妈说清楚。”
“妈,你想多了,我的用心是再明白不过了,放弃就是报恩,在沈钧没有与周丽卓结婚以前坚决不能来往,以免节外生枝,破坏人家的幸福。”
“小雯,你讲得确实有些道理,但是,我听得也明白也不明白,不见就不见吧,到你姨妈家去一天避一避就是了。沈钧总是来一整天,主要是帮你爸栽培花木、浇灌、修枝、整理花园,有时同我们一起到大街游逛游逛,帮助买些生活用品,还经常给你爸我俩买些常用药品,真像儿子一样的对待我们,你爸忒喜欢他,有时沈钧会偶尔地问到你,但是,似乎有着很拘谨的样子。”
“好了妈,关于我的情况,什么都不要告诉沈钧,你给我爸也嘱咐一声,特别是我回来和准备去外地进修之事都不要说给他。妈,你先出去吧,我想换一下内衣。”
“好,好,当着妈的面还怕羞呢,你快去洗一洗吃饭。”
当天上午,辛霏雯刚走出家门不到五分钟,沈钧九点钟便按时来到了辛家。他先是向二位长者问安,然后同司机一起擦车,再后来不声不响的到在花园里翻土除草。这样的活他干得非常熟练而自然,汗流浃背,酷像一个勤奋的花工模样。辛母走过来喊道:“沈钧,不要干了,歇歇吧,该吃午饭了。”
沈钧弯着腰做着活应声道:“伯母,我听到了,把这点活儿干完再吃。”
辛母来到沈钧的跟前说:“孩子,这花园的活没个完,需要慢慢干,无关要紧,你看太阳都照到头顶上了,该吃饭了。”
沈钧立起身说:“时间过得真快,我总觉得没干多长时间的活呢。”
“还没干多长时间的活呢,这一大片地都让你给翻了一遍,看看,都累成什么样子了,脸晒得像个红关爷,让你父母看到会心疼坏的,真是苦了你。”
“哪能呢,年轻人没问题,我从小就爱干活,爸爸妈妈经常鼓励我多做事情,习惯了。”
“可是,到这里干的活就有些劳累过度了。孩子,伯母问你一句话,你干吗对我家这么好呢,霏雯还给你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沈钧猛然一惊,面孔一怔,慌忙地问道:“伯母,你说的霏雯什么?什么麻烦?”
“没什么,我是说去年大坤去世后,霏雯身体欠安,多亏你们的照顾,给您增加不少的麻烦,心里总是过意不去,现在又这样体贴我们老两口子,你何苦呢?”
“是这样,啊!伯母,每当我想到霏雯和故去的老同学大坤,我的心就不由己地飞到这里了,霏雯工作又不在本市,我有责任照顾这个家,你该明白了吧伯母,走,咱们吃饭。”
两人在行走中,辛母强调说:“小沈,你以后就不要每个星期天来这里给我们做事,顾及顾及你的父母和你自己的家了,该办婚事了。”
一周后,辛霏雯的姐姐霏霖起程赴加拿大,他们定居的地方是阿尔伯达省首府埃德顿市。这天,辛霏霖从父母住所出发,机票是下午2点钟起飞,大家心里都很沉闷。午餐后,将近12点多钟的样子,突然不见父母的影子了,临走前辛霏霖要与父母面辞,她找遍了所有房间没有找到母亲,在琴房里的父亲只顾低头舞指,那琴声悲壮、铿锵而又凄凉,大女儿走进房间他一无所知,叫了几声爸爸,他毫无反应,这时她扒着父亲的肩膀大声地喊道:“爸爸,我要走了,你怎么就不看我一眼呢,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难道你不想我吗?我想拥抱一下你行吗?”说着,泪涌泉流。
父亲向辛霏霖伸出了一只胳膊,另只手把住琴键,头也不抬,口中“噢,噢,祝你走好,一路平安。”
辛霏霖拉着父亲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子里,久久不放开,还是父亲颤抖着将胳膊抽回,她转身掩面跑出了琴房。
辛霏霖终于在卫生间找到了母亲,母亲用呆滞的目光看着女儿,一字一句很吃力地说:“孩子,该说的话我都向你嘱咐过了,家里有保姆、司机,你两个舅舅和姨妈住的地方都不太远,你就放心地走吧!”说后,把女儿推出室外,“咣!”一声闭上了门。
辛霏霖站立在门外挥泪如雨,她大声地喊着说:“妈!你要多保重啊!我爸你们俩人要互相照顾好,女儿我走了……”
辛霏雯同司机一起送姐姐往机场,一路上辛霏霖眼含泪水一直不停地嘱咐:“小雯,姐姐去的地方太远,父母都靠你多照顾了,你多辛苦些,姐姐感谢你了,经济上有困难从母亲那里随便拿,我以前的积蓄都给咱妈存放着,我向妈说过让你用。另外,无论进修到何地,总是在国内,要多回家看望二老,进修完毕就不要回新城了,小城市发展空间有限,再说虽然路程离家不算远,但还是有着不利的地方,思想要开放些,工作若不能调动,做个自由职业者对国家同样是有贡献的,关键是看你有没有真学实才,具备不具备一定的知识才能。”
“姐姐,这些我都知道,你只管放心好了,我会根据实际情况安排命运的。至于孝敬父母之事我尽力能做到哪一步就做到哪一步,你是不是想让我到父母身边工作呀?”
“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当然能到省城距父母近些工作更好,但是真正孝敬父母也不在距离远近,即使到在天边也能把父母接走,一样能行孝敬之心,我准备过两年稳定后就把父母接到加拿大。就咱姐妹俩,姐姐要多承担点,可是现在就苦了你,再说亲情何时能相见?我们恐怕得相当时间不能见面,两年、三年……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就太漫长了。”说着,泪水从眼角边流。
汽车猛然刹住了,辛霏雯和姐姐在深深的浓情中不觉同声地惊呼道:“怎么!这么快就到机场了?”
“是的,大姐,下车吧。”年轻的司机说。
姐妹俩下车后,拥抱着挥泪告别,辛霏霖提着行装辛酸得不敢再回头,妹妹直睁着洒泪的眼睛望着姐姐的背影大声地喊道:“姐姐,你可多保重呀!到地方来电话啊!”

bookmark_border《雪》第一章 悲凄的爱恋(九)

这天傍晚,下着蒙蒙小雨,辛霏雯必走不可了,她与王熠依别在尚华家里。辛霏雯满目愁伤,痛苦不忍,她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说:“尚姐,小妹,我会想你们的,我一直会想你们的,你们是我最知心的人。 我无法向你们谢恩,只有、只有……”竟说不下去了。
尚华眼里滚动着泪珠说:“霏雯呀!我们明白你的心情,你一定要珍重自己的身体,还有半年困苦的时期,不要让出什么问题,把宝宝顺利地生下来,还有180天,我会天天为你祈祷的,生孩子时会疼痛的,你要坚强些,要想着王熠和我在苦苦地为你祝福和思念,你就会勇敢些,想着我们就会疼痛得轻些,记住啊!”
辛霏雯点点头。
王熠两行泪已经如雨滴嗒作响,她泣不成声地说:“霏雯,我要为你分担困难和忧愁,你生下宝宝后要立刻给我挂个电话,我去把孩子抱回我家里,让我父母养育,我就说是我生的,这一辈子我、我不嫁人了,有这个孩子就行了,等孩子长大了再认你,你、你同意吗霏雯,别的忙我也帮不上,只有这样才不影响你回学校工作,行吗?我求你了……”
辛霏雯起身搂住王熠,闭合着涌满泪水的眼睛,摇着头说:“好妹妹,你的情我领了,但这是万万使不得的,你父母只有你这么个女儿,你必须要嫁人,还要有自己的孩子,这是人生的常规,不可偏离,世俗永远是对的,我们是打不破的。不要哭了,我不会出问题的,只要我心里一直想着你们,就有勇气战胜一切,按照咱们商议好的第一步先歇病假把孩子生下,第二步再说进修的事,这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事了,好妹妹,不要难受了,准备送我走吧。李老师该来了。”
突然,李文健走进房间,望着三人泪洗的面容,厉声吆喝道:“哭什么!真是女人眼窝浅,不就是患上胃病吗,回省城到医院治疗一段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快拿上东西,车在大门外等着呢,是我早期毕业的一个男学生的车,可以一直把霏雯送到家。”
“李老师,让你费心了,谢谢你。”辛霏雯说。
“客气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文健,霏雯这次对学校是不辞而别,会不会出现什么麻烦呀,恐怕领导会有意见的。”尚华说。
“是啊!校领导追究起来怎么办?”王熠非常担心地说。
“想那么多干什么?哪有那么多的事!人有病了,不给领导添麻烦,自己就医,不让学校派车送就够可以了,还能有什么意见,有我的,你们都不要担心好不好,有事我一人顶着。”
辛霏雯仍不放心地嘱咐道:“李老师,明天你千万记住把我的病休证明信交给教导处,如果有什么不顺当之处,你多多圆场,好话多说。”
“你放心的走吧,我也没什么工于心计,实话实说,你有病我让你快走,是我派车送你的,一切责任都归我。为了防止多事,尚老师和王熠老师你们都不要送出门了,以免别人看到向你们问这问那的,谁说起霏雯老师回家看病的事,你俩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好了,辛老师咱们走。”
辛霏雯与尚华、王熠分别拥抱一下,互相都轻轻拍拍后背,声无语辞,挥泪告别。
小雨像人泪一样滴滴嗒嗒不停,李文健提着一个大皮箱,打开了雨伞,辛霏雯提起一个帆布包和手提包依偎住李文健相并而行,她淡然装束,未施铅华的姿容显得焦虑不安,酷像被别人强行带走似的。
辛霏雯临上车前伸出手与李文健告别说:“谢谢您李大哥,一切就拜托您了,再见。”
李文健轻轻握住辛霏雯的手连声说:“好,好,您多多保重,有事写信或打电话给我。”
“行,您回去吧。”
一声李大哥、一次轻轻地握手,竟使李文健激动得热血沸腾,他手擎雨伞木然站立,当车已消失在暮色中,他还在大声地嘱咐道:“小韩!把车开好,路上千万要小心啊!”
汽车开出了市区,快速行驶在国道上,雨也大了起来。辛霏雯依靠在驾驶室的边座上,显得极度的疲倦而无力,她没有与司机言语,在沉思,在进行着思想搜索。密集的雨点打在前窗的玻璃上,好像敲击着她的心,辛霏雯缩紧身子,感到满身清冷;公路上来往车辆的灯光时隐时现,辛霏雯的心随之好像时明时暗;一声声汽车喇叭鸣响,似乎是撕裂着她的心肺,有着撩人魂魄的感觉,不知是心跳出还是魂飞散,是那么的无奈和空虚,她神态羞赧,感到失落到如此地步,不由得默默愧责:“我在逃跑,我在逃跑……”
第二天上午,艺术学校的教研室里高一声低一声,像是进行学术辩论会似的争论着。低声的看来定是富有政治理念的教研室主任童淑妍,她似乎是以领导的口气据理斥责:“你作为声乐组组长,辛霏雯患病你把她私自送走,你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你的权力只能是向校领导汇报,由学校研究决定送往哪个医院治疗,你竟擅自决定让她回家,人出了问题怎么办?你能承担起责任吗!”
快嘴大噪门的李文健高声喊着说:“你童淑妍官不大脾气不小,平时不关心教师,现在你还来卖乖,拣个便宜怪。请问:辛霏雯长期患胃病你知道不知道?学校哪个领导问过?谁关心过她?美其名曰,说什么为了照顾她心情不给安排课,当初还有个说头,现在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不管不问,实际上就是排斥!”
“文健,你说这话可是不对,最近我正考虑让她担任哪些班级的课程,准备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再作安排,我很器重她,从私人感情上讲我确实很喜欢她,人才难得啊!”
“哼!卖嘴皮子,我们学音乐的都是大傻帽,哪能比得上你学政治的,把我们卖掉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说不定还会说谢谢你。”
“哎!老同学,你把话题扯远了吧,好像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似的,请你讲明白些。”
李文健把脸一仰扭向一边,很不在乎地拉长声音说:“没什么可讲明白的事,跟你这种人还有什么讲明白不讲明白的,没理说。”
童淑妍猛然涨红了脸,好像受到侮辱似的,急得脖子上的筋都鼓起来了,面部上的神经都在跳动,直直地瞪着眼说:“李文健!你说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耍笑我不成?你在蔑视我!告诉你,你对辛霏雯的关怀未免太过分了吧,不是一般的关系,你是个有家室的人,请你放明白些!”
李文健刷地从座位上站起,两目充满了激怒说:“童淑妍!我也告诉你,我喜欢辛霏雯,我敬重辛霏雯,我尊重辛霏雯,辛霏雯在我心中,我虽然有老婆孩子,但我爱辛霏雯,这种爱既不是情人之间的爱,也不是兄妹之间的爱,而是对天上彩云的爱,你挡得住吗?你懂吗?这世上难道男女之间的爱慕与关怀都必须是有问题吗?真是怪圈,我发现没事干的人都爱琢磨别人,我高音喇叭李快嘴偏不吃这一套,你随便!”说着转身走去。
“你站住!”
李文健回过头问:“怎么?你还要教训我呀!本人不愿听。”
“回来,回来,快回来坐下。”童淑妍一副成熟、老道的中年面孔似乎有所缓和,也确有几分端庄,严肃起来持着战斗的姿态,微笑起来像是石榴花开,大概由于职业的原因,常常是三变九色。
李文健真的又回到座位上,不耐烦地问:“老同学,你还有什么不尽意,请全部抖出来。”
童淑妍“嘿嘿”一笑说:“老同学,哪里!哪里!你真生气了?我只不过给你开个玩笑罢了,没有别的意思,不要在意,你还不了解我吗?”
“了解归了解,人不能太过分,辛霏雯一个弱女子,我们能照顾多少就照顾多少,我就是这个心思。”
童淑妍寻思了一阵子说:“文健,这样说来,我想派你去看望辛霏雯,你觉得如何?”
李文健吃惊得抬起头死盯着童淑妍隐藏在近视镜后面那双狡诈的目光,还有她那没有闭合的嘴唇牵动着略尖的鼻子头,李文健像是穿透她的心思似的,毫不客气地说:“淑妍,我们都是中年人了,为人师长,不要一个劲地去琢磨人,有时间能不能多去思考思考教研课题好不好。辛霏雯前脚走,你后脚就派人跟去,到底是何意?我告诉你,你想错了,我不会领你的情,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人,我不但不去,请你也不要派别人去,不管你是真是假,我劝你不要再费心思了,让人都安静安静吧,我的老同学。”
“哎!哎!文健,你对我完全是一种误解。”
“误不误解,你心里明白,我到教育局有点事。”说着离去。
当天下午,童淑妍把尚华和王熠叫到教研室,两个人十有八九也都猜到是什么事情,但都还抱着疑惑的心态等待着领导的问话。童淑妍扶了扶眼镜,望着二位此时腼腆的女士,以领导自居的姿态问道:“今天把你们俩叫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尚华可不是弱茬,把收敛着的面容一下子展开说:“哎,童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把我们叫来了,我们咋知道是什么事情,真是奇怪!我俩犯什么错误了,你干脆就说吧,掖住藏住干什么?有什么好猜的!”
“尚老师,你干吗这么凶,我也没说什么呀,只是随便问一问,看你说了一大串气话。”
“我就是这个脾气,说话、干事利索,不拖泥带水的,习惯了,你也不要跟我计较,你是领导,有啥事就问吧。”
童淑妍沉思了一会儿,也许是压压自己的火气,然后把目光投向王熠,问道:“小王老师,你同辛霏雯住在一个房间,她的衣食住行你该是都了解的,她患的什么病?都是什么样的症状?”
“她,她……”王熠一时语塞。
“是胃病。”尚华递上了话。
“尚老师,你不要插话,你又没与辛老师住在一起,有些情况你是不了解的。”
“好,好,我不插话,我不了解,王老师你说吧。”
“就、就是胃病嘛,常常胃痛得捂住心口。”
“那她饮食情况如何?”
“饭量很小,吃一点就不吃了。”
“是不是还有呕吐的现象。”童淑妍逼视着问。
“偶尔也有这种现象。”尚华说。
“怎么!尚老师你咋又插话呢?”
“我不说,我不说,王老师你说。”
王熠看着尚华的眼睛,尚华点点头。“是啊,有时有呕吐的现象,但是很少,天气凉的时候才有。”
“好吧,这方面不说了。尚老师,辛霏雯走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是从我家走的。”
“这么说,是你们俩人送她的。”
“不是,是李文健老师送她的,当时下着雨不太方便,所以我们就没有送她。”尚华抢着说。
“是这样吗,王老师。”
“是的。”
“这也有问题吗,童主任。”尚华问。
“没有问题,只是说你们还是不太关心同事,难道下着雨就不能送了吗。这次辛老师是不辞而别,没有向校领导请假,让李文健老师代交了一份医院建议休假条,你们觉得合适吗?”
尚华说:“我们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反正也算是请假了呗。”
“难道病重得就无法见领导一次面吗?”
“我觉得她走时的样子挺难受的。”尚华说。
“好了,今天找你们就是问一下辛老师的病情,没有别的意思,作为领导也算是一种关怀吧,千万不要有什么误解,也不要给其他人讲什么,好了,你们各自都去上课吧,今后咱们多沟通就是了。”
童淑妍作为一位早期政治系毕业的大学生,具有一种特质,那就是不懈怠地研究人,其敏感性特别的强,这种敏感性既成为她一种不可改变的秉性,又造就了她一种本能的知觉,她认为辛霏雯这次的离校不符合常规,必有问题,疾病有假。因此,第三天上午她指派事务处一位司务长和一名校医到医院查问情况。这位司务长从不注重言行举止,说话不讲方式而粗鲁,绰号就叫“二冲”。也许是因为他管理学校的衣食住行拉撒睡,觉得有权威,平时除了见校领导态度谦和、知理外,即便是对同事和所有的教师也是带着官腔官调的,对学生更是厉声厉色地吆喝。这次到医院,不知童淑妍私下都给他讲了些什么,无非让其查证辛霏雯病假的事实。他见到张大夫也不例外,不知道自己是老几,操着官腔粗声粗气地问:“你就是张玉海医生吗?”
张大夫吓得一愣,还以为医疗方面出现了什么大失误,是公安局或检察院的人来了,便谨慎小心地说:“我是,我是张玉海,二位请坐,有什么事情您讲。”
“我们是艺校的,查问一下前几天你给我校一名教师开的病休建议到底是真是假。小严,你把信给他看。”
张大夫接过信后,又查看一下病历登记,说:“是我诊断开出的,她是叫辛霏雯,24岁,在医校养殖场工作。”
“你胡写八写,我们是艺术学校,哪有养殖场!是教唱歌、跳舞、画画的学校。啥水平,还当医生呢,你开的信肯定有问题,出的是假证明信是不是?”
跟他一起来的校医小严在一边一直拉司务长的衣服,低声地说:“你说话注意场合,要和气些,讲点分寸。”
“讲什么分寸,他们都是庸医。”
身为有资历的主任医师张玉海大夫哪能受得了如此般地呵斥与辱骂,好半天才喘出口气,抖擞着手说:“我即便是把单位写错了,但人决不会错,疾病也不会错,请你们快出去!不要扰乱我给病人诊断治疗!”
站在旁边的一位年轻病人,他带着病痛的模样,举起拳头说:“你们无理取闹,耽误我看病,再不走我就跟你们拼了!”
二位转身像逃跑一样地离去,立刻没了影子。
事隔三天后,一日上午,童淑妍又找到50多岁的老校长谈辛霏雯离校的事,她开腔就说:“路校长,我总认为辛霏雯离校有其它原因,决非是因病回家,肯定是有别的问题。”
路校长紧皱着眉头:“我说淑妍啊!你就不要再考虑辛霏雯的事情了,有病假条就行嘛,不要太小题大作了,一个女孩子就够不幸的,家又不在这里,年轻人吗,我主张要给她们行动自由和思想上自由,不会有大问题,了不起她不想在学校干,她还是国家的人嘛,心胸要放宽些,再有两个多月就放暑假了,她的病假是半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我相信她会有个明确的结果。辛霏雯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你不要再向我提了,下一步尽快地把教学改革大纲拿出来,这才是你的重要职责,其它事务性的工作你就不要管那么多,集中精力搞好教研。一个学校的生命力,关键在于有没有新课题,看发展,看面貌,所以教研工作是火车头,你说对吗?”
童淑妍沉着面孔说:“是,您讲得很对……”

【本章完】

bookmark_border《雪》第一章 悲凄的爱恋(八)

辛霏雯断然地与沈钧决别后,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地回到了寝室,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王熠回到寝室,看到辛霏雯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动静,开门声与脚步声都未能把她惊醒,王熠就到食堂去买饭,回来后辛霏雯仍在熟睡,这不免使王熠有些疑虑,便照着辛霏雯身上轻拍了一下。
辛霏雯猛地坐起,又“扑咚”一声跳下床,赤脚在室内走了一圈,把两个胳膊伸开卡住腰,转了一下身子,问道:“王熠,你看我漂亮吗?”
王熠不在意地说:“你本来就漂亮,是公认的天使喽!快吃饭吧,别臭美了。”
辛霏雯一腚坐在地上,指着桌上的鸡蛋说:“吃鸡蛋一定要吃皮,硬皮营养最好;又指着黄瓜说:“这黄瓜咱坚决不能吃,这是种子,王熠,你赶快端到学校花园里去埋到地下,快去!快去!快快去呀……”说着,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王熠。
王熠嗒然若失,被惊呆了,她吓得两手发颤,紧锁双眉地问:“霏雯!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不怎么,你个败家子,不知道种子的重要。”说过,站起身走到桌边,端起一碗菜汤“哗啦”倒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说:“今年长出苗,明年就结出果,今年长出苗,明年就结出果……”
王熠急忙跑出门,去找尚华。尚华在家里正在招待客人吃饭。王熠走进屋里,尚华说:“王熠,你来得正好,快坐下吃饭。”
王熠二话没说,上前拉着尚华的胳膊就往外扯,尚华撤着身子说:“王熠,你拉我去干什么?你没看我这里有客人吗!”
“快!快!霏、霏雯她、她患疯病了!”
“啊!你胡说什么呀?”
“快走!快走吧!我没有胡说,是真的。”王熠扯着尚华一路小跑往学校宿舍。
一进门,满屋里撒满了饭菜,可以说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辛霏雯还在兴致勃勃地赤脚踏跑着。尚华先是一愣,然后慢悠悠地走到辛霏雯的跟前,趁其不备,抓住她的头发,照着辛霏雯的脸“啪!啪!啪!”狠狠地打了几耳光,那两面脸各边五个指头印刷地鼓起,紫红紫红的。
辛霏雯愣怔一下,眨巴几下眼睛,猛然问:“尚姐,你干吗打我呀?”
“你还认识我啊!这地上是怎么回事了?看看你的脚成个什么样子了!”
“这是谁搞的?这是谁搞的?王熠,你怎么把屋里弄成这个样子!我的鞋你给我扔到哪里去了?你疯了吗!”
王熠沉着脸,低声地说:“还不知道是谁疯了呢,只有疯人才问疯话。”
尚华说:“不要斗嘴了,你们收拾乱摊子吧,我赶紧回去了。”
辛霏雯开始洗脚,王熠把尚华送到门外说:“尚姐,你真狠呀!真能下得了手,这一招是从哪学来的?”
“嗨!甭提了,这是我亲身体验学来的医道,是别人用此良方打好了我的疯病,不狠是治不好病的,人家说这是内伤过重而引发的脑神经错乱,属于一种急性忧郁症,如果超过24小时就不容易打醒了,很可怕,要疯一辈子的,疗治好的很少。”
“我的天哪!你可是救了霏雯的命了,真得好好谢谢你。”
“费话少说,我得赶快回去,已经慢待了客人,你也快去打扫房间吧,给霏雯买些好吃的,不要提前面的事情,也不要责怪什么,好好的照顾她就是了,她没事了,放心吧,不会再发疯了,这种病症只要清醒过来后,如同是一个人一生只患过一次腮腺炎一样,不会再患第二次了,这叫抗体,她还会更坚强起来,不说了,我走了。”
王熠回到寝室,辛霏雯已经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像没事人一样坐在床上,问道:“王熠,是你不小心把饭菜都弄到了地上了吧?”
“是的,是的,是我手滑没端好,对不起了,你饿了吧,先躺床上休息会儿,我去再买些饭菜回来。”
“好吧,王熠,你去吧,我实在没有力气和你一起出去了。”
寂静的午后,轻风淡云,透明的空气,阳光四射。辛霏雯、王熠相聚在尚华的卧室里正试穿尚华当年的孕衣,当穿上一件肥大的红色春装时,酷似跳大神的模样,王熠笑得趴在床上擦眼泪,辛霏雯还有趣地甩开胳膊来回走着,她自己也开怀大笑起来,这是辛霏雯半年多来第一次笑出了声,令人激动。正当三女一台戏开心时刻,门铃响了,尚华向门口大声喊着问:“谁呀?等会儿。”辛霏雯立即换掉衣服,三人同时走入客厅。
尚华打开房门,“哇!阳光从门隙里进来了,明亮明亮的,‘李大使’终于回来了!”
辛霏雯、王熠同声说:“李老师回来了!”
李文健应声道:“回来了,你们在家都辛苦了吧!”说着坐在沙发上,他那略显低瘦的身躯及动作姿态有些拘谨。
尚华说:“我还以为这次省里调演不让你回来了。”
“怎么?你希望我走呀!”
“哪会呢,看你说的什么话,我生怕把你挖走,你是我们学校扛大梁的,我们都离不开你呀!是这样吧王熠?”
“是的,尚姐说得很对,由于李老师的存在,我们学校才会名声大震。”
“你们是在挖苦我,我算什么?凡是外面支差的事情都是我去,这说明我在学校是可有可无的。”李文健说着,有些感伤的样子,他的眼睛一直盯着低头不语的辛霏雯。
“此话差异,你这次到省里参加调演,是教育厅提名要你的,走了两个月,学校像少了什么,我们心里都感到空虚,还恐怕你到在‘仙女’堆里,把我们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尚华有意逗着说。
“谁说的,我在外面无论搞着什么工作,始终都把你们装在心里,藏在眼睛里,真是这样,不信我也没办法。”
“得了!得了!我知道,你一直放心不下霏雯,是这样吧?”尚华问。
“是这样又如何?我走了两个月,回来看着霏雯的面色既黄又瘦,心里很难受。”
王熠抢过话题问:“李老师,你都没看我瘦了没有?”
“你红白红白的,瘦什么?还胖呢。”
“哼!偏心眼,不关心我。”
“关心你还早着呢,等你出嫁时我送你。”
“等吧,让你眼睛等瞎。”
“好了,好了,别胡说了,同李老师商量点正经事儿。”
“什么事儿?尚华,你快说。”李文健紧迫地问。
“是这样,霏雯一直也没有安排课,她想借此机会到外地进修一下。”话音刚落,辛霏雯干呕了一声,捂住嘴跑进卫生间。
“霏雯她怎么了?”李文健起身迈步往卫生间走。
尚华一把拉着他,急切地说:“李老师,你不要去,没事的她是胃病,很正常的现象,可能是今天中午在我这里吃饭不合口的原因。”
“胃病还不去看医生,过去没听说过她有胃病呀!”
“这还有什么奇怪的,她患这病是遗传,她爸就是这样的病,胃切除了三分之二,霏雯早在三年前就有这样的病,只不过她没向外说罢了,我最清楚了,现在比以前重了。”尚华说。
“胃病可不是小病,我说呢她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今天下午我就带她到医院去看医生,你们两个去上课。”
辛霏雯从卫生间出来,那苍白的脸上难受的样子,大家同声地问:“霏雯,你怎么样?”
“没事的,已经好多了。”
“还去进什么修呢,病成这个样子,我看干脆请长假回家养病吧,等身体好了再学也不晚。”李文健说后,三个女人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着点了点头。
尚华立刻说:“是啊!我们怎么都这样的笨呢,咋不早让霏雯回家养病呢,还是男人有主见,经过文健老师这么一点化,我这心里都亮堂多了,先治病后去进修这才是路子。不过,这假也不是好请的,以前就休息过两个月了,再请假学校领导能同意吗?”
“以前是有事,现在是有病,这是两码事,有什么不同意的,我大小也是个教研组长,第一道手续就是我签字,有什么不好说呀,校长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这事没问题。”李文健很自信地说。
“恐怕童主任那一关不好过。”王熠说。
“有什么不好过的?童淑妍是我高中时期的老同学,辛老师病成这个样子,我相信她也不是个糊涂领导,你们甭担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不过,我就担心她不是个糊涂人。”
“哎,尚华,你说此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我知道尚姐说的是什意思,恐怕童主任太明白关爱人,不让霏雯回家治疗,会留住她在学校治病。”王熠救场说。
“这样就更好了,我们都可以照顾她。”李文健说。
“这可不行,霏雯回到她家里清静,由父母调养生活会感到舒心,病才能好得快。”
辛霏雯又有些反胃,便捂住嘴说:“不要争论了,顺其自然就是了,你们都去上课吧,我想在这里休息会儿再往学校去。”
“不行,我是第一天回来,还没有接课,带你去看医生。”
尚华焦急地说:“李老师,你就不要再添乱子了,霏雯昨天刚到医院取过药,够吃半个多月呢,让她在这儿躺躺,我们都走好了,快到上课时间了。”说着,扯着李文健的胳膊就往外走。
四月上旬,这日风和日丽,艺术学校的校园里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花草葱茏,琴声流淌,歌声飞扬……
辛霏雯透过窗子望着校园景色,心潮澎湃,尤其是围墙边那几棵茂盛而叫不上名堂的花木树满枝爆开,仰面欢笑,此时她腹中新的生命似乎也开始了微微萌动,她心中充满了春的希望,充满了花的美丽,充满了无尽的寄托,好像欢喜伴随着忧愁铸成了巨大的冲动力量,她要迎着困难越过生活的长河,哪怕是艰难险阻也无所无惧了。今天,辛霏雯梳妆整齐,虽然面容清瘦,且流露着忧郁,但脸颊上那年轻而娟秀的轮廓并没有变化,依然是那么动人。当她走出校门,放快了脚步,显然是因为天气晴朗,人一旦把事情想开了,心情就会轻松,焕发出更多自信和持重的光芒。她直奔医院,找见好朋友李菊。李菊是内科医生,前几天已向她打过招呼开出一个病休证明,但一周来还未有消息,辛霏雯身不由己,急不可待便跑来寻求。
辛霏雯走到“内一科”办公室门口,李菊立刻迎出来,接她到一边低声说:“小天使,着急了吧?”
辛霏雯点点头说:“还叫天使呢,我都快成黄脸婆了。”
“哪能呢,丽质不变,国色依旧。”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开我玩笑呢,证明信开了没有?”
“霏雯,你不要着急,先坐下说话,我正在想办法,现在医院要求非常严格,病人住进我们医院按病历出信比较容易,否则必须经过主任医师亲自检查签名才能盖章。我现在还不够资历,只有另想办法了,我已去别的医院找熟人联系了,他们说让等一等,所以就没有给你去电话。”
“我的天啊!更待何时?”
“三五天吧。”
辛霏雯焦急得眼睛湿润了,她那棱角分明的嘴唇微颤着说:“就是一天也难以熬下去了,李菊,我现在已是扎紧腹带过日子。”
“那也没有办法呀!只有等了。”正说着,猛然一位年轻的病妇捂住胸脯来到跟前,身穿白大褂的李菊大眼睛轱辘辘一转问:“喂!你怎么了?”
“医生,快,快给我看看,我的胃炎又复发了,疼痛难忍,这不,我坐公交车一路强忍着来到这里。”
“你在这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来。”李菊立马走去。
辛霏雯和病妇都在医生办公室门外的靠椅上坐定,互相打量着。辛霏雯看一眼病妇痛苦的脸上呈现着一幅善良泼辣的面容,虽然皮肤粗糙一些,但还是有线条的,不乏有几分姿色,辛霏雯瞬间之中把眼睛转了过去,没有言语。可是,病妇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辛霏雯上下左右打量,似乎这一看病痛就减轻多了,舒展开了眉间问:“姑娘,你是城里剧团的吧?”
辛霏雯摇摇头,没有吱声,只是向着病妇微微一笑。
“哎呀!你好漂亮啊!在我们农村是找不到你这样俊俏的姑娘,你在哪儿工作?”
辛霏雯正当不知如何回答时,李菊端住一大杯水走到跟前说:“哎!你把这杯水喝了,里面放有蜂蜜,会滋胃减痛的。”
病妇亳不客气,接过杯咕咚咕咚地喝起来,还不时地说:“谢谢!谢谢!这蜜水真好喝,好喝极了……”便一饮而尽。接着,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一声不吭。
辛霏雯急忙地说:“李菊,你看她。”
李菊望着病妇,不觉吓得面部失色地问:“喂!同志,你怎么了?哪里不好受?快说!”
病妇慢慢睁开眼睛,双手抚揉着胃部说:“这是怎么回事了?”
李菊惊慌地问:“怎么回事了?!”
“我这胃咋好受多了。”
“我的妈呀!你可快把人吓死了。”李菊说着,瘫坐在病妇的旁边。
病妇慢条斯理地说:“你们真好,看起来常说的一句话药到病除,以我看倒不如说情到病除。”
“可不能这样说,还是药到病除是真理,你这是奔波劳累,胃缺乏滋润,加上心情焦躁不安,就越发的疼痛,喝点糖水只能是临时的平稳一会儿,是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的,你必须要做透视检查,像你这样的疼痛,病得是不轻的,要抓紧治疗才对,你年纪轻轻的不能坏了身体。小辛,你去帮她挂个号。”辛霏雯点头走去。
“哎……哎……我给你钱。”病妇喊着。
“没关系,一会儿再给也不晚。你家住在哪里?”李菊问。
“王屯,离这有二十多里地。”
“你叫什么名字?”
“李桃花。”
“哈!咱们还是老本呢。”
“真的!我这名字不好,多年来逢到春季桃花开的时候,我就必须到医院看病,否则就熬不过去。”
“大姐,不是这样的,是你患病自身体质差,平时保养不够,重则看病,轻则不管,平时不当回事,这样长期就形成了惯性,一到季节交替时就会出现异常现象,加重病情。”
“你讲得很对,真不愧是医生,平时胃不疼时我绝对不会吃药的,不到受不了的地步我是不会进医院的。”
“今后可不能这样了,要按照医嘱服药。大姐,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吧,只要不让我死,其它什么忙我都能帮。”
“看得出你是个热心人。是这样,我有个朋友她在艺校,也是患的胃病,只不过没有你严重,没有到疼痛难忍的地步,她自身瘦弱,想休息一个时期,但医院是要根据病情开休息证明的,我想借你的病情在检查时写上她的名字,你看可以不可以?不知您自己需要不需要病历证明。”
“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是农民,养殖专业户,由我丈夫操持一切,我休息10年也不会需要任何证明。”
“这样就好,我的朋友现年24岁,她的名字叫辛霏雯,‘辛’就是辛苦的辛。”
“我知道,幸福的幸字上面少一横。”
“对。‘霏’是雨字下面加个非常的非。”
“我知道,有句成语是烟霏云敛,雨雪霏霏。”
“对。‘雯’是雨字下面加个文化的文。”
“我知道,是指带花纹的云彩。”
“哦,你的文化程度不低呀!”
“不高,初中毕业,自修农专。”
“我说呢,真让人敬佩。给你作CT检查的是我们的主任医师张大夫,一会儿我带你去,把名字记好,单位记好,不要说错了。”
“没问题,你放心吧,我知道如何做,我会说的。”
“好,咱们去吧,挂号的来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微微疼痛,还行,能坚持住,比刚来时强多了。”
李桃花经过透视检查,前后历经了两个多小时,片子也出来了,张大夫把她叫到主任室郑重地说:“辛霏雯……”
“什么!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辛霏雯吗?填写病历表时是你亲自告诉我的,你还作了详细描述,怎么?难道你有两个名字吗!”
“大夫,我是有两个名字,小名叫桃花,这么长时间的检查折腾,我胃痛得都糊涂了,我的大名叫辛霏雯,我还以为在家呢。”
“我告诉你,你的胃部已经有穿孔迹象,必须住院治疗,有必要还要做手术切除。”
“唉哟,我的妈呀!就这么严重。按照您说的我这样的病症,需要多长时间治疗,需花多少钱才能治好。”
“钱吗,你先准备个万儿八千的,住院治疗的话,按照以往保守疗法也需要一二个月,回家疗养休息也得个三四个月,总体有半年时间差不多能康复。”
“医生,你先给开些药让我回家吃着,再按照病历给我开个证明信,然后我再来住院。”
“有病历开什么证明信呢,开信干什么?住院请来住院就是了。”
“是这样,我在医校工作很紧张,我是个兽医,我们办有养殖厂,养殖厂是合伙干的,你不给我开证明治疗时间,我怎么能来住院呢,怎么能够休养康复呢,开个病历证明信,写上您的建议我好说话,不然大伙还认为我小病大作呢。”
“如果是这样,就给你出个证明吧,现在医院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随便开信的。”
“咱这是二般情况,谢谢您了医生。”
“就给你开半年时间吧,你的病不能大意,可要赶快来住院,先给你开三天的药,你回家准备一下就来住院,现在你去交款取药,取过药到注射室去打针,然后去找李医生,就是带你来的那个医生,她在内一科办公室,把这个信交给她,就说我说的让她拿去盖个公章。”
李桃花接过药方和证明信,再三地说:“谢谢您了医生,谢谢您了医生……”脚都迈出门外10来米远了还在不停地说:“谢谢您了医生……”
李桃花帮人成功,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走路昂首,心情澎湃,她忘了自己病痛,一股气跑到内一科门口止住了步,看到办公室人多便喊出了李菊。
李桃花把信交给李菊时,李菊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亲热地说:“好大姐,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去取药了。”说着,便迅速离去。
李菊把证明信盖过章后,辛霏雯拿到手里,脸上浮现出最美丽的笑容。李菊靠近她的耳边说:“小天使,我自己不想生孩子,无论你生男生女可都是属于我的。”
辛霏雯满脸羞容地说:“去你的!美你不轻。”

bookmark_border《雪》第一章 悲凄的爱恋(七)

有人说,四月天是爱情的给予,爱得鲜艳,情热柔嫩。这个时候的人秀、风灵、日暧,天地之间,无论从哪个方向眺望,便是一览无余……
这天上午,沈钧提着一个方型的纸箱走进学校,辛霏雯迎着他步入宿舍,俩人都有着怯生生的感觉,还有着几分悲凄的尴尬,沈钧声音干哑地问:
“你好吗?”
“还好!你呢,怎么两个月的时间,就瘦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少吃饭啊?”
“也不全是。主要是心情不安,气候有些不适应,饮食也不太习惯,风光倒是览不尽。”
“你先坐下再说,我给你倒水。”
沈钧坐在了床边,他一直望着辛霏雯的身子,上下打量,不禁地问:“雯,你没有怀孕啊?”
辛霏雯正在向杯里倒水的手抖了一下,转身笑兮兮地说:“傻哥哥,你真是以为怀孕了吗,我和尚大姐商量好骗骗你,试试你的心诚与不诚。”
“喔哟!原来是这样,无妨,无妨,将来我们会有孩子的。雯,你看我给你带来的是什么礼物?”说着,掀开了放在地上的纸箱盒。
“哈,雪莲花,太美了,钧哥,我最喜欢雪莲花,但只看到过书上印的花样,而从没有看到过真的,太谢谢你了,即使日子久变成干枯的我也要把它永远存放,因为这是钧哥的心呵,对吧?”说着,坐在了王熠的床上。
“是的,只要你能理解到就行?”
“钧哥,你回到家几天了?”
“哪有几天呀,昨天晚上到家,先看望一下父母,今天上午就来到这里了。”
“这样说,你还没有见到丽卓姐呢?”
“没有,我给她打了电话,她正在北京开会,会期10天,还要一周才能结束,等她回来,我就要向她摊牌。”
辛霏雯忽然从床上起身,问:“摊什么牌?”
“与她分手呀,同你结婚,我要调到新城来,那里的新房子给她,咱们什么也不要,将来重新买新的。”
“什么?什么?我的哥呀,电话上我不是向你讲得很明白吗,我坚决不同意。”
“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吗,我已经拥有了你,这就叫事实婚姻,俗话说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你懂吗?我不止一次地向你说,我是男人,男人是要负责任的。”
“我懂,没感情的婚姻总还要离婚的,何况我们只是一时冲动,咱们之间,你对我只存在恩情,而不是爱情。我现在心中还装着坤,谁也代替不了他,谁若能代替他,必是比他更爱我的人,共同生活,白头偕老。”
“难道我爱你爱得还不够疯狂吗,为了娶你,我向天山发了誓言。”
“钧哥,向大山发誓,那不叫爱,那叫无奈,或者说是一种现实的浪漫主义虚无表现。”
“雯,你讲这话,让我痛心,难道人间之情真是居心叵测、彩云易散、烟飞云天吗?”
“钧哥,这话本应该是让周丽卓讲给你听才对,让我听没用。这样吧,我去给同室的王老师打个招呼,然后咱们去吃午饭。”
“行,你去吧。”
辛霏雯匆匆走出房间,在教师大办公室里叫出了王熠,俩人在外面窃窃私语、叽叽咕咕一阵子后,她又回到了寝室说:“好了,咱们走吧。”
沈钧和辛霏雯出了校门,沈钧说:“雯,我的车在那边,咱们开车到新城大宾馆去吃饭,我请客。”
“别这样,学校西边有个风味餐馆,距这很近,不用开车,你出外辛苦了,我为你接风就是了,不要推却,你是来到我们这里了。”
这是一个装修整洁的小型餐馆,桌椅呈紫铜色的光泽。看来此店开有多年,且极具风格,辛霏雯点了几个小菜,最有特色的还是本店的火熏黄花鱼,几分钟就端上了桌,鲜嫩甜美,美味扑鼻,还有醋溜活虾、糖裹红莲、油炸春卷等,又要了两大杯米酒,不用说这是一个东西方人均宜的餐馆。
辛霏雯端起米酒与沈钧碰杯说:“钧哥,喝吧,这是小妹的一番心意,但愿我们天长日久,米酒不醉情拥有。”
沈钧虽然频频点头,但状态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他阴沉着面孔,笑比哭还难看,只听到他嘴里只“嗯、嗯、嗯”地说不出一句话。
辛霏雯看到此情,内心十分哀伤,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钧哥,吃吧,你能多吃些,我心里就是一种满足,想其他的都没用,你是一个有才华、有头脑、有主见的人,可不能偏费啊。我的心并不是冰块一样的冷,只是作为女人我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选择和苦衷,已经决定了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这大概也是我的个性。今天,我们能够相聚在一起,都要珍惜才对,你还是当哥哥的好,咱们千万不能再越过这道防线,我想拜托你多多关照我的父母,我需要你这位好哥哥,咱们这是友情加亲情是非常可贵的,因为我姐姐随她丈夫马上要出国,我又不在父母身边,您在省城工作就方便得多了,能够抽时间看望二老,我就十分感谢了。我对您愧欠得很多,常言说大恩不言谢,将来我能为你做到多少就做多少……”说着眼泪滚滚而下。
沈钧猛然有所振作,疼爱地说:“霏雯,你不要伤悲,你说的哥我都能做得到,你放心好了,我不再逼你了,一扇门能关住刚烈的意志,一方土能藏着感人的心田,让爱在我们心灵深处自由地摇曳,让情像雪山般白亮纯净,行吗?咱们吃饭吧。”
辛霏雯擦拭一下眼睛,抬起头用犀利的目光审视着沈钧,她冷峻的外表掩盖着自己一颗火一般热情的心,淡淡的面容,嫣然一笑说:“好,痛快地吃吧。”两个人在无言中不经意地吃起来。
突然,王熠同一位三十多岁中等身材的男士走进餐馆来,俩人并排立在距饭桌2米多远的地方,王熠大声地喊道:“霏雯!你在这儿吃饭啊!”那男士直愣愣地望着辛霏雯和沈钧。
辛霏雯立刻站起身说:“王熠,你们快来!坐下吃饭吧。”
王熠说:“不了,我们走啦。”俩人两步并三步出了餐馆。
那位男士出门就问:“王老师,咱们来这儿干啥?单是看一下他们吃饭呀!”
“哪能呢,我约那位女教师下午有事,看到她同男朋友吃饭,也就算了。”
“让我来陪着你做什么?这不是干扰人家谈恋爱吗?”
“嗨!这完全是巧合,原本想让你也认识一下辛老师,她是教声乐的,你女儿不仅有美术天赋,而且嗓音甜亮,我看也有音乐天赋,将来可以全面发展吗。”
“那你咋不作个相识介绍呢?”
“人家正在吃饭,我若介绍一番,定会让坐下吃饭。”
“噢,说的也是。”
“这样吧,走!我请你吃饭。”王熠说。
“不,不,要说请吃饭,我应该请你,因为您终日辛苦地教我女儿。不过,今天不行,孩子她妈不在家,我得回去做饭。”
“再见了,王老师!”
王熠望着这位在工厂做技术工作的学生家长远去,好笑他多疑、较汁和实心眼。然后,她一溜烟地跑回学校。
餐馆内,还未落筷的沈钧和辛霏雯,在他们的眼前好像又布上了雾彰,虽然辛霏雯心如明镜,但她必须做好如何抚雾拨云的准备。俩人沉默了一阵子后,沈钧问:“那男的是谁?一直盯住我们看。”
“说也惭愧,他一心追求我这个不幸的女人,很执着,估计他是到处找我,王老师才带着他来到这里。”
沈钧听后,一时语塞,好大一会儿才又问:“他是做什么的?”
“是军人,在青海工作。”
沈钧用拳击着自己的头,懊悔地说:“我真混蛋,将来怎么让你向他交待,影响到你们的关系怎么办?”
“钧哥,这一点你不要操心,他是离过婚的,不会计较什么。”
“今后我就不再掺搅了,但是我的心是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伴着你,不管你走到哪里,莫忘你还有个哥哥是你的靠山,切记!今天下午我就回去了。”说着,泪从眼角滚落。
辛霏雯如泉的泪糊住了眼睛,她泣声地说:“钧哥,你今天就不要走了,登记个宾馆住下,明天早晨7点钟我在校门口等你,给家里捎点东西。”
“好吧,明天走也行,我去埋单。”
“不行!”辛霏雯抢先付了款。
两个人走出餐馆后,谁也不愿多说话,到学校大门旁,沈钧只说:“你回去吧,我上车走了。”
辛霏雯心情沉重得只点点头,一直望着车子消失。然后,直奔学校后大门的家属区。当她走到尚华的门前,一眼就看到王熠正在客厅里同尚华喜笑连天地在谈论着什么,辛霏雯大声地问:“又在谈论我吧!”一脚踏进了门。
尚华一惊,说道:“这地方真怪,说鳖就来个王八,不谈论你还能谈论谁呀!快坐下,真实地向我们汇报汇报详细情况,你这连环计真过瘾啊!”
“什么连环计呀!”辛霏雯不以为然地说。
“哎,哎,王熠刚给我说过,是你出的主意,她正好遇上个学生家长找上门寻问他孩子的学习情况,便借用一下,省事多了,要不还得找老师代替呢,还经历了一场惊险的智力战,我们正说得开心你走进来了。你讲讲,你是怎么把沈钧支走的?”
“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反正他人走了,去住旅馆了,明天还来一趟给家里捎点东西。”
“喂!霏雯,他都没看出你怀孕吗?”尚华追紧地问。
“他要是都看得出来,这学校现在我还能呆下去吗?净问费话,别惹我烦,我心里像狼掏一样的不好受。”
“我看如今你已经变成个冷血动物了,狼掏也是正常的,你拒绝沈钧的追求那么的坚决,是不是肾功能失去了荷尔蒙呀?”
“尚姐,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能跟我开玩笑呢,饶了我吧。”
“是啊,尚姐,你没看霏雯难过的样子,就不要再逗她了。”
“我就是看到她不愉快,才有意拨动一下她的情绪。好了,不胡言乱语了,霏雯,你讲吧,给尚某安排什么差事,在下万死不辞。”
“行了,八哥姐,你歇歇嘴,别让霏雯急了。”王熠哀求道。
“让她叫吧,没关系,习惯了,她越是这样,我越受激励,就会多一分坚强。”
“这样,我下午到街上给父母买两件单衣服,让沈钧捎回去,天气马上就热了,你们两个谁去给主任说一声我有事就行了。”
“好,义不容辞,我去给你请假,还有什么指示,尽管讲。”尚华抢先说。
“没什么了,你们俩人去上课吧,我去大街。”三人一同走出房门。
辛霏雯行走在大街上,心绪如织,说不清是真爱沈钧或是真恨他,其经历与结局令人竟是如此的忐忑不安。可恶的天气好像有意与人作对似的,阴沉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忽而又细雨霏霏,一缕呼吸,一丝颤抖,如同是深秋寒意搅乱着她的心扉,不知有几个商场从她身边溜过却不知。当辛霏雯又要越过一道马路时,不觉“啊”了声,竟来到了郊外。
辛霏雯截住了一辆的士乘坐,又回到了市内繁华的街道,在一个大商城门前下了车,直上五楼,看来此处并不生疏。她在服装柜台寻来寻去,好似眼前一亮,一套浅灰色的男士高档西服映入她的眼帘,此时电流般地出现念头:“沈钧穿上该多好。”走近一看,价位2600元,她退却了。当她走离几步后,又思索道:“为什么有他的念头?为什么会想到给他买?为什又不给他买?是怕钱多吗?还是担心周丽卓不高兴?”一连串的问号打在她脑海里。她定了定神,自言自语说:“还是多想想自己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流光易逝,唯我独在,才是最真实的。”再次迈步离去,然而却禁不住心怦怦跳个不停,有着难忍的空荡。她顿足一声,好像一座楼都在颤动,折过身子细语说:“心中有的人是扔不掉的,多少钱也买不到情,辛霏雯呀辛霏雯,你太小气了,这哪还是你,要敢想敢做,不能违心,买吧!”便走上前立马从架上取下衣服,付钱后,心情热烈而轻松,又给父母各买了两套针织休闲夏装,提着大包小包离开了商场。
夜,已经很深很深,四面寂静安然。辛霏雯从卧室轻手轻脚走入外间,生怕惊动了王熠。她铺开稿纸,望着雪莲花,久久地凝视,久久地沉思,两行晶莹的泪水不禁顺颊而滚,终于提笔写道:
钧:你好!
夜深深,心沉沉,此刻我望着你寄来的洁白而美丽的雪莲花,静静地想着你,胸中有着浪涛翻滚,也许你会问我这是不是回头一瞥浓情涌来,也许你会问我这是不是一种更加热切的爱,我回答你:都不是,因为只有心中的话儿深埋。请你不要恨我,也不要怨我,你也无须痛斥彩云易散,更不要责怪烟雾飞天,你可知每一片乌云都有一道银边,而我却是因为一个“难“字而了断!
钧,戏如人生。我虽然灾难重重境遇困惑,但也无须发泄心中的哀怨,也许命如雪莲,我不寻找上帝,我只求索人生的真谛。或许,有一天我会到一个无人知的地方开始我全新的生活,紧风快雨我不怕,只想得到心中的一丝笑。让人听起这话很悬乎,其实并不夸张,我不再是个追求完美的人,而是得过且过罢了。所以,最近我准备向学校提出申请到外地进修,这是一个充实知识、缓解情绪、自我解脱的办法,学校会批准的,因为我一直没有担任教课,再说我是申请自费进修。你千万不要到学校找我,也不要问我去什么地方,因为无法确定,这是一个梦寐的理想。
钧,给你买套西服,这不是我的疯狂,这是海沙的迷茫,滚滚而去,留一点激昂,留一点温暖的希望,还有淡淡的忧伤,请你不要误会,这纯粹是兄妹之间的交往。回去后,你尽快地与周丽卓完婚,我这里为你们祝贺!为你们分享!为你们歌唱!愿你们爱得深切,爱得真挚,爱得痛快,爱得飞扬……
给我父母买的休闲装请你送到我家里,向他们讲明我在这里很好,让父母对我放心,拜托了。
祝你一路顺风!
雯妹
四月二十二日
辛霏雯写得身心疲惫,俯桌而睡。
第二天清晨,辛霏雯早早站立在校门旁边等待,沈钧的车疾驶而来,辛霏雯迎上去,车停稳后,沈钧打开车门接过衣袋说:“雯,上车吧,咱们再聊一聊。”
“好,咱们先去吃早点。”辛霏雯说着上了车。
汽车行驶到小吃城,沈钧问:“是这里吧?”
“对,停车。”
沈钧问:“准备吃什么?”
“糊涂面条。”
“啊!就吃这呀?你是不是手头有些拮据了?”
“不,难得糊涂,这糊涂面条营养丰富,可是难得的很啊!”辛霏雯有意加重语气。
“你讲讲是怎么个难得?说明白咱们再下车。”
辛霏雯稍加思索地说:“一是这里的糊涂面很有本地特色,与我们老家的在放料上不同,味道香美,很难得;二是你来到这是能够吃上一顿糊涂面难得;三是咱俩人同时吃糊涂面一样糊涂,很难得;四是为您践行,纪念意义大,很难得;五是糊涂面条意味深长,不易忘却,很难得。”
“好,好,很难得。咱们下车吧。”沈钧似明白似不明白地说。
辛霏雯与沈钧走进饭馆,桌上每人面前都摆上了一碗糊涂面,沈钧问:“就这一样啊!不要别的了?”
“还要什么!有咸菜,有辣椒,其它的都不合味,吃吧。”
沈钧吃了一口说:“没有什么新鲜的,同老家的味道差不多,不也就是玉米糁儿里放上面条吗,没有像你说的那么神秘,都成糊涂学了。”
“吃吧,越吃越有味。”
沈钧吃了几口又说:“霏雯,你今天让吃糊涂面是不是有什么缘故,我真有些糊涂不解。”
辛霏雯笑着说:“你吃糊涂面还能明白吗,糊涂到底算了,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我想吃的,再者就是为了咱们糊糊涂涂的分别,也只不过是为了记忆犹新,让你不忘我的薄气罢了。”
沈钧皱着眉头,深以为异地说:“不对,我总认为这是个谜,但是我猜不透,你也不会告诉我,就让时间证明吧,我吃好了,这糊涂钱我是不出的,你也不会让我拿。”
“好,咱们走吧,钱我已经付过了。”
当车开到一个古玩市场门口时,在外面的私人地摊上有两个闪闪发光的套花彩球像是落地而生,辛霏雯说:“停车!”她走上前问:“大爷,这两个叫什么?”
“这是玻璃球,里面的花我买时货主说是君子兰花。”
“这花真好看,红得可爱,鲜艳夺目,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不知是怎么浇灌进去的?”辛霏雯兴致勃勃地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艺术家的高明手艺,当初我就是看上了才买的,是给我孙子买的,在家放有七八年了,现在我孙子上中学了,说这是小儿科,所以干脆拿来卖了吧,其实我也很喜欢,真有些舍不得出手呢,我老伴若是活着她是不会让卖的。”
“大爷您准备卖多少钱?”
“姑娘,实话告诉你,我买时一共花的是20元,现在你最少不给我30元钱,你看这个包装盒多精致啊,是红缎子裱的皮,在家里常年用布裹住,一点儿都没碰,还都是新的。”
“老先生,给你50元,这两个球我们买了。”
“哎呀,不少,这位年轻人真厚道。”沈钧掏出钱递给了他。
辛霏雯无比兴奋地抱住两个玻璃球上了车,沈钧把车开到一个便道边停住问:“霏雯,你为什么如此喜欢这两个玻璃球?”
“我是喜欢球里的花,美丽而永不凋谢,尤其它是君子兰花,名贵而高雅,看到它好像看到了新生,给人以生命常驻的感觉。我一真在想送给你个什么礼物作留念,终于寻到了我眼睛闪亮的东西,你再看看多么的美丽呀!”
沈钧捧在手中左看右看,通过辛霏雯的赞美,他也有些爱不释手的样子,口中赞声诺诺:“不错,不错,我赞同你的看法,接受你的礼物,这样吧,送给我一只,你留一只,咱俩为这玻璃花各想一句话写到盒上。”
“好,这个建议充分显示了文科状元的大脑思维灵敏有品位,这就是对花而题了,我已经想好了一句是:花红如火,火似心。”
沈钧脱口而出:“心如红花,花似火。”
“好,太好了,钧哥,你写上吧,你字写的好,写完题词互相交换,你的词盒送给我,我的词盒送给你。”
“行,老兄献丑了,用碳素笔写能够长久,这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饰品。”
沈钧坐在驾驶室,把盒盖放在腿上,用隶书字体一笔一划地写,那认真劲儿像是全神贯注的雕刻家。写完后,大呼一声:“我完成了!”
辛霏雯好笑地说:“有人说男人兴奋的时候像个孩子,果真是如此。”
“孩子就孩子吧,再当一次也无妨,给!‘花似火’是你的,‘火似心’是我的,谁也不用争。”俩人各自都非常珍重地把玻璃花球装进盒里,然后放进自己的手提包里。
辛霏雯又变得很沉重地说:“钧哥,我们这一次分别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望你多保重,要好好关心体贴丽卓姐,珍惜你们之间的爱情,替我向她问个好。昨天我给父母买衣服的同时,给您买了一套西装,还不知道你能否相中,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在哪?让我看一看!”沈钧显得很激动。
“都在后边的大包里,你回去看吧,里面还给你写了一封信,装在了西服的衣兜里。”
“写的什么?我现在就看。”说着,打开门要下车。
辛霏雯一把拉着他,很急切地说:“钧哥,我求求你,先不要看,等我走后你再看,或者是回到家里看为最好。”
“行,听你的。雯,我还是想与你谈谈咱俩的事,我真是不应该丢开你,也舍不得离开你,你太苦了,我太对不起你了,这一生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心里最不能平静的也是你。对于你交男朋友,我不能说是反对,而是在胸腔里有一种呼不出的郁闷感觉。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咋猛然觉着与你有种隔世之感的切肤之痛。船过水无痕,而我们是有着深深烙印的爱,不是流水之浮无踪影,而是内心巨烈的疼痛。所以,我想请你再认真的考虑考虑,还是我俩结合的好,不要与那个远方的军人谈下去了,行吗?雯,我求你了。”说着,眼泪飘然落下,而且把手伸过抓住了辛霏雯的手。
辛霏雯推去了他的手,很坚决地说:“钧哥,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你怎么这样不理智,我们之间不是爱情,这种错位的做法天理不容!不与你说了,再见!”开门下了车,“啪”一声关上车门,速速走去。
沈钧没有开车去追辛霏雯,而是沉痛失望得闭上眼睛,无力地趴在方向盘上憨声地哭泣。

bookmark_border《雪》第一章 悲凄的爱恋(六)

早春三月,卫河之畔微风习习,杨柳依依。
周日下午,辛霏雯漫步在小河岸边,这位从小富于幻想、追求完美、扶琴练声的伶俐姑娘,如今为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扼腕伤悲,她望着河中的涟漪和飘浮的花絮,思绪纷纷,悲凄地吟诵着徐志摩的名诗: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辛霏雯吟着这首诗,泪欲满目,她触摸到诗人对人生来去的亦乐亦悲,像秋风一样的轻爽、美丽而留不住,她掠过了大坤同诗人一样远走的影子,是诗的解脱,是诗的慰藉,是诗的明亮,我何不伴他而行?正当她若思若竭捕捉生命之途时,突然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幼童跑过来叫喊着:“妈妈!妈妈!”抱住了她的双腿,辛霏雯被惊愣了。
从后面走过来一位年轻的母亲大声地喊着:“阳阳!妈妈在这儿那,快过来!”
这位名叫阳阳的孩子仍然一动不动地抱住辛霏雯。辛霏雯这时弯下腰轻轻推开小孩子的手,蹲下搂抱住小家伙说:“小宝贝,你妈妈叫你呢,我是阿姨,你认错人了。”
小阳阳笑着说:“你也是妈妈。”
阳阳的妈妈走过来从辛霏雯的怀中拉出孩子后,面对辛霏雯微笑着说:“你也该当妈妈了吧?孩子都喜欢上你了。”辛霏雯脸色露出一丝羞容,腼腆地低下了头。阳阳的妈妈感到尴尬,又忙说:“对不起,我是无意的,只怪我这个快嘴快舌的人欠思量,算是大姐跟你开个玩笑,不要生气,看起来你是个未婚的姑娘。不过呀,总有结婚那一天的,女人吗,早晚是要生孩子的,自古以来,不分贫穷与富贵,男婚女嫁,生儿育女,繁衍社会,这是责任,也是依托和希望,没有孩子的女人,是不完美的人生。”说着,抱起儿子离去,小阳阳依俯在母亲的肩头上,一双水汪汪、忽灵灵的大眼睛一直向后望着辛霏雯,大有一种不解的缘分之情。
辛霏雯立起身看着远去的母子俩,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也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留恋之情,那孩子可爱而亲切,那女人慈善而耿直,句句话抨击着她的心,耳边不断响起“这是责任,也是依托和希望”的声音,咄咄逼人。辛霏雯双手按抚着腹部,内心滚烫着动荡的灵魂与肉体的连接在颤抖,她愣愣地立着,呆呆地思索着,自言自语地说:“我爱不得,因为没有属于我的男人。我也死不得,因为我是女人,女人是生命的摇篮,女人要生孩子,这是责任。可是,这世上的礼俗规范与羞愧,让我如何才能走过流水不尽的日子啊?!”她的心悲戚得像是在淌血,转身依偎在一棵白杨树干上,风吹杨柳水波荡,切切哀怜的辛霏雯,不知是丝丝苏醒,还是彻底粉碎,她泪挂两行,沉于痛苦的痉挛之中……
“霏雯!霏雯!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呢?让我找得好苦呀!”王熠叫喊着走近辛霏雯。然而,辛霏雯像是一点儿也没有听到喊声似的,一动不动地靠立在树干上,王熠跑上去猛扒着辛霏雯的双肩摇晃着大声疾呼:“霏雯!霏雯!你怎么了?莫不是肆意跳河不成!”
辛霏雯睁开了汪汪的泪眼,惊奇地问道:“王熠,你怎么在这儿?”
“还问我呢,你为啥一个人来到这里?”
“哦,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掉进这河里了。”
“听人说,站立着做的梦都是真的,看起来所有的梦都是假的,这不,你立着做的梦,人在这儿还是好好的。什么也不要说了,赶快回去,尚大姐都快急死了,我们都找你一下午了,李老师也在找你,凡是学校能找的地方我俩都找遍了,后来还是听到一位学生说看到你在这里,我直往这儿跑来,果然如此,尚大姐在家做饭等我们。”王熠说过,拉起辛霏雯的手,匆匆走去,那行走慌张劲儿,酷似在追赶坏人,吸引着路人的目光。
“我的小姑奶奶,你终于回来了,都把我们给吓坏了,到处找不到你。”尚华说着,赶紧去端饭。
“担心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怕丢了不成!多此一举。”
“嗨!你说什么?真是不知好歹!”王熠说。
“什么不知好歹?我就不能自己走动走动了,值得你们这样的兴师动众找我吗,好像我是个被管制的人员似的,看管着我不放,真是莫名其妙。”
“好了!好了!你们俩人都不要争吵了,快坐下来吃饭,不然一会儿饭菜都凉了。”尚华说着,把她两人推到饭桌边坐下。
“小超呢?也叫他过来吃饭吧。”王熠问。
“他已经吃过饭了,去外边找同学写作业了,咱们吃吧,吃过饭再交谈。”三个人都不作声地动起了筷子。
王熠吃过了一阵子后,抬头看了看尚华和辛霏雯,心中一沉,放下了筷子,因为她看到辛霏雯泪伴筷子落在了碗里,试想悄声哭着吃饭是何等的痛苦滋味啊。王熠低声说:“霏雯,我和尚姐深深地体谅到你的痛苦才不放心的,你终日少食不眠,珠泪莹莹,特别是又有身孕,你说我们能放心吗?”
辛霏雯终于“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哭着说着:“我知道你们对我好,你们是我唯一能交心的亲人,可是我不愿让你们再为我分担痛苦,因为我是个苦难无尽头的女人,让你们常为我牵挂,为我操心,为我落泪,我实在与心不忍,倒不如同你们搞崩,少连累你们,方觉踏实,不然我欠你们的就太多了,各有各的家,各人有各人的生活,让你们一直围住我转,是为哪端?”
“此话差异,霏雯你不该这样讲,也许,这会重重地伤着我们的心,我与尚姐同你的友情是牢不可破的,彼此之间的心都紧紧地系在了一起,不是你几句话都可以搞崩的,而是不可割舍的,你知道吗?霏雯呀!我虽然比你小两岁,但自从大坤出事后,我与你相依为命,在关爱着你,夜夜伴你入睡,哄着你入睡,你不止一次地因悲痛哭得昏厥过去,时常都是我用身子把你搂裹在怀里抚慰而直到你苏醒,我才擦去被吓得满脸的泪水和汗水;你吃不下饭时,我也就端不起碗,我常常像哄小孩子一样喂着你吃过饭,然后我才去吃饭。你在家那一时期,尚姐她人都瘦了半圈,天天念叨你,天天为你忧愁,总想着你这位性格纤柔的姑娘,怎么能经得起如此般的打击,为你担心受怕。可是,你今天竟能讲出这样的绝情话,我的心真的是很痛啊!”
尚华突然“嗷”地一声哭着说:“是啊,我的心也很痛,霏雯呀!我们都无法忍受看不到你的时刻,特别是你现在的处境,更需要我们的关心与呵护,我和王熠都是你最知心的亲人啊!你知道吗?”
辛霏雯被感动得立起身,走离座位,把尚华和王熠吓了一跳,即刻也站起了身,辛霏雯上前伸出双臂搂住了她俩的脖子哭着说道:“大姐、小妹,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我都有死的念头而欲罢不能,你们能原谅我吗?”三人抱在一起都哭了起来。
悲痛一阵子后,尚华说:“咱们不能一直难过下去,商量商量眼前霏雯的事情该怎么办?”尚华推去她俩人,各自坐回原位。
“尚姐,你先发表见解吧,我脑子里一塌糊涂,洗耳恭听就是了。”
“依我看啊,霏雯只有与沈钧早一点结婚是个出路,容易面对外界,可以保全未出世的孩子,哪怕生过孩子再离婚,也好说口,堵住别人的嘴,否则只有流产了,其它别无选择。”
辛霏雯抽泣着说:“尚姐啊,难道绝境面前就真无途径了吗?可叹我时也命也,其情可悯唉!”
“我说霏雯,这明明是可行之事,你偏要自找苦头吃,扼腕叹惜,让自己过不去,我怎么也想不通。”尚华有些激动,一时语措。
“尚姐,我何尝不愿意这样做呢,只是我的现实不允许行此道路,否则将会欲壑难平,终身懊悔,因为我不是玩事不恭的人,世代为人师表的家庭怎出我个败类不成!”
“喔唷!这话何从谈起,听着我都有些胆惊,尚某我愿领教你的教诲,不要欲盖弥彰,让我听个明白。”
“谈不上什么教诲,只不过是我的做人准则罢了,也仅此而已。”
“什么做人准则!婴儿落地都知道吮食。”
“尚姐,你胡扯什么啊!我讲的是人性和良知,大坤离去,我沉浸在悲凉之中,是沈钧和他的未婚妻周丽卓无微不致地关怀照顾我,安抚温暖我的心,才使我有今天。在我还没有向他们有任何报答时,却又抢占了沈钧,这种懊悔不时地啃噬着我的心。周丽卓为人真诚、豁达、宽容,她心好,人美,伤害这样的女人,破坏她的幸福生活,天理不容。再者,我身为女人,女人是要生养孩子的,这是责任,我只所以寻死而欲罢不能,就是因为我身怀有孕,而且是沈钧的孩子,无论是为了谁,这孩子都不能打掉,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命根子,其他就不要再说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王熠哀求般地说:“尚姐,霏雯讲得有道理,你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尚华望一眼辛霏雯,牵强地说道:“要不,就说怀的是大坤的孩子,这样……”
没等尚华说完话,辛霏雯便泪珠在眼中打着转说:“尚姐呀,这可使不得啊,九天能够明鉴大坤,他是洁白的雪,他在云朵里翱翔,他是我的唯一,他在天际,我爱他,这是永恒的爱恋……”说着,趴在桌子边哭泣。
尚华指着辛霏雯,向王熠使个眼色,王熠立马领会到,起身轻轻拍打一下辛霏雯,低声地说:“霏雯,尚姐也是征求一下意见,仅仅是说说而已,你不要太在意,行吗?”
“是啊!霏雯,你不要难受,我们可以另想法子,我们会有办法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刚才我出的主意欠思量,多有不当,请你谅解。”
“这不怪你,是我太脆弱,每当提到和想到大坤,我都会禁不住悲伤,这心情难以言喻。”
“我看这样吧,今天就不讨论这个问题了,改日再说,我和霏雯回宿舍休息,尚姐你也该去叫肖超回来睡觉了。”
“好,你们慢点走,我收拾一下餐桌就去找肖超。”
辛霏雯和王熠回到宿舍,两个人洗了洗,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是一套分里外间的房舍,外间放有一张大平面木桌和两张小桌,上面放着书籍和教学用具,显然有着寝办合一的格局,但也只能是她们两位老师的小活动天地,没有电话,没有其它的器械,而洗脸用具和餐具倒是占了一大片地方。里间放有两张木床,辛霏雯的床稍靠里边放,王熠的床顶住她的床头靠近门边放。王熠猛然从床上坐起说:“霏雯,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不如咱们俩人都要求调走吧,走得远远的,谁也不了解我们,谁也不认识你,就说你结过婚了,至于丈夫吗,随便胡说一个就行。”
“调哪去?谁要我们?学校放不放?这些都是问题。”辛霏雯丝毫没有感动,躺在床上无力地说。
“到沿海去。”
“下海呀!不要工作了?咱两个人是你会做生意还是我会做生意?一个教声乐,一个教美术,还不把我们俩人都饿死。”辛霏雯非常懊丧地说。
“要不,咱们就以支边的名誉,到大西北去。”
“那地方也不是好去的,你以为我们是小鸟啊,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去,无缘无故是没有单位要我们的,即便那遥远的地方有人帮助我们联系工作,少则也需一年半载,何况根本就没有个熟人影在那里,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熠无奈躺下,沉思了一阵子,猛然又坐起说:“霏雯,你睡着没有?”
“你都睡不着,我还能睡得着吗?”
“以我看,你干脆请长假回家休息,生过孩子再来上班,孩子让父母喂养着,这就是两全其美,反正家也不在这里,学校谁也不知道。”
“那我如何向父母交待呢?”
“怎么说都有理,实话实说,天下只有父母最能包容儿女们的过错,向邻里讲早在学校结过婚了,这年头谁管谁呀,都在忙碌个人的事。”
“我的小千金,你是在挖空心机把我快快开消掉,是也不是?”显然辛霏雯稍稍有些开心。
“哪里,哪里,我只是为你着急罢了,听尚华说四个多月怀孕出身,你现在都三个月了,你不急呀?”
“谢谢你小王熠,你太为我操心了,今天讲的确实有思路,动脑子了,让我再好好想想。”
“霏雯,我认为尚华讲的很现实,也的确是路子,只是缺乏人情味儿,不美。”
“又想到了美学是吧,其实尚华也是为了我好才欲尽肺言,我从内心里很感谢她。你知道原先我是咋想的,我想联系个地方先去进修,离开我们学校的环境,这样比较合情合理,生过孩子后再回来,把孩子安排个地方,就你说的把孩子送到家里,或者连家里父母也不让他们知道。”
王熠激动地说:“这个办法好,我们俩人一起提出进修,我对你是个照顾,太好了!”
“王熠,不要高兴的太早了,还不知道能行得通不能,走着说吧,睡吧,不早了。”
“霏雯,我看能行得通,只是担心沈钧若来了纠缠不休怎么办?他若定要与你结婚,再把实情告诉给学校怎么办?”
“这事我都考虑过了,好办,你放心地睡吧,从现在开始不准说话了。”

bookmark_border《雪》第一章 悲凄的爱恋(五)

辛霏雯在家终于熬过了寒假,按时回到了学校。
这天下午,辛霏雯首先拜见本校舞蹈教师尚华。常言说歌舞不分家,辛霏雯与尚华俩人彼此要好得没有距离。人称八哥、性格火辣、能歌善舞的尚华,看到辛霏雯像是云层漏出一道阳光,兴奋得跳起来喊出:“我的小天使!你可回来了,都快把我给急死了!快、快坐下,讲讲家里的情况,全家人都好吧!伯父的身体现在恢复得如何?伯母的身体怎么样?”这一连串的问话,如同是从她结合得紧凑完美的鼻、眼、嘴里一泻而出。
“家里人都好,让你费心了,我爸爸出院后,身体恢复得挺快,胃切除了三分之二,当时主要是神经性休克,挺吓人的,现在虽然每顿饮食量不多,但全天增加两餐,合起来的饭量还是可以的,他经常到室外走动走动,眼前身体蛮好的,我母亲身体也还行。尚姐,春节你过得如何,回阿姨那儿去没有?”
“回了!回了!”说过,尚华脸上立刻消失了悦色,沉重地说:“一放假,我把肖超托咐给李老师照看,立马买些衣物到洛县去看儿子。谁知,我焦渴的心被当头一棒,那王八蛋他不让我看,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交谈,衣物倒是收下了,我哭着求他,难呀!说啥都不让我见孩子。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住在一个好心的邻居家里,第二天在邻居的帮助下,把孩子引出家门从我的身边走过,孩子无意中看我一眼,我看到他长长的头发、瘦小的面孔,我的眼泪止不住地一串串往下流,尤其是孩子看我那一瞬间,母子相见不相认的情景,是多么的悲惨啊,当时把我的心都给撕碎了,我真想扑过去大声地呼喊:‘宝宝!我是你妈妈啊!’但是我极力地控制住了自己,因为我怕吓着了孩子,怕伤害他幼小的心灵!”
辛霏雯听着,哭成个泪人,泣不成声地说:“尚姐,孩子不认识你了吗?”
“不认识了,四年了,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他,思念和焦虑使我变老了,但是做娘的,孩子的音容笑貌、孩子的整个姿态都刻在母亲的脑海里,无论他长到多么大,当妈妈的什么时候都会认得出来。这次更令我痛心的是邻居讲到的一件事情,一天上午小宝放学回到家里,孩子想撒娇扑到他继母怀里喊道:‘妈……妈妈……’他后娘一把将他推开说:‘去远远的!烦死我了。’这时,正巧被孩子的奶奶看到,老人把脸扭过去抹擦眼泪。霏雯呀!你说说,没娘的孩子多可怜,这是拿刀子在割我的心头肉啊!我回来时坐在车上整整哭了一路。”尚华涕泗滂沱地说着。
辛霏雯起身抚摸着尚华说:“尚姐,咱想法把孩子接回来吧!”
尚华擦着眼睛说:“不成啊!那孬种是不会给的,咱不说小宝了。今后我要把母爱全部给肖超,做个好后娘。从洛县回来后,我带上肖超就回娘家了,家里客人太多太乱,应酬的话说不完,现在不习惯了,自从看到小宝后我变得深沉多了,不再喜欢热闹场合,所以就赶快回来了。”
“尚姐,你们没去肖超他爷奶家住几天呀?”
“没有,两个老人都回上海老家去了。”
“这会儿肖超去哪啦?”
“噢,李老师把他叫走听音乐会去了。”
“李老师早早就回来了。”
“他呀,就没有回家,说是长沙离这里远,假期时间短,只给家里人打去个电话,便决定不回去了,听他说大年初一都是在校长家里过的,初三就来我这儿在一起吃饭,前些时他到安阳一个同学家住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又说想到你家去看你,被我阻止了,他也是个坐不住的人。”
“肖大哥来电话没有?”
“来了,说是到下半年才能回来,沙漠油田工程太大,任务太紧。来电话一个劲地问他的宝贝儿子如何,生怕我这个当后娘的亏待了他,男人们都是小肚鸡肠,对超超我亲都亲不够。好,不扯这些了,我问你中午吃饭没有?”
“吃过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得一段时间吃呢,这不,给你拿来些,我还余不少,咱们共同分享。”
“谢谢你,霏雯,总是想着我。说说你的事,你和沈钧的关系究竟怎么办?”
“我没有想,也不敢想,近些天来我感到身体有些不适,吃饭总有反胃的感觉,我担心……”
“我知道了,你担心怕是怀孕,是也不是?”
“嗯!”
“唉呀!我的小姑奶奶,这可要乱透顶了,以我之见,如若真是怀孕的话,就马上与沈钧结婚。”
“不,这可不行,真要是怀孕的话,我也不能与沈钧结婚,那我会亏心死的。”
“你个傻丫头,我问你怎么把孩子生下来呢?是谁的孩子?你愿意打掉吗?诚心打掉的话,我陪你明天就去检查。”
“尚姐,你别着急,过几天看看再说吧,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但有一点是最清醒的,就是打死我也不与沈钧结婚。”
“唉!你真是个任性的姑娘。我是走过来的人,对爱情、家庭认识得最剔透。爱,决不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更不是坚不可摧的。谁像你那样,对大坤至爱不渝,悲伤无度,对沈钧欲爱不能,敬而远之。我的第一个丈夫是结婚六年后被人夺走的,说句更确切的话,是他变心不要我。面对真实的生活,我该怎么办?起初我也很糊涂,那时我几乎到了精神完全崩溃的地步,气愤难平得痴呆发疯,总觉得失去了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没有了支柱,犹如天塌地陷般的空洞,哭啊!闹呀!饭不吃,觉不睡,很快身体就垮了下来,受伤害的是我,心痛的是我,谁也替不了,即使是你哭死,自然也是活该。可是,人家倒好,同一个比我年龄小得多、比我长得更漂亮的女人到一边狂欢去了,那女人还向外面散布说:‘谁让她不看好自己的丈夫呢。’孩子他爸是从当上了建筑工头后变的心,有了钱,便就不经常回家。他人长得帅气,白净,一米八多的个头,这就是他抛弃我的资本。而且,一点也不顾我的死活,干脆跑得远远的,他到洛县去搞工程,坚决与我离了婚,还必须要带走我三岁多的儿子,你说这公平吗?不公平。后来,我在亲朋好友的劝说下,开始自我拯救、自我疗伤,寻找另一条出路,选择了现在与我有同样遭遇的老肖,他是一个文化层次比较高的人,是输油管道局的工程师,有个五岁的小男孩。老肖年龄比我大,虽然心细嘴碎些,但人品好,心眼好,没有二心,对我特别的好。这就叫患难之人俩相依,是不圆满的圆满,正像表演的舞蹈一样,高与低的动作不等,方与圆的姿势不一,但是只要能合上拍,旋律一致,情绪激昂,这便是艺术。人生也是这样,只要把所有的事情想开些,就是美。小辛呀,你想过没有,如果大坤不是走的这条路,而是同我原来的那口子一样被别人拉走或变心,你又该是如何呢?眼前放着真实的沈钧,你却担心会伤害着女方,你呀你,真是树枝折下又怕砸着别人的头。”
“尚姐,我的情况与任何人的都不同,所以不与别人比。这会儿,我想到床上躺一躺。”
“好吧,我不该提起大坤。”
开学半月后,一天上午尚华同辛霏雯一起到医院检查,果然是怀孕了。一时俩人谁都无言相慰,这就是女人的特征,只富于想像力的言论,而真到事上便没了主意,她们板着挂霜的面孔回到学校。
辛霏雯被这突如其来的诊断震呆了,根本无从定论何从何往,真是乱了方寸,脑子一片空白,好像是置身于大病之中已经失去了知觉似的。也巧,当晚沈钧打来了电话。
辛霏雯对沈钧热情洋溢的言语没有丝毫的激动,而是很平直地问:“钧哥,你好吗?现在在哪儿?”
沈钧很激昂地说:“霏雯,我现在很好,在天山脚下宿营,这里山高谷深,气势磅礴,幽静而崴然,我无法沉睡,是大山让我向你宣布一项庄重的决定:‘我要同你结婚!’你听见没有?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誓言,谁也无法阻拦!我也曾不止一次默默地向大坤倾诉你的悲哀和孤独,我相信他会支持和原谅我们的……”
辛霏雯听到大坤二字,拿电话的手不由自主地脱落在桌上,话筒里一直“喂!喂喂!霏雯!霏雯!你怎么不说话呢?”她放下电话,从传达室跑回到宿舍,趴在床边哭了起来。
一向恬静淡雅的王熠被惊呆了,她沮丧无力地说:“霏雯,又出什么事情了?你可别再吓我了,你知道我胆子小,起来说说是什么事情,竟使你如此般的痛切。”说着,双手拉起辛霏雯,百般抚慰她。
第二天中午,尚华把辛霏雯叫到自己家里,吃饭时,尚华经过一天一夜绞尽脑汁思索,依然老生常谈地说:“霏雯,你既然决定不接受沈钧的求婚,那就赶快把孩子做掉吧,犹豫不得,胎儿长得很快,如果出身,对谁也无法交待,我们为人师表,过失不得啊!”
“尚姐,昨晚沈钧打来电话,讲到要与我结婚,我伤心死了,似乎是良知发作,又哭了半夜。”
尚华听到此话,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她那修长的体型好像又高出了几公分,手“啪!”地在桌子上猛拍一下,说:“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我们的小天使终于有依托了,老天有眼,好人总有好报,还哭什么,真是个傻丫头。”
“好什么?不要高兴得太早,事情并不是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疏通理念后再作决定。”
“理念!理念是什么?理念就是顺理成章,顺理成章就是名正言顺,符合情理,只要你和沈钧能够正式结婚就是理念。”
“我的尚大姐,你讲的那种理念与我说的理念根本不同,是两码事,一种是形式理念,一种是思维理念,我说的就是从思想灵魂深处上如何做人的思维理念。好了,今天咱不争论这个问题,再让我好好想一想作出决定也不晚。”
“不行,时间不等人,速战速决。”
“那也不能今天就定吧,你不能剥夺我的人权,我是独立的个人,这是国家法律规定的。”
“好好,给你两天时间,向我及时汇报思想,不得有误。”
第三天中午,沈钧又打来电话说:“霏雯,如果说前天在电话里我的决定是正确的话,那么毫无疑问,今天我再次申述同您结婚的信念坚如基石,这是一种责任,因为我是男人!昨天在与尚大姐的电话中她讲到你可能怀孕了,我相信这是真的,我感谢上帝,这是我的孩子,我要当爸爸了。霏雯,你应该感到更高兴,顺其自然就是缘分,反之无论两个人相爱得有多么长久的时间和多么深厚的感情,最终也不一定就能走到一起,也许我与周丽卓就是这样,至于丽卓那里如何办,这不是你考虑的事情,我会处理得很好的,请你放心。”
辛霏雯听后,只说了一句话:“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再说。”挂掉了电话。辛霏雯心中一直埋怨着尚华的多事,但也不得不承认好朋友手足之情的关爱之心,怨中还有着难怪的理解。
沈钧拿住电话一直“喂!喂!喂……”地叫喊,好半天才把电话放下,他仰头叹息:“好冷的天啊!好冷的心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竟是这样的处境,竟是这样的困惑和难堪!让我如何为人?让我如何定论……”
有人说:当你万分困惑、无法摆脱或不能自拔时就去远行,看海、爬山、涉水。也许,沈钧起初就是带着这种心境远涉山水采风的。这位内心沸腾激荡、表面平淡沉着的新闻记者,当面临两个女人与谁连理的选择时,如同是大漠风情,难以选择了。是大山给予了他力量,寒冷磨砺了他的意志,启迪与感动给予了他做人的责任感,哪怕说他是个卑鄙小人也罢,一切都顾不得了,决心放弃曾经相爱多年的未婚妻周丽卓,而接受一瞬间碰撞在一起的辛霏雯。
沈钧要与辛霏雯挽手,这并不是他轻而易举的决定,而是通过远程的内心沉淀,那是万里之迢,千景之感化所彻痛的笃断。他先是奔驰甘肃境地,一路景观迥异,他没有寻找丝绸之路的源头,而是横贯南北东西,从秦安到天水麦积山,然后折回到平凉崆峒山,从镇原返程过武山到临夏又直奔黄河北曲,再折回直上西北,二月底便从敦煌开到了新疆天山的南麓。
沈钧逾越过了黄土高坡、大漠戈壁、冰川湖泊、峡谷雪山……领略到了多民族的浓郁风情,真可谓是辽阔万里,神情勃发,孑然一身,自由激昂得想要飞起来。他心灵得到的是充实与释放,虽然一程程路险人危,却让自己的生命散发出了热量……
路程中最危险的一次使沈钧终生难忘,那天当他驱车艰难地到达新疆焉耆回族自治县的野云沟地段时,雪厚坡陡,不慎车滑沟沿,车轮再向前多行半尺将是悬崖深峪,沈钧顿时魂飞魄散,一身冷汗,在万分焦急的三个小时后,是过路的两个山民帮他把车向后倒拉而脱险。一身惊吓,加上天寒地冻严寒地侵身,沈钧把车勉强开到阳霞郊区,因身子不支而停在了一户牧民家门口,这已是当地时间下午的五点多钟,他下车踉跄地走进院内,是一位老大爷接纳了他,他又从眩晕中把车开进院内,下车后一头栽倒在地上,老大爷把他搀扶到热炕上,让他喝下一碗热奶茶,直到第二天早晨沈钧方醒过来。
沈钧检查车时,发现缸体冻裂,老大爷出外联系,修理厂来人把车拖走了。沈钧在这家被热情的挽留下,夜晚沈钧与老大爷睡在一个火炕上,俩人刚上炕躺下,老大爷便猛然下炕跑向门外,沈钧正在纳闷时,老大爷赶来一只小绵羊把它抱在炕上,又吆喝了一声,绵羊便四肢弯曲卧下不动了,老大爷轻手扶摸着给它盖上了棉褥。
沈钧猛不丁地问:“大爷,这羊每天都是跟您睡在这儿呀?”
“是啊!这只羊很嫩,肚里有小羔子了,是头胎,天气寒冷,担心会冻坏它,需要特别照管,这是责任。”老大爷的这句话又击中了沈钧的心,他脑海里即刻电流般的出现了辛霏雯哀伤瘦弱的身躯,同情和良知油然而生,这也是他要与辛霏雯结合的初衷,因为爱本来就是一种无奈和牺牲。
沈钧打给辛霏雯电话时是在拜城。来到拜城,一是为了观赏疆西的独特风情,二是为了冲洗整理自己所拍摄的大量照片和观看一下摄像画面情况,也可以说是检索一下作品份量和质量,大有孤芳自赏之趣。沈钧原计划是由此地北上返程,但由于连日来大雪封了公路,处于进退两难的困境,加上给辛霏雯打去的电话得不到准确的回答,他心中焦虑万分,惆怅满怀。

bookmark_border《雪》第一章 悲凄的爱恋(四)

周丽卓这日休息,她来到与沈钧的新房清扫卫生,在门外无意中看到未能烧焦的一片稿纸,纸上显示出:你同意吗?殷切地等待着你的到来!搁笔了。还有署的名字和时间。周丽卓十分纳闷,好大一阵子的思索,脑子里暗暗在想:“莫不是沈钧与辛霏雯有暧昧关系了?哎!看我想到哪里去了,钧是海里巨石,不留浪花的人。”这念头一闪而过后,即刻又进一步地否定道:“不,不,沈钧不是这种人,看我想到哪里去了,这样去衡量沈钧是不公平的,他不是那种丢掉惋惜、留住不甘心的人。”便豪爽地甩掉萌发的思绪。
周丽卓在整理沈钧床铺时,猛然发现枕巾上有两根长发,她思忖道:“是霏雯?我没有看到过她在这儿躺过啊,这是怎么回事?嗳,别再胡思乱想了,也许霏雯就是来这里躺躺又何常不可呢?”她思索着,又开脱了自己。
周丽卓有着宽阔的胸怀,她不把辛霏雯临走时与她讲的话和室内室外看到的情况联系在一起去想,她什么也不想,只相信她曾骄傲地向自己的父母说:“沈钧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除夕的晚上,牵挂沈钧的周丽卓,终于接到了沈钧的祝福,沈钧电话里说:“丽卓,我先向伯父、伯母拜个年!祝全家新年愉快!祝愿您身心健康,万事如意!”
“钧,你现在在哪儿?身体可好?”
“我现在已到达甘肃的高台,身体挺好,请你放心。”
周丽卓声音变得沙哑,抽泣着说:“钧,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给我联系,我好担心啊!”
“卓,不要难过,路途中遇上罕见的大雪,中断了一切联络,我拍了很多奇丽的雪景,准备在酒泉过节后,进发安西到敦煌。”
“钧,你可要当心呀!我好为你忧虑,还是尽快地回来吧……“竟说不下去了。
“好吧,我向你保证,一定要处处当心,完成了预定的采拍后,尽快的回去,再见!”
辛霏雯也同样接到了沈钧拜年电话。辛霏雯对着电话大声说:“钧哥,我父亲已经出院了,我还能去吗?”
“不行,路途太远,这里气候条件非常恶劣,你是经受不了的,再见喽!”
辛霏雯好像有很多的话给沈钧说,沈钧却急匆匆地放下了电话。辛霏雯不看电视,对于欢乐的时光她总是像躲避灾难一样的离开。自大坤去世后她没有到过游乐的场合,她也没有真正的笑过,即使偶尔与人搭话笑一次,那也是带着别人无法体量的苦笑。因为在她“南柯一梦中”只有一个男人——大坤。他们是热恋的一双飞蝶,又在热恋中伤逝,那爱凝晶无瑕、至高无上,正像她唱出激荡的歌声那样高高飘扬……
辛霏雯出自音乐世家,父母均为歌坛名人,二老由于身体条件欠佳,双双走下“云梯”在家休养。他们教出的学生不计其数,堪称名师出高徒,凡是他们教出的学生大都有所名望和成就。辛霏雯就是这样家庭的二靓,聪明、伶俐、执着、清纯和追求便形成她独特的个性。她与沈钧的行为,是她综合性格矛盾所产生,是她特殊人格一瞬间的扭曲,既无法定论,也无法解释,因为她是天生的人啊!
大年初一的上午,辛家宾客满门,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一声声问候:“辛老师,林老师,新年好!给您拜年了!”
辛霏雯则是掩被卧床蒙头而泣,她的心一刻不停地思念着大坤。
心绪不宁、满脸愁容的母亲来到女儿的床边,掀开被头,理着霏雯的头发说:“乖呀,妈妈知道你的心事,妈妈知道你心里苦,今年不该有春节,我女儿有泪,可是时光不会倒退,孩子你必须要振作起来呀!这会儿客人都离去了,你爸爸让我来叫你起床,他想让你去问个安,行吗?”
辛霏雯终于哭出了声说:“妈,今天又下雪了,白雪才是我的心境,你知道吗?”
“我的傻孩子,妈不希望你的心冷落,你就先亲亲妈吧!”辛霏雯坐起身与母亲抱在一起亲昵、哭泣。
“妈妈,恕儿不孝,这痛苦太难以自制了,事情的突发太出人意料了,扭曲了我的本性。妈妈呀,你知道孩儿是个太自信的人,却越发地毁灭了自己。”
“孩子,你千万不能这样的认为,你还年轻,路子很长,美好的时光还在后面,要学会寻求,要学会坚强,要有睿智,要有理念,就会走出困惑。”
母女俩步入客厅,尊容满目的父亲穿着洁净的礼服,魁体瘦弱,病态犹存,半仰在沙发上,看到女儿走来,欠起身子伸出双臂,欣慰地说:“我的娇二乖,你起床了。”
“爸爸,女儿给你拜年了!祝您新的一年身体健康。”说着,跪在了地上磕头。
父亲伸手拉起女儿,心疼地说:“我的好女儿,快起来!到爸爸的怀里亲吻我一下。”父女俩进行了礼节性的接吻。
母亲提议说:“霏雯,今天是新春第一天,你姐姐明天才能回来,家里少些气氛,咱们到郊外看梅吧,然后再回来吃饭,行吗?”
父亲说:“好哇!这个主意好,我赞成。霏雯,你认为如何?”
女儿迟疑了一下说:“也好,雪中观梅,别有一番感触,但不知梅花是否已经凋谢。”
“不会的,俗称腊梅,是指腊月蓓蕾,花开初春,现在应该正是盛开季节。”母亲说后,急忙给司机打电话。
一辆矫捷的黑色小轿车,迎风穿雪向郊外奔驰,很快停在眼前一望无际的梅园边。真不愧是梅海万种情啊!满树披挂银妆的繁枝上秀花掩面,含羞微笑,清香四溢,一倾千里。辛霏雯手扶梅枝,轻弹雪绒,低声唉叹道:“梅花呀梅花,你不畏寒冬,傲立在冰天雪地之中,好一派粉面独姿,浓情悠悠,只可惜你红颜薄命,春风一吹落花不归啊!”
母亲高声曰:“红妆心从容,花开苦匆匆,春风掠枝头,浩然一身轻。”
“妈妈!我不要几度春风,我不要浩然一身轻,我只要傲霜寒冬,让梅开永恒!”辛霏雯疾呼道。
父亲紧接着说:“我要春风,让梅修容。”
辛霏雯不高兴地走到父亲跟前说:“爸爸,你真是,真是不明白……”
“我明白得很,我明白人要有梅的意志,而不是为梅哀伤,梅是笑迎九天,顶天立地,而人却为梅唉叹沮丧,这岂不是违背了梅的意愿了吗?孩子,咱不看梅了,回家吧!”
辛霏雯折下一束梅枝,怜悯得轻轻掩揣在怀中,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把目光撒向白雪压顶的茫茫梅园。在父母的催促下,依恋不舍地离开了。坐上车后,母亲说:“傻闺女,你又糊涂了,梅花是不惧怕寒冷的,你把梅揣在怀抱中,岂不是对梅的一种极大的伤害。”女儿苦笑一声,捧在手中。
回到家里,辛霏雯小心翼翼地把梅插在一个精致的花瓶里,摆放在写字台上,久久地注视,心潮翻滚,思绪缭绕。她想到了雪压满园树,看到了苦花放出情;她想到了坤留在雪地的血迹,看到了岁月的飞逝;她想到了同坤热恋时雪原中的欢快旅行,看到了孤独芬芳的哀呜;她思忖道:“梅喜欢雪,坤也喜欢雪,而今坤是不是已去了雪山,正奔跑在雪域之中……”辛霏雯此时似乎又完全沉浸在迷茫的思绪之中,不由得拿起了电话向大坤家拨打,当她“喂!喂!”两声后,问道:“伯母,我是霏雯,大坤去哪啦?是不是一个人去雪山了?”辛霏雯没有听到对方的回话,而只听到悲哀的哭声,她醒悟了,慢慢地放下电话,躺倒在床上痛哭起来。
母亲急忙跑入房间问:“小霏雯,你这是怎么回事了,刚才还是好好的,咋又哭起来呢?”
辛霏雯语不成声,声泪俱下地说:“妈妈,我向大坤家打去电话,他母亲不说话,哭声不止,我为此好痛啊,一切往事涌入心头,我无法控制自己填满泪水的心。”
“孩子,人生总是会有不测的事情发生,要敢于正视现实,千万不能从精神上垮下来,说哭就哭,会重重伤害身体的,清醒理智些吧,我的好女儿,你爸与我都是上了年岁的人了,身体都不好,你若再躺倒,我们恐怕都难以承受得了啦,会心疼死的,今天是大过年的,乖孩子,不能再哭了。”
不知母亲哪句话打中了女儿的心扉,辛霏雯双手抹擦着满脸泪痕,坐起身说:“妈,我不哭了,你去吧,呆会儿就餐,咱们吃个团圆饭。”
“哦,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我去准备了。”
经过一场大泪的洗刷,辛霏雯精神上有所振作,她望着桌上的冬梅,暗暗地说:“梅,我没有你的风格,但我也是有个性的人。梅,你面朝苍天而无悔无怨,我面对人生也要挺起,大坤弃我而去,碎我心肺;与沈钧一次放纵、一次冲动,使我悔恨不已,因为这不是我的本性。我要远离沈钧,心中装着坤,找回自我,寻找一条活下去的生存之路,哪怕是寒冬无边,决不苟且偷生,要光明磊落,辛霏雯就是辛霏雯……”
“小雯,吃饭了。”母亲一声呼喊,惊得辛霏雯一颤,打破了她极度集中的神态,却愣怔起来。
“妈,我马上就去。”辛霏雯的这句话,与母亲的喊声相差四五分钟的间隔距离,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茫然到了已失去正常的节奏。
辛霏雯快步走到餐桌边,以微微的笑容面向父亲示意,她坐下后,母亲说:“我儿今日第一天露出一丝喜颜,这便是对你爸和我最大的安慰。”
辛霏雯听到母亲如此般的无奈渴望,感受到父母辛酸疼爱的心情,不觉热泪夺眶,苦笑着站起身,端起一杯红酒说:“爸、妈,女儿让二老日夜操劳,今天是新春佳节,祝愿爸妈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父亲说:“我破例喝杯白酒,接受我女儿的祝愿,她娘你也干杯吧,咱们同庆佳节!”说后,夫妻二人一饮而尽。当辛霏雯举杯正欲要喝时,突然停住了,她端住酒杯速速走向自己的卧室,父母惊讶地望着她,然后老俩口对视点一下头,都明白了女儿的用意。
辛霏雯进入屋内,先把酒杯放在桌上,然后从皮箱里取出大坤生前的遗像,双手捧放在桌子中间,又不声不响地到餐桌那儿端上了两盘菜,父母看着女儿那沉重、悲哀的模样,两人寒心得不言不语地擦抹眼泪。辛霏雯把酒与菜搁放在像前,又摆上水果,面对用镜框装起来的大坤照片,悲切地说:
坤,今天是新的一年开始,我按耐不住极大的悲伤,含着寸断肝肠的哀痛把你请出来,不向你进香,也不给你烧纸,因为你在我心目中仍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你没有向我话别一句,便默默地走去,我好像是昨天看到你,你没有远离,你仍在飞行。坤,大地充满生机,山河依旧壮丽,你能否走下来,咱们曲膝相聚。
说后,闭上眼睛,完全处于幻觉之中,伸出手左右寻摸,猛然她好像触到了什么,展开双臂微笑着许久不动,当睁开眼睛时,一道流光闪去,她扶桌而泣。
不知辛霏雯哭了有多久,母亲来到了她的跟前,悄悄收起桌上祭品,把大坤的像轻轻放入箱内,拉扶起女儿,擦去她满脸的泪水,哀伤地说:“孩子,你已经是尽心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妈为你心都快碎了,该去吃点饭了,你爸还在等着你一同用餐呢。”母女俩缓步走出卧室。
辛霏雯心情万分沉闷,望着餐桌上的饭菜没有一点胃口,只用筷子夹了几下,难以吞咽,便离开了餐桌。父母望着她走去的背影,心疼无奈得摇头。
辛霏雯回到卧室,呆坐了一阵儿,突然打开窗子,望着云云落地的飞雪,长啸一声:“天哪!你定是让我想死不成?!”她掩合一下羽绒衣,回头从桌上拿起笔和本,依窗说着写着:
坤,今天是农历初一,我心里充满了你,看到雪,就更加思念你,是火光淹没了你,是白雪覆盖了你,我想撩动雪域,去追赶寻找你的踪迹。你的离别,孤独无助的我,深沉的夜晚想着你,阳光的白天望着你,疾风暴雨牵挂你,冰天雪地怀念你,汪洋的泪水呼喊你;是深情一直不停地拨动着我的眼泉,是爱恋让我沉浮于大海,是你凝净的目光在我的眼帘里闪烁,是你高大的身躯为我遮挡风雨,是你亲切的呵护声在我耳中挥之不去;难忘你的亲切热吻,难忘你的温情拥抱,难忘你对我肺腑之言地嘱咐,难忘你把我捧在手心中……坤,你听,风在窃窃私语,雪在冉冉飘扬,风雪交织,大地分外妖娆,你是否就置身于之中。你说过,你喜欢雪,是因为读了一位伟人《沁园春·雪》的诗词而改变了人生,要立志报考航空专业,是大地和蓝天让你变得气宇轩昂,是‘雪’让你变得浩瀚。坤,风送情,风也断情,雪留影,雪也消影,但你永远在我心中,相信我吧,坤,你喜欢雪,你最爱听我给你唱伟人诗词《雪》之歌,我会让白雪留住你的笑容,同雪相伴,与你憧憬。你说过,等事业完成后,携带儿女奔赴天山雪域居住,让孩子得到艰苦条件的熔铸锤炼,经受山与雪的陶冶与净化,变得纯洁、坚强,使其成为国家的栋梁。看来,这再也不能实现了,是你食言,成为了泡影。而今,你早早远去,留下了我一个人,还有那对令人断肠裂肺的雪山玉佩。玉佩是你精心绘制而让工匠打制的,你说过,只要有雪山玉佩在,就有着我俩永恒的爱,如今玉佩依旧,而你我相爱在何处?你又在哪里……
辛霏雯诉说着,望着纷飞的大雪,泪水涌流。

bookmark_border《雪》第一章 悲凄的爱恋(三)

辛霏雯与父母亲人们团聚几日后,便很快回到了学校。
校领导和同事们都知道她请假的事由,非常同情她,学校研究暂时不让她担课,在教务处做些事务性工作。
辛霏雯的同事们都主动地亲近她,安慰她,特别是同行教音乐课的李文健老师显得更加关切。
李文健三十开外,身体瘦弱单薄,但气质非凡,教学有方,在男教师中还是有影响力的。他一个心思地为辛霏雯张忙着,由于职业的原因,他有着丰富的激情,平时对辛霏雯就有爱慕之心,他说辛霏雯没有了男朋友,就属于大家的了,我们都要关心她、爱护她、帮助她,努力减轻她思想上的痛苦。李老师满腔热忱,充满真挚,以炽热的情感爱护着辛霏雯,一直把她存放在自己的眼睛里,时常帮助她解说人生真谛与前途,开导她向前看,赞美青春美好的未来,还不断邀请她去吃饭、看音乐会……
辛霏雯的好朋友王熠是美术教师,性格温顺而娴静,是位二十三岁的单身姑娘,她一直陪伴着辛霏雯,无微不致地关照体贴她。再加上其他同事们的关爱,人来人往地抚慰,每天男女聚首,好不热闹。但是,一刻也没有减轻辛霏雯对大坤的怀念,她欲泪常含,每天夜晚都要提笔记述大坤生前与她的处处事事、点点滴滴、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哭着写着,写着哭着,泪痕斑斑迹迹滴落在洁白的纸上。特别是在整理出大坤给她书写的信件、购买的物品、影照时,她不止一次地哭晕过去,都是王熠帮助把她解救过来。
半个月过去了,辛霏雯猛然像是换了一个人,好像从过去那种痛彻肺腑、无措无助的错乱中回转到如今的麻醉过后的清醒,她给沈钧写了这样的一封信:
沈钧:你好!
不知不觉我们分别两周多时间了,你近来可好吗?我很挂牵,想来你也会是这样吧。来到学校后领导很关照,同事们多方面帮助我,但都无法解脱精神上的困惑,满脑子都是大坤,痛苦得像是即刻自焚。事实证明,你代替不了大坤,任何行为都是无法替代原始的状态,大坤我们真情万千,这是无法改变的。我现在清楚的知道,你关怀我,这不是爱情,我敬佩你也不是爱情,而是无价的友情。至于你我之间的荒唐行为,则是男女之间的冲动,碰撞出的火花,即刻就会熄灭,为此我不敢再去深思回想,因为必定又是悲剧的开始,我想面对高天大哭大喊,把苍天哭喊得睁开眼睛,把大地哭喊得山水让路。总之,我不知道何去何从,我想见到你,你来吧,我没有脸再见到周丽卓,她是一位卓越高尚的女性,我信服她,我敬重她,我无法挽回自己的过错,我只有天天默默地祝福丽卓大姐永远平安!
钧,你能否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吗?过去我曾被人称为小天使,我为个人的自爱和有个如意的男友而自豪,我相信自己也决心做一个完美的好女人,做一个规规矩矩、真真正正、惬意通达的女性。然而,祸从天降,爱情的航船沉没了,我如同从高坡上滑落,完全失去了自制的平衡,又如同从深谷中爬出,走了一条不明去向、不堪回首的崎岖之路,你能够谅解我吗?
钧哥,再有十几天就要过春节了,我没有去向,无心回家团聚,更无心看到繁闹的都市,那种“标新立异二月花”的情景与我无缘,我想远途旅行,你同意吗?殷切地等待着你的到来!搁笔了。
此致!
小妹:霏雯
元月二十日
三天后,沈钧如期接到了辛霏雯的来信,他反复看了几遍,又拿回新居看,看足看够,尔后走到房门外燃烧掉,一直望着带泪痕的纸灰随风滚滚飘去……
沈钧自一场伤风感冒后,虽然身体完全康复了,但心病严重,一蹶不振,再没有从前那种活泼光耀了,经常不修边幅,衣着随便,言语极少,饭量大减,总是脸苦眉皱,这使周丽卓惆怅满怀。
这个周末的晚上,周丽卓和沈钧相聚在新居,周丽卓搂住沈钧的脖子,亲昵而悄声地说:“钧,我们该结婚了。”
沈钧一惊,推去周丽卓的胳膊,抬起头冷冷地说:“结婚?!我看再等等吧。”
“等什么?前些时你不是还一直催促着要结婚吗?怎么霏雯走了你倒不提结婚了?”
沈钧急得睁大眼睛辩解说:“这与霏雯有什么关系呢?你没看我病后身体和精神都垮下来了。”
“好,听你的,我永远再不提结婚的事了,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
“卓,你这样讲也不对,再缓段时间,好吗?”
周丽卓没有吱声,只是点点头。
“卓,我向你说件事情,是这样,社里领导批准我到外地采摄,时间大概需要两个月,春节就不能在家过了。”
周丽卓很惊奇地说:“喔!这事你咋事先没有向我透露呢?”
“也是临时决定的。”
“准备什么时候走?”
“就在近几天吧,确切时间还未定。”
“你打算到什么地方去?”
“初步目标是采集沙漠、石窟、雪山景观和草原牧民们的生活习作,这是新奇而深层次的文化底蕴,是很有社会价值的。”
“这样说来,那就是远行大西北了,你的身体能行吗?”
“能行,我就是为了锻炼一下体质才这样做的。”
周丽卓沉思了一会儿,又问:“社里有谁同你一起去吗?”
“没有,我想独自启动一下个人的灵感,发挥一下智能,创意性地去拍摄采集一些少数民族地区具有特色的画面和风俗习惯,初步拟定是到甘肃境内,更好的了解一下丝绸之路的神秘,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再进入新疆的北部。”
“不错,这个设想很好,只是你一个人去,我太不放心……”说着,双目欲泪。
沈钧立刻地说:“卓,你放心吧,我会当心自己的。我急需要走出去看一看,了解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以丰富知识,充实脑子里的贫乏。我要挖掘出高意境、高素质、高追求、富有美好享受的文化,这是我们作为新闻工作者的职责。”
周丽卓赞叹道:“好,好,环境会锻炼一个人,也会改变一个人,新景象永远是美好的。你准备带些什么?”
“社里给配一辆小面包车,一台照相机和一台摄像机,还要预支给伍仟元钱。”
“钧,我再给你添上伍仟元,带充足些好。”
“卓,不了,多了用不着。”
周丽卓强调说:“这事由我决定,必须多带些,方能应付困难,有备无患。钧,天不早了,送我走吧。”
“行,你把大衣穿上。”
周丽卓很神秘地说:“钧,你想一想,还少一个程序没做呢。”
沈钧先是一愣,然后立刻照着周丽卓的眉间亲吻一下,两目相对闪过,随即匆行。
元月二十六日下午,一辆米黄色面包车驶出省城,风驰电掣般地越过黄河桥,直向正北的方向飞驰……
这天晚饭后,辛霏雯和王熠回到寝室,辛霏雯躺在床上说:“王熠,当最亲近的人遭难时,是不是心有感应啊?”
“话从何说起?”王熠问。
辛霏雯稍作停顿说:“大坤是十一月五日上午出事,你是否记得这一天中午咱们在尚华家吃饭吗,我心慌得一点儿也吃不下饭,你们都劝我少吃些,并让我去看医生。整个下午我心神不安得坐不是站也不是,就给大坤单位打去电话,但电话一直占线打不进去。我回到宿舍把枕巾泡在脸盆里却无心洗,又给家里打个电话,向家人报个平安。再回到宿舍后,打开收音机,便是戏曲黛玉葬花一段,我当即关掉。夜里睡得很晚,入睡便是一连串的梦,先是梦见一个煤场有一男人拿着铁锹在挖煤;随后梦见天下起了大雨;再随后我手中提了一双白色运动鞋,赤脚奔走在雨地的水中。第二天就……”
王熠猛然截住了辛霏雯的话,关切而厉声地说:“你这些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那都是凑巧在一起了,霏雯,你能否不提这些事行吗?换个话题好不好?”
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辛老师!有你的电话,快来接吧!听到没有?”
王熠回话说:“听到了!陆师傅。”
辛霏雯说:“九点多了,天这么的冷,算了,不去接。”
“以我看,你还是穿起衣服去接吧,万一是家里人打来的电话呢。”王熠强调说。
辛霏雯起床后,速速来到传达室,她拿起电话惊喜叫出:“钧哥,是你呀!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你在哪?啊!就在我们学校的门外,我这就去。”放下电话,打开校门,向着停放汽车处跑去。
沈钧立刻拉开汽车门说:“快进来!”
“钧哥,你这么晚来,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没有,今天我来到新城并不晚,先安排好住处,洗了个澡,给车加了加油,然后吃过饭才来到这里,现在咱们去到我住的宾馆说说话好吗?”
“别啦,天太晚了,在车里面简单地说一会儿话,明天上午十一点半钟下课你来接我。”
“行,我这次来是为了旅行之事,你的信上说今年春节不愿回家,我便向领导写了一个到外地采拍计划被批准了,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因为你一个人出外我是不放心的。”
“噢,原来是这样,那丽卓呢?”
“她工作太忙,离不开岗位,电视台春节是不能休息的,事先我们做了很好的磋商,她很支持我这次外出行动。”
“钧哥,咱们准备去到什么地方?”
“这次旅行,一是为了我的工作,二是带你散散心,咱们远行大西北。你最少还需要请一个月的假,好请吗?”
“ 可以,因为我没有担课,不会有问题,后天我们就要放假了。”
“ 好,就等你放假后咱们走,你事先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讲明事由,让父母放心。”
“ 知道了,明天见。”辛霏雯说着下了车。
第二天上午,辛霏雯正准备往家里去电话,忽然接到姐姐打来的电话,她手举着话筒失神惊呆地问:“什么?!父亲病重,要我马上回去!”便惊慌急促地向校长办公室跑去请假。
辛霏雯得到准假,王熠帮助她料理衣物。上午十一点多钟沈钧的车来到了学校门口,辛霏雯心情沉重,李老师、王熠、童淑妍、尚华等老师出门相送。梅开二度的尚华把辛霏雯拉到一边嘱咐说:“霏雯,天塌下来也得顶住,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你精神要振作起来,回去多关照老人家,及时给来个电话,也让我们知道一下情况。”火辣而心直口快的中年女老师之劝告,深深地打动着此时心中无主的辛霏雯。
辛霏雯抹擦着眼睛说:“谢谢你尚大姐,我记住了你的话,你是最了解体贴我的老大姐……”
就在辛霏雯挥泪一瞬间的过程中,沈钧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咯噔一下,意识到有不妙的情况发生,便自言自语地说:“天哪,又是什么事情发生啊!”打开了车门。
李文健老师提着个大帆布包,向辛霏雯亲切地指着问:“小辛,是前面那个米黄色车吗?”
辛霏雯点点头,他把包扛在背上,疾步到车跟,沈钧下车打开后车门接过包放好,李文健一直盯住他看,想看明白沈钧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时,相送的人也都来到了车前,辛霏雯上了车,和大家挥手告别。
辛霏雯说:“钧哥,回省城吧,旅行不成了,我父亲病重,必须迅速赶回去。”
“好吧,先到宾馆退房,家里人说是什么病?”
“没有告诉我。”
汽车飞奔在南行的国道上。辛霏雯感伤地说:“钧哥,我的命咋恁不好呢,一些事情总是出乎意料,但愿老爸平安无事。”
“伯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我想,这一路如果遇上喜鹊迎面喳喳地叫,肯定没事。如果遇上乌鸦转头旋顶会让人担心的,大坤遇难的第二天是你来接我,我记得很清楚,路上有一只乌鸦飞着叫着掠头而过。”说着流出了眼泪。
沈钧不以为然地说:“我可不信,没有那么大的感应,这完全是巧遇和人间的戏说。霏雯,你看!前面路边树上的喜鹊都正在叫着呢。”
辛霏雯惊喜道:“我看到了!你把车停下让我听一听叫声。”
当车停下时,辛霏雯打开窗门,一群喜鹊“扑腾”全飞跑了。沈钧说:“看看,车一停都把它们给吓跑了吧。”
“没关系,虽然跑掉了,但必竟是喜鹊迎面啊!我爸爸没事了,我爸爸没事了……”辛霏雯像个孩子一样地兴奋。
汽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驶,终于来到了辛霏雯的家,问清医院的名称后,即刻驾车来到医院,父亲正在急诊室进行抢救,家里人都在门口焦急地候着,互相作了问候。这时,一位医生走出问道:“你们都是老先生的家人吗?放心吧,没有危险了。”大家脸上方露出了微笑。
辛霏雯把沈钧喊到一边说:“你回去吧,去看看丽卓,为了工作该去远行你一个人去吧,开车必须小心,处处要注意安全,我不能与你同行做伴了。”
“好,我走了,你要保重,为老人多尽些孝心。”
“我知道,你放心地去吧。”说后,扭脸抹泪。
沈钧与辛霏雯的家人一一告别后,他没有再去见任何人,驾车开始远征。

bookmark_border《雪》第一章 悲凄的爱恋(二)

半个月过去了,沈钧过着异常不安的生活,虽然依旧倍加关照辛霏雯,但总是躲躲闪闪,说话闪烁其辞,能接近又不能多接近,能交谈也不能深交谈,像蝴蝶踩花一样的慌慌然。
辛霏雯连日来依然精神恍惚,话也不多说,每天不停地搬弄着床边摆放的那几本中外名著,有《西厢记》《红楼梦》《茶花女》《飘》《漂亮的朋友》等,平静的外表好象掩饰住不平静的内心,对沈钧客气起来,时不时都总爱说:“谢谢钧哥!”有时候还到厨房当下手,时常抢先洗刷餐具,这更使沈钧觉得不安。辛霏雯常常向沈钧投去很神奇的目光,净亮得蓄满春水,让人好久心跳,她的美丽更使人扎眼留影。
明天是元旦,晚上下起大雪,周丽卓打来电话说晚间不来了。沈钧同往常一样,睡在另一房间。夜深了,外面刮起了大风,门窗有咣咣当当的声音,呼啸的风声吹人梦醒,沈钧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便大声地问:“谁?”
“是我,钧哥,我有些怕。”辛霏雯身穿白色睡衣闪入,来到了沈钧的床边。
沈钧立刻伸出胳膊推着她,急促地说:“霏雯,你快走!不能这样。”
“钧哥,我既闯进来,就没有走的打算,我不是坏女人,我只需要你一会儿的温暖,哪怕是一分钟,一分钟啊!”
“霏雯,我是你哥,懂吗?你是属于大坤的。”
“沈钧同志,我问你:你是我亲哥吗?我们是一母同生吗?大坤他现在在哪?你说啊!我去找他,大坤他到在哪呀?”辛霏雯哭了。
沈钧缩回了手,沉重地说:“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我们不能走到这种地步啊!”
辛霏雯掀开棉被,紧紧地搂住了沈钧的脖子,泣声痛苦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这样呢?我爱你,我失去了心上的人,灵魂无助,我需要补缺,我如今是沙漠里的一只孤独而不知方向的小鸟,干渴无奈,是命运捉弄了我,绿洲没有了,山倒了,河枯了,大坤消失了,我想去死,我想去死啊!你知道吗?”说着竟嗷天大哭起来。
沈钧终于伸开双臂把她冰冷打颤的身子搂抱在怀里,拉盖好被褥,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地说:“霏雯,我理解你,我十分同情你,别哭,让我理理自己的头绪,好好想一想行吗?”
辛霏雯停住了哭声,激动地说:“这样做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与大坤深爱三年也没有做出任何过格的事情,但是爱在骨子里,播撒出了永不泯灭的情感,我的一生是用情铺路,有朝一日我将会用自己的心声奏歌而走向死渊。对于你,我是敬佩与报答,这是做女人的唯一能力……”她说不下去了。
沈钧把辛霏雯搂抱得更紧地说:“霏雯,我们对你的照顾是应该的,何以谈到报答呀!而且更不应该往死上去想,人生是需要勇敢坚强地面对,不畏挫折和打击,做世界的主人!”
“钧哥,我听从你的劝告,不去想死的事情。那么,我问你,你爱我吗?”
“霏雯,对你,我只能说是很喜欢你,当然也爱你,但不能用爱情来表明,因为丽卓我们已经相爱多年。”
“讲半天原来你没有理出头绪啊!”辛霏雯说着坐起了身,她不容分说地双手解沈钧的睡衣系带。
沈钧紧按住自己睡衣的掩合处说:“霏雯,你先不要这样,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想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愿意吗?”
“我只是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老天爷也管不住。”辛霏雯用力扯开了沈钧的内衣。
沈钧依推依就、拒而不坚的心和身子像火一样的灼热,思想和精神防线一下子被山洪般的波涛冲开了,终于按耐不住的激情搏击着肉体。就在刹那间,辛霏雯突然懊悔不已,感伤得喃喃自语:“我为什么不早与坤这样呢?干吗要与你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周丽卓来到新房,辛霏雯破天荒的张碌早点,而沈钧还未起床,这使周丽卓感到惊讶,她即刻走到沈钧的床边问:“沈钧,你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我有些凉着了,头痛。”
“唉哟哟,我的帅哥怎么病了,发烧吗?”立刻抚摸眉头,然后又摸摸自己的眉头。
沈钧马上说:“不发烧,就是头疼。”
“好了,不要说话,多躺躺就会好的,也许是疲劳的缘故。”
午饭是周丽卓做的,沈钧也起床吃了饭。饭后,辛霏雯提出:“丽卓姐,咱们到外边去拍几张雪景吧?”
“好哇!这是好主意,让我们成为白雪中永久的挚友。”
沈钧阴沉着脸说:“你们两个去吧,我身子还有点儿不舒服。”
“那不行,少了你这个大摄影师,谁给我们俩拍照呢?”辛霏雯强调说。
“去吧!钧,坚持一下,也许到外面透透空气会好一些。”周丽卓恳求道。
沈钧穿件黑色皮短大衣,一条长长的蓝色针织围巾在脖子上绕过一圈,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看去格外潇洒,显得俊朗逼人;辛霏雯身着貂皮毛领的红色皮大衣,雍荣华贵,无瑕的面孔像天空中满月一样的明净,可谓是一代绝娇;周丽卓则是朴素大方,上身着一件合体的白色羽绒夹克,天鹅般的靓丽,洁净诱人。三人来到郊外一处无人行踏的雪地,背景有高楼耸立,有雪装银树,真是既壮观又秀丽。沈钧先给辛霏雯和周丽卓拍了几张单身照与合影后,辛霏雯说:“我给你们俩人拍张合影,然后咱们三人再一起合拍一张。”
周丽卓说:“好吧,沈钧你来,把机子给霏雯。”
沈钧低着头把相机递给辛霏雯,又呆着脸走到周丽卓的跟前,周丽卓挽住他的胳膊,辛霏雯高声地说:“钧哥,把脸向上仰一点儿,我开始拍照了,茄子!”随着快门断断续续咔咔的响声,周丽卓摆弄着沈钧与自己不同的姿势,有拉着沈钧手的,有让沈钧搂住她脖子和腰的,有躺在沈钧怀内的等数个不同造型,然后又给沈钧单独拍了两张。整个拍照过程中,自始自终沈钧都是受着两个女人的支配,由于沈钧说自己不舒服,周丽卓对他的一反常态也没有过多的想法。
“丽卓姐,你和钧哥站好,你们俩挽住胳膊,咱们拍个三人照。”说过后,拉开了支架把相机固定后,开启自动快门,跑向沈钧身子的另一边,在相机响的刹那间,她猛然搂住了沈钧的脖子,这是周丽卓没有想到的,但是她并没有别的想法。
周丽卓问:“霏雯,还余几张胶卷没有拍照?”
“只有一张了,丽卓姐,你给钧哥我俩拍照一张吧。”
“行,再另选个角度。”
辛霏雯选择了一棵雪镶银枝的大树,她拉着沈钧的手靠在树干上立着,说道:“照吧!”随着话音的一刹那,辛霏雯突然躺在沈钧的怀中,快门已响,这使周丽卓和沈钧都不知所措。
辛霏雯则坦然地说:“你们俩人都不要发楞,这只不过是个纪念而已,胶卷由我去冲洗,取舍我会处理,你们不用操心。”
午饭后,辛霏雯向沈钧和周丽卓感恩地说:“钧哥、丽卓姐,承蒙你们的关照,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否则,恐怕早没有了我这个人。”说着,潸然泪下。
“霏雯,这话都太外气了,也说得太严重了,我们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我们都很怀念大坤……”周丽卓说过,擦抹起眼泪。
“我的假期快到了,明天想回家看看,让父母放心,同他们团聚几天就该回校去了,其它也没有什么事情了。”
“着急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让沈钧专程去新城给你再续一个月的假,待健康后再去上班。”
“不了,谢谢你的关怀,也许到学校就会好些。”
“既然你已决定,什么时候回学校,我和沈钧去送你。”
“不用,你们都很忙,我自己能走。“
沈钧坐在一旁,始终没有言语。
晚上,周丽卓同辛霏雯睡在一起,辛霏雯翻来覆去地不能入睡,便说:“丽卓姐,你困吗?咱俩人谈谈对爱情的认识行吗?”
“好,你有什么见解请讲无妨,互相探讨探讨。”
“就我个人而言,这一生恐怕再也没有真正爱的人了,不会有第二个坤了。”
“这可不一定,你只遇上了一个大坤,也许有人在某些方面不如坤,但是在男人群中很多都是很优秀的,都有着真诚的爱心。你有着善良纯洁的内心世界和亮丽的外形自然条件,又有着阳光般的职业,终会遇上如意郎君的。”
“很难,很难呀!因为我心中只有坤,不幸的阴影将会永远笼罩住我整个人生。”
“霏雯,你必须从精神上解脱自己,对离去的人虽然怀念是永久的,但是现实生活又必须面对,也许重新安排生活,同样会过得美满,对离去的人也是个安慰,是个交待。”
“话是这样说,事情不放到谁身上谁就不知道啊!这是不由己的,得到一个人不容易,失去一个人更痛苦,这是无法克制、无法弥补的,我真是想去死,实在是无法忍受下去……”
周丽卓对辛霏雯声声痛切的哀叹,不禁万分怜悯地说:“霏雯,你的痛苦给我一半吧,让我替你分担好吗?我真不忍心你这样下去。”说着,竟抽泣起来。
“丽卓姐你不要为我难受,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在爱情上是否坚强,假若钧哥变心或被别的女人夺走,你该会如何?”
“霏雯,你提的问题太不现实了,对我也太突然了,从来没有这样的意识,我相信不会出现的。不过。假如真是像你说的话,那也决不能去寻死,我会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也许会想一年、二年、三年,直到想通为止,正确对待,虽然会痛苦,但最终我必须要从精神上自我解脱。”
“丽卓姐,在你看来,人生与爱情占的比重各多大?”
“人生是伟大的,是美好的,首先有着巨大的社会创造价值,是人类社会的组成分子;第二才是个人自身生存的价值与意义,也就是不枉为人的意义,有理念有理想和目标;第三是与父母及子女不可分割的骨肉情感,即生存的精神和责任。爱情是生存与生活的一种方式,是人生天性的本能需求,是必然的规律,没有爱情就没有世界,在一定意义上讲是高贵的,但是毕竟是人与人的结合,爱情又是自由、独立、变化的,人世间没有绝对的爱。”
“恕我直言,请问:你和钧哥的爱情是何种方式?”
“我和沈钧是大学同班同学,在大二时确立了恋爱关系,也谈不上是什么方式,只是爱得很执着、很深沉,虽没有海誓山盟,更没有浪漫多彩,但是彼此之间都很敬重,很专一,沈钧是位责任心很强的人,怎么说呢,我们算是一种无言的爱情吧。”
“丽卓姐,我太羡慕你们了,像你们这样的爱情恐怕就不会存在有不安全的因素了吧?”
“这话可不敢讲,在正常情况下双方都不会轻而改变爱的态度,不会失去珍贵的感情。但是,每个人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不正常的情况也会出现,因为变化不仅是客观存在,也有着主观意愿的因素,这就是常说的外因和内因的作用,外界的影响和内在的变化都是难以预料和排除掉的,爱来挡不住,不爱也留不住。”周丽卓说得有些激动。
辛霏雯马上说:“丽卓姐,我太脆弱了,这些日子来我痛苦得都糊涂了,由于受到打击太大,精神失常,思绪错位,说话不照路,请你多多原谅。”
“没什么,你问的话也都是很现实的问题,不是不可能存在的,我不在意,况且沈钧我们正在深爱着,很快就要结婚了。”
“丽卓姐,我累了,咱们睡吧。”
“好,有什么话明天再讲。”
周丽卓对辛霏雯所问的问题在脑子里反复回转了好大一阵子,觉得问话很奇妙,乍有些怪怪的,但又想她因大坤的遇难,曾一度有过不正常的表现,也便作罢。
第二天,周丽卓和辛霏雯一同起床整理房间与准备早点。但是沈钧却依然睡着不起,这使周丽卓感到不解,便来到他的床边扒开蒙住头的被子,和声地说:“沈钧,天晴了,太阳晒着你的腚了,快起床吧。”
“我身上发冷,想再睡会儿。”沈钧低声地说。
“啊!脸好烫呀。沈钧,你清醒清醒,我去给你找药。”
辛霏雯趁周丽卓去寻药的空间,走进沈钧的卧室,立近床边说:“钧哥,你恐怕是受凉了,一定要去看医生,我不能陪你了,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请你原谅,我渴望你去新城找我,一切过失都是我的错误……”
“霏雯,不要再说了,你走吧,要多保重,我不能送你了。”
周丽卓走进来说:“霏雯,你先去吃早点,不然一会儿都凉了。”
辛霏雯离去,周丽卓扶起沈钧,让他把药服下,说:“钧,躺下吧,好好睡一觉,这药是退烧消炎的,过两个小时就会有好转的。”
“卓,谢谢了!”
“哈!怎么对我也客气起来了,不够意思,休息吧,我去帮助霏雯收拾一下东西,然后送她走,顺路给你请个假,把她送到家里后再去上班,你能起来的话,就吃些东西,中午我回来陪你,买些好吃的给你带来。”
“卓,你去吧,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也好,我走啦。”周丽卓与沈钧吻别,他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也没有作声。
当周丽卓提着箱子和辛霏雯走到沈钧卧室门口时,霏雯打招呼说:“钧哥,我走了,你要好好地休息呀!”
沈钧从喉咙里“哼”了一声。
周丽卓到大门外把箱子放到白色的面包车里,辛霏雯向四周环视一下,好像有些恋情不舍的情景,然后慢慢地上了车,周丽卓手扶住方向盘问:“霏雯,再想想有没有遗忘什么东西?”
辛霏雯一语双关地说:“没有,只有心还留在这里,开车吧。”声音是那么低沉。
周丽卓开动起车缓缓行驶在路中,诚挚地说:“霏雯,没关系的,我们会经常来往的,工作空闲或假期你只用来个电话,沈钧或我便会去接你。”
“谢谢!”辛霏雯说得很吃力。车加快了速度向前奔去。

bookmark_border《雪》第一章 悲凄的爱恋(一)

大坤机上遇难,家里像是塌了天,他的女友辛霏雯晕厥在噩耗之中,被送进了医院。
到医院照顾辛霏雯的是大坤生前的好友沈钧与未婚妻周丽卓,俩人每天昼夜替换着守护在辛霏雯的身边。
辛霏雯躺在病床上,她泪痕斑斑,精神恍惚,时常处于高度紧张和昏迷之中,只要一听到汽车的响声,便会立刻起身惊呼道:“你们听,这是大坤来接我了,我要下床去迎他。”每次说过,都是硬撑着身子往门外跑,谁也阻挡不住。有一次,当她又跑到病房外疯也似地扑向刚停稳的一辆白色救护车时,双手抓住急救病人的担架不肯松手,悲痛流涕地说:“大坤怎么了?大坤怎 么了?我求求你们不要把他抬走啊!让我看他一眼吧,让我看他一眼吧……”这令人心碎的哀求,感动了焦急万分的病人家属,他们放下担架,掀开被褥让她看,却原来是一位病痛呻吟的老妈妈,辛霏雯无奈地放开了手,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围观的众人酸楚得抹泪不止,是沈钧迅速地把她抱回病房。
一次辛霏雯病房里一位病人把瓷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正在昏睡中的辛霏雯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大声地急呼:“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飞机出故障了……”当看到地上的碎瓷片时,她趴在上面哭着不起身。以后每当听到室内、室外硬器的撞击声,她都会惊恐万状地四处寻找,泪如泉流。
辛霏雯有时候“呜呜”地哭个没完没了,谁也劝不住。当她哭足哭够时,便无休止地倾诉:“我与大坤是故交,三年前在北京相遇,那时他在航院读书,我在音乐学院读书,旧人重逢,一朝梦园。大坤喜欢看雪,他说冰天雪地是人生最美好的憧憬,眼睛里有雪的人,心中才会生出火。于是,我们每年寒假不是远道而行新疆、四川、西藏的雪域,就是甘肃、内蒙的塞北。寂静无边的雪野是我们的情结,领略不尽。可是,今年豫北的雪,却淹没了我的亲人,雪下面是大坤的心渗出的血。老天爷啊!这是怎么回事啊?”说过,便是嚎啕大哭,只哭得声哑气断,满屋子都像下起了雨。尔后,当辛霏雯喘息过后,一把鼻涕一把泪泣不成声地说:“朋友们,你们知道吗,大、大坤他、他人好得很哟!在逛长城时,我走得太累而偷偷地掉泪,大坤立刻弯下身子说:“上马吧!”我便又笑了;在海上游泳时,大坤紧紧地拉住我的手不松开,生怕我被海涛打去;在登泰山时,大坤把我的胳膊挽得牢牢的,担心我会跌下崖;在就餐中,大坤总是趁我不注意,把最好吃的放到我碗里;每次相约,都是大坤先到,他耐心地等待我,我俩时常弹拉说唱,开心极了,还爱谈论事业、工作和学习,互相激励促进,有着无尽的乐趣……”如此般的种种情思在她心中像是昨天一样,明净而犹新,表述无穷。
两个月过去了,辛霏雯从痛苦中缓缓地自拔,在朋友和家人们多方的劝说鼓励下,她的神志逐渐有所清醒,虽然不再哭闹,但是多日来由于进食甚少,致使身体非常虚弱,连站立的气力都不支,身上脱了两层皮,只能勉强地下床行走几步。为了换一换环境,更好的进行调养,沈钧把她接到自己准备结婚用的新房里,他和周丽卓的婚期只好向后推迟。
芳龄二十四岁的辛霏雯,在新城一所艺校担任声乐教师,她身条伶停匀称,齿齐唇秀,面容白嫩姣俊得如同是三月映红的桃花,秀色可人。如今经历了一场劫难的病痛,纤体如绢,虽然姿容不失,却像一株花蕾遇霜,让人看去可怜。沈钧与周丽卓无微不致地关照着她,辛霏雯丝毫没有回自己家的念头。
沈钧原和大坤都住在黄河之滨的省城里,高中时期是同班同学,俩人毕业后,大坤考入航空学院,沈钧入选北大,沈钧先于大坤毕业,回到了省城工作,而大坤分配在异地,距离更加亲,平日电话不断,假期大都相聚在一起。现在,好友故去,沈钧也痛切不已,唯一能够看到的是大坤生前最心爱之人、也是自己所熟悉的辛霏雯便视为是大坤的遗孀而亲近,这也是末婚妻周丽卓所能够理解的。
沈钧在省城一家报社任编辑工作,他中等身材,一头自然卷曲的浓发,言行举止温文而雅,富有激情的脸上有一双充满活力、聪慧入神的大眼睛,朋友们都称他为帅哥。沈钧在周丽卓眼里,是最有安全感,最靠得住,最信得过的终身依托。俩人同是一个年龄段,都不过二十五、六岁,周丽卓天性贤惠、文静而端庄,她敬佩沈钧事业上的执着和涉深,处处赞赏和顺从沈钧的见解。周丽卓在省城电视台从事新闻工作,与沈钧有着相互广泛的共同语言,真可谓是志同道合的好姻缘。
辛霏雯向学校请了长假,一直在沈钧家疗养,身体已基本康复。这天晚饭后,辛霏雯漫步在客厅里,心头猛生兴致,想到来这里后还没有欣赏沈钧新房的全部结构和装饰,便推开了另一房间虚掩的门。这时,沈钧和周丽卓俩人正依在一张床边亲吻,他们都没有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辛霏雯木呆呆地望着他们的狂热。突然,沈钧不知第几根神经发生了感应,向门口望了一眼,立刻推开了周丽卓,羞容难堪地说:“霏雯,你进来吧!”辛霏雯没有作声,依然地站立住看着他们。
周丽卓慌张地走到辛霏雯跟前,很不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说:“不好意思了,霏雯。”
辛霏雯面无表情,不轻不重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说着,脱手转回自己的住室。
沈钧走到周丽卓跟前懊悔地说:“多悬啊!以后在这儿可不能这样啦。”
周丽卓安慰说:“你紧张什么,这都是女孩子心中意想到的事情,只不过她看到我们相爱时会联想到大坤而感伤,今后我们注意些就是了。我马上就要到台里去加班,你就不要接送我了,干完工作我就直接回家去,明天还要出外采访,你要照顾好霏雯。
“这、这样吧,我开车把你送到台里。”沈钧颤抖着声音说。
“不用了,胆小鬼,你稳定住情绪后去陪霏雯说说话,转移一下她的思绪,你没看她刚才那模样,肯定是想到同大坤的相爱已不复存在的痛苦。”
“好吧,你自己开车走,路上要慢一点,明天能早些来更好。”
周丽卓在沈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说:“亲爱的,打起精神,我走啦。”
辛霏雯回到卧室,坐在床上用被子掩住半身依靠在床头躺着,凄声唱起一首曾是自己与大坤相爱时编写的情歌:
《恒约》
你是翱翔的鲲鹏,
展翅腾飞寄憧憬;
我是碧池中的芙蓉,
轻风吹荡撒满情!
你把我从沉睡中唤醒,
我把你心弦拨动。
谁是谁非叙不清,
绿叶繁花摇相应,
云破月来晚霞明,
吾欲终生伴君行……
辛霏雯唱着哭着,哭着唱着,珠泪满面。
沈钧轻手轻脚地走到辛霏雯的床边站立着,听着她的凄声悲歌,收紧着自己深痛的心,好像大坤此时也站立在自己的面前,他低沉地说:“霏雯,不要唱了,我了解他,也理解你,你们之间的爱重如山,情深如海,是永恒的,好好的保留着吧,不要很去想,行吗?”
辛霏雯立刻不唱了,却放声哭起来,哭得是那么的惊天动地,哭得是那么的悲哀,抽动着全身,死去活来。沈钧不知所措,欠下身搂住她,用手抚慰着说:“好霏雯,不哭了,听话,这样下去会伤坏你身体的,你歇一歇,我去给你拿毛巾。”说过,把辛霏雯的身子放平,拉一拉被子为她盖好。
沈钧拿来热水浸泡过的湿毛巾递向辛霏雯,辛霏雯停止了哭声,拉着沈钧递毛巾的手说:“钧哥,我真的受不了啦,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要求你什么,只要你搂住我就行,抚平一下我这空虚无助的心吧,不然,我真的会死去的。”
沈钧哭丧着脸,很难为情,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只要你不再哭就行。”说过,坐在床边,掀开被头,伸出一只胳膊从辛霏雯的背后侧身搂抱住她。
辛霏雯说:“钧哥,再抱紧些,你不要吱声,让我睡去就不哭了。”
沈钧拥抱住辛霏雯,显然心里不是那么的坦荡,而是极度的忐忑不安,但是也无形中升腾涌动出一股快速的情感,在辛霏雯时而抖颤着身子中他强控制住自己闭上眼睛。
辛霏雯拥动在沈钧的心口,她把他视作是大坤,尽情的体量着爱的温度,她如同一只娇宠的小猫,把身子缩得紧紧地贴近沈钧。沈钧无法按耐住自己急剧跳动的心,便支支吾吾地说:“霏雯,我们不能这样,会出偏差的,爱是有准绳的,当理不理,不成规矩的生活到头来会痛苦的。”
辛霏雯则不以为然地说:“钧哥,你讲得太严重了吧,在医院时你当着那么多的人和丽卓姐的面把我背来抱去的,这都不算什么。”
“霏雯,两种情况是截然不一样的,过去你在病中是需要我那样做的,现在就不同了。”
“什么同与不同的,事实都是一个样,反正我不管,现在我就是需要你。”辛霏雯紧紧抓住沈钧的衣服,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沈钧坚决地推开了辛霏雯,按住她盖好被子,下床走到一边坐着平定心绪。辛霏雯蒙头而泣断断续续地说:“你们男人都有病,说爱就爱个死,说走就撒手而去,没心没肺……”
沈钧听了一会儿辛霏雯的报怨,便说:“霏雯,我到外间休息了,你也休息吧,明天见。”说过,带门而去。
第二天一早,沈钧为辛霏雯准备好了早餐送到床边的桌上,告诉说:“霏雯,我要去上班了,你快起来趁热把早点吃掉。”
辛霏雯立即从床上坐起来说:“钧哥,昨天我太任性了,怄你了,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没什么,我理解你,谁让我是你哥呢。”
“好哥哥,我想要你亲我一下再走,行吗?”
“好,真是个淘气怄人的姑娘。”沈钧照着辛霏雯的眉间亲吻一下离去。
沈钧行走在上班的路上,心中有一种慌乱的感觉,思索着自昨晚以来同霏雯的相处亲不是亲,爱不是爱,朋友不是朋友,兄妹不是兄妹,有失理智和自尊,自责不止。
晚上,沈钧下班后,同周丽卓都来到了辛霏雯的床边问候。周丽卓关切地问:“我的俊妹妹,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辛霏雯先是一惊,马上又平静地说:“还行,就是缺少你的陪伴,有些孤单。”
“我嘱咐沈钧陪你多说说话,他没有啊?”
“他呀,没说几句就走了。”
“是这样吗?沈钧。”周丽卓把目光转向沈钧问。
“是的。”沈钧低下了头,面色顿时火辣辣的。
周丽卓埋怨道:“沈钧,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霏雯现在最需要有人多陪陪她,你明白吗?”
“是。”沈钧失去了以往那种有主见的大丈夫气魄,而是变成了一个温和的顺从者。沈钧借机告离说:“你们俩人交谈吧,我去准备晚饭。”说过,速速走去。
周丽卓语重心长地说:“霏雯呀,大姐还是要劝告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从精神上慢慢地解脱出来,思想上要想开,用辩证的话来讲,爱是永恒的,这是抽象的定义;爱又是痛苦的,这在普通定义上讲又是必然的,不仅只是爱情的爱,还包括对父母的爱,对子女的爱,都有着离别的必然性,对谁都是一样。你说呢,明白我讲的意思吗?”
“来了!红烧羊排,清炖鲫鱼……”沈钧喊着端上了饭菜。
三个人在餐桌边坐定后,沈钧像变了一个人,低头不语,只顾拿起筷子张忙着吃,这使周丽卓感到异常,便说:“喂!我的沈先生,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了?也不管我们俩人吃不吃了,这不是你以往的作风啊!”
“真对不起,今天我确实有些饿,大家都吃,一起吃。”沈钧紧张地搪塞着。
辛霏雯看一眼沈钧,又望望周丽卓,起伏不安的心情使她目光呆滞。
“霏雯,你快吃呀!不要停着,别客气。”周丽卓催促道。
辛霏雯猛然惊觉到自己在发愣,便说:“吃,吃,都吃!”急忙动起筷。
“霏雯,今天晚上我还要去单位加班,同几位同志一起商讨整理稿件之事,让沈钧陪你聊天,他的知识面很宽,也很会开导人。”
“你又要加班啊!你比我们还忙,今晚不要去了,明天多干点就是了。”沈钧在一旁不乐意地说。
“这哪行啊!是大家一起定过的事,明天一早就要用呢。”
“钧哥,丽卓姐忙就让她去吧,工作不能耽误,谁也不用陪,我没事的,自己看看书就行了。”
“都吃好了吧!我该走了。”
“丽卓姐,路上开车要小心些,明天早点回来。”
“放心吧,我已经是老司机了。”说着离去。
沈钧心情不悦,呆板着脸,没有作声。
“钧哥,你在想什么?”
沈钧一惊,说:“没,我没想什么。”
“你骗不了我,看你那表情就像吃错了药那样的难受,是不是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觉得对不住丽卓姐呢,还是回味无穷?”
“都不是,严以律己,我做得太不够了。”
“帅哥,还不够啊!我认为你非常的高尚,是难得的有才、有德、有志之士,你若是现在属于我该多好。”
“霏雯,你怎么可以这样地讲呢?”
“钧哥,你总挡不住我这样的想吧,这是我的自由,算了,我想休息。”
沈钧洗刷完餐具,向辛霏雯告辞说:“霏雯,我已经半个多月都没有回家了,想回去看望一下我的爸妈,天晚就不回来了,我把门锁好行吗?”
“行。你去吧,不然在这里我会把你吃掉的。”
沈钧没有计较辛霏雯生硬挖苦的言语,匆匆走去。
第二天中午,沈钧避开辛霏雯,而神秘地把周丽卓叫到另一房间说:“丽卓,咱们登记吧!”
周丽卓惊奇地问:“沈钧,咱们不是说好的等霏雯身体、精神完全康复后去上班,我们再办婚事吗,以减轻她的痛苦,你怎么又变卦了呢?”
“丽卓,你听我说,我想让霏雯回她家住,况且她的身体已经基本恢复,至于精神吗需要一个长时间的自我疗治过程,再说在咱家住的时间也不短了,我们也确实尽心了,你说呢?”
“我们是尽心了,只是哪能赶人家走哇,为人不能太浅薄了,再等一等吧,她自己什么时候提出要走的话,走后再办咱们的婚事也不迟。”
沈钧无可奈何地摇了一下头说:“好吧,就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