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院已进入紧张的期中考试阶段,对于大四年级来说虽然还不是关键的毕业考试,但也非同小可,这是最后课程的总测试,衡量着每个学生四年的学习成绩,也决定着能否走出校门的一次检验,每个学生都很重视,就连田力也不怠慢,他加倍用功学习,起早睡晚抱住书本不丢。
这天上午考试完数学,同学们都走出教室晒太阳,或自由活动。季晓红从系收发室拿着一封信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还没有走到白月静跟前便手舞足蹈地高高举起大声地喊:“月静,你有一封部队寄来的信,这是谁呀!我咋没听你说过呢?”
当季晓红走到白月静跟前时,话已经问完了,白月静不解地问:“你拿着谁的信?竟这样激动!”
“噢!原来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见呀!我问你这是谁给你写的信?是部队寄来的,不说清楚我就不给你。”
白月静已经明白,她跨前一步说:“你不让我看,我怎么知道是谁呢?”猛伸手把信夺过,装进衣袋里。
季晓红急得大声“哎哎!”说:“月静,你怎么不看就装起来了,莫非是秘密吗?哼!肯定你知道是谁在部队。”
这时田力从一边走过来问:“你们俩为何争吵,什么部队?”季晓红脑子简单得像朝天烟囱,顺口说:“月静她、她有一封部队的……”
白月静立刻用眼睛瞪她,季晓红捂一下嘴,马上改口说:“我和月静在争辩刚才考试的数学题对与不对。田力,你今天数学考得怎么样?”
田力慢悠悠地说:“我嘛,考得不怎么样,自我感觉还算马马虎虎,能及格的话那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谢天谢地了!不及格的话那就是死老鼠没有被瞎猫碰上,怨天尤猫啊!现在没有舞弊的机会了,实打实的会多少就写多少,这样还算好,比偷题心安静,还能发挥出来,知识的东西只要下功夫就能掌握,我想我这辈子只要有了月静,什么都算有了,什么都会有的。”
白月静听后,也不看田力一眼,转身走去。
季晓红指着田力埋怨道:“看看,又是你把她急走了吧!总不分场合地胡咧咧,有失水准,像这样的话,得分个场合说。”
“晓红,你哪里知道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同月静说话,自从今年暑期回家到现在她从不与我单独相处,在班里也不主动与我搭话,哪还有场合不场合呢,即使偶尔相遇她也会马上找理由走开,好话坏话她都不予理睬,真拿她没有办法,她现在真是成了金石不开。”田力无奈地连连摇头。
季晓红数落道:“田力呀田力,什么都不是,是你自己在月静跟前没有找好位置,说话做事不让人信服,就刚才你讲那话多逊色,虽然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话不能那样讲,没话讲就甭讲,尽说些下三流话。以我看你永远就是步月跟影之人,死了你的心吧,就你这个样子,我也不会找你。”
田力愕然地问:“晓红,此话当真!”
“哪还有假!现在你什么也不要想,只有把学习赶上去,才是正路。不与你扯闲了,我回寝室去看看月静。”
季晓红走后,田力为不能随季晓红一同去女宿舍而口出怒言:“哪个不近情理之人想出的馊主意,不让男生进入女宿舍,真他妈的不是玩意儿!”
白月静回到宿舍,立即掏出信封浏览,公正的楷书体“白月静”三个字写得特别秀美入目,她思忖到莫非是许国生久练自己的名字不成?当看到下行字时不由得震惊地说:“呀!新疆部队,好远啊!能受得了寒冷吗?”白月静跳动的心没有驱使她的双手迅速打开信封,而是轻轻地压在了枕头下面,刚好离开手,季晓红推门而入。
“月静,你必须告诉我是谁给你写来的信?”
“晓红,你一定想知道吗?”
“是啊!我不知道心里就会不安宁,因为我们之间是互相牵动着的。”
白月静深情地望着季晓红,沉静地说:“来信人就是从望花台下把我救起的花工,他今年刚刚入伍,对于他的来信,请你不要告诉给其他人。”
“月静,你说的意思连玫玲也不能告诉吗?”
白月静点点头说:“让谁知道,这是我的事,最好不要从你的口中说出。”
“好,我明白了,我能够做到。”
白月静又解释道:“其实,谁知道也无所谓,只是担心传到田力这个糊涂虫耳朵里会生事,特别是现在正值考试时期,免得影响到他的学习。”
“你想得很对!我觉得你还是很爱田力的嘛。”
“晓红,我真是拿你没办法,干吗总用爱与不爱的字眼来衡量人呢,同乡同学至关重要的是真诚。”
季晓红拍打着自己的嘴说:“是,我又错了。我问你,花工信上都讲些什么?”
白月静长出一口气说:“哎呀,晓红啊!你真是够累人的了,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实话向你讲,无可奉告!因为我还没有拆开信看。”
“月静,你这就不对了,太不尊敬人了,人家来的信你竟连看都不看。”
“绝不是你讲的意思,我是让激动的心平静一下,好好想想,猜他写些什么,不急于打开是一种拨动美好心灵的珍藏,因为他是恩人啊!”
“你讲的我感悟不到,只能说也许是,既然你是如此的好心情,中午你应该请客。”
“当然!当然!这是惯例了,每次接到家人的来信我都请客,这一次也是毫不例外,走!咱们回班里找玫玲她们去。”
季晓红喜出望外地说:“好!听大领导的安排。”两个人紧拥着走出寝室。
一周后,期末考试结束,已是一月十多日了,同学们都在打点着如何回家过春节的事情,尤其是为预购车票而奔跑忙碌。孟玫玲为寒假按时回家与张强吵闹一场。她不想再让父母担心,更不愿让张强送她回家。为此,周日的晚上俩人争执不休,张强怒气冲冲地说:“事已如此,我们的关系让你父母早知道和晚知道都是一个样,干脆讲个明明白白的好,随他们的便,愿意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反正生米已做成了熟饭,我既不想背他们,也不想给他们说好话。”
孟玫玲被张强的话顷刻震得头轰耳鸣,她先是一愣,尔后泪如泉涌,半天才泣声地说:“张强,你满脑子充满私欲,大过年的你想让我们全家不得安生,想把我父母都气死不成!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我就不该与你来往,我爸真是瞎了眼!”
张强一点也不让地说:“孟玫玲!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可没有逼你,是你主动相中了我,是你缠着我不放,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是愿打愿挨的!我爱你是真诚的,是打心眼里疼你,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话,至于你父亲瞎不瞎眼这是他的问题,我对你的爱上天可以作证,是无私无畏的,为了你我家不管,名不顾,钱不惜,现在等于蛋全打了,只不过鸡还没飞,我心里终日七上八下地不安生,你以为我是多好受!”
孟玫玲听完张强这番兵不血刃的表白,知道冷落一份爱意,就必然会忘却整个承诺。她不再哭泣,挥去脸上已结成冰凌花似的泪痕,一下子变得坚强而冷静,她皱起眉头,把仍带有稚拗、纯真、倔强得似群山叠翠般的面容扭向一边,此时似乎是对于面前张强苟延残喘的讲话像做梦一样,再也不愿看张强一眼,到了不屑一顾的地步。她感到寒冷,身上打着颤,把头仰得高高地说:“张强,今日你若对你的言语不感到惭愧的话,我算领教了,领教了男人的浅薄,我更领教到了你这位老知识青年理念的贫脊,所以不再与你理论,我对谁都不怨恨,我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吞,只是遗憾,遗憾美丽的爱字在我的心里永远永远是漆黑的长夜,是无光的星月,是黑色的阴影,可叹人生多悲惨啊!”说过,拿起手提包向外走去。
张强急忙起身向前跨步堵拦住说:“天已经晚了,明天早晨我送你。玲,请你对我说的话不要太认真了,更不要太在意了,我是无心的。”
“走开!”孟玫玲不知从哪来的巨大的力量,一把将张强推了个踉跄坐地,这时她急匆匆地打开房门,脚步响得像一阵紧促的鼓点一样跑下楼梯,她带着灰飞烟灭的伤心冲出大门,即刻搭上一辆白色的土消失在凄风寒冷的夜幕中……
时值一月二十六日,科院的师生基本上都陆续离校走完。这天上午,白月静甩掉田力的尾随,同季晓红、孟玫玲相约在学院的后大门外乘上吴天宇的红色面的离开了海城。
一路之上风疾车快!由于一场大雪刚过,积雪反射着玉蓝色的天光,甘甜清爽的空气,使车内满含着轻松愉悦的快乐!季晓红这个喜欢把生活当诗来吟的欢乐女生,今日别有多妩媚,她坐在恋人吴天宇的身旁,眼里闪着光,像在阳光下充满生机开放的蝴蝶花儿,兴奋得心旌摇动;娇如白梅傲雪的白月静,神色和表情总是严谨得像含苞未放的花蕾;孟玫玲脸上似泛着泡沫流水冲刷过的痕迹,像是月光下暗紫色的花朵,冷俊得没有一丝笑容;惟独男子汉吴天宇端坐在驾驶位置上神态平静,满蓄着身边心上人的厚重情感,担负着“三千金”的安全重托,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前方,驾驶着他的“顺毛驴”的士,风驰电掣般地向前奔驰着。
心境安然而又愉快的季晓红,猛然说:“天宇,减速,让我观看一下天色。”她摇下玻璃,头伸出窗外,望一眼澄碧的天空和袅袅蓝雾的大地,然后摇上玻璃窗向后面问:“二位饿不饿?停车吃些东西吧!”
白月静说:“不饿!你们饿了就停车吃吧!”
“再赶一段路吧,我也不饿。”吴天宇说。
“反正今天不下车吃饭了,谁饿就在车上吃好了,饮料、面包、鸡肉、牛肉、海鲜,够多的了。天宇,你饿的话,咱把车停在距离公路远一些的地方吃。”季晓红说。
“你说的意思是恐怕田力追上来吧!怕他干什么?”
“不是怕他,而是担心他招惹麻烦事太多,上一次回来时他还没有同你玩够啊!”
“那时他年龄小,不能同他一样。”
“可!隔半年时间他就长大了?”
“晓红,不要小心眼儿,他不会乘车追来的,如果真追来的话,我们一定要把他拉上咱的车,这是做人的准则。”
“天宇,你真好,说实在的我们几个人真没有排斥他的意思,今天不带他一起走也不是月静、玫玲我们的心意,只是怕你受不了他的气,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我们就把他叫上了。唉!他也真不争气,弄得月静苦于对他没有办法,躲也不是,甩也不是,留也不是。”
“晓红,今天你们撇开田力走是不对的,他不是怎么的不好,大概是爱月静爱得太深了,你们这样走会使他心里难受的,比如我若是没有你的消息,该怎么办?告诉你,我会急死的。”
“好了!好了!不要借助于别人表白自己,专心开你的车吧!”季晓红打住了吴天宇的话。
白月静坐在后边显然是听到了吴天宇的话,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滚落下来。孟玫玲伸出胳膊搂过她的脖子低声地安慰说:“月静,平时我们大家对田力够好的了,就这一次回家丢掉他,你心里不要难过。”
白月静深沉地说:“把一切都抛开,我们毕竟是同乡同学,这是三年多来我们第一次回家甩掉他,不知他会急到何等程度?他那性子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事情啊!”
“不会的,你放心吧,他知道我们三人一起走的,临走前我向大曼嘱咐过,让她随后告诉田力一声我们先走了。尽管是多此一举,但起码他知道我们三人回家了,至于为什么不同他一起走,他心里更明白。”
“玫玲,你做得很对,这我就放心了。”说过,侧倒在孟玫玲的怀里,微闭着眼睛,俩人酷似一双和谐而未展翅的凤凰,别提是多么美丽。
不知什么原因,大家都不说话了,谁也不提吃东西的事,大概是因为刚才一阵对话的气氛压抑了情绪。汽车奔跑得很快,不知不觉五六个小时过去了,周围浸漫着黄昏暗淡的光,车驶进了吉安市内,心里溢满欢乐的季晓红扭过身子向后问:“二位,先送你们谁?”
孟玫玲说:“服从车老板安排。”
季晓红又转过身来说:“天宇,那就先送月静吧。”
当送过白月静和孟玫玲后,车开进老城一个窄小的胡同口时停住了。吴天宇说:“车不能往前开了,就停在这里吧。”
季晓红蛮有理地说:“不停在这儿停在哪?难道还能飞上房子不成吗!家就在这里住。”
吴天宇把带的东西从车上拿下来后问:“晓红,你到底给老人家提过我没有,提过了我按提的话题说话,如果没有提过则是另一个说话法,可别让我太难堪了。”
“你放心吧,吴大君子,我妈会很欢迎你的,你不要太小气就行了,我妈喜欢淳厚大方的人。”
俩人来到两间老青砖蓝瓦平房的独户双扇门口时,季晓红提高声音喊妈,即刻门开了,随着“哎哟!”的惊喜声,妈妈接过女儿手中的提包说:“昨天夜里我还做梦你回来了,我一醒就到处找,一看表是凌晨三点钟,才知道是梦,这不现在真回来了。”
“妈,是小吴送我回来的。”
“快进屋来吧,天气太冷,不要客气,我们这个家很简单,简单得一看就明白,请您随便。”季母很热情地望着吴天宇说。
“阿姨,您身体好吗?”
“好、好,快坐下,我给你们先沏茶喝点暖暖身子,然后马上就做饭,饭菜只用热一下就行了。这些日子来我计算着时间红红你们该回来了,所以每天每顿都准备了足够的饭菜,吃不完都送到后院她奶奶那儿。红红有个姑姑,她家里还有两个老人和孩子,工作也忙,顾不上管这边的老人,也靠我照顾。”
“阿姨,您太辛苦了,今天晚上咱不在家里吃饭,到饭店去。”
“可不能让你破费,在家吃吧,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季晓红端过来一盆热水让吴天宇洗脸,接着话茬说:“妈,小吴让去就去呗,这是他的心意,他是个实心眼人,你不去,他会不好受的。”
“是啊,阿姨,去吧!”
“好,好,孩子们既然说到这里,我这个老顽固也该开化了,去!买些简单的菜就行。”
吴天宇脸上露出了笑容,紧张的情绪也放松了,他细端详着这位未来的丈母娘,言语朴实,举止大方,心里很是敬佩。在没见到她以前,总认为小市民的家庭妇女,想像着该不是河南豫剧《朝阳沟》中银环妈的模样儿,见到后却不然,大有电影《雷雨》中四凤妈的端庄姿态,穿戴适中,面无粉饰,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身段依然挺拔高挑,气度和装束显得沉静秀气,还有几分典雅,简约而动人。不免使他联想到季晓红的“素色美”绰号。原来是继有母亲的特质,又有新时代大学生的浪漫与风范,形成了她莲花般的独特人格,蕴藏着平淡中的朴素美。
由季晓红作向导,他们驱车来到一家中等餐馆,进坐一个雅间,要的所有菜也都由季晓红把关,不贵不贱,母亲言语不多,只说太高档的菜咱不要。在母亲去洗手间的当儿,季晓红起身照着吴天宇的脸亲吻了一下,然后坐好说:“看起来开学前就有这一次机会了。”
吴天宇笑着说:“哪能呢,每天都有,我这脸一直到你开学后再洗。”
“不等到那时候你的脸蛋儿就会脏得被儿童福利院收容起来了。”季晓红正说着,母亲走来,俩人停止了说闹。
“孩子们,你们就先吃嘛,干吗等我呢?”
“阿姨,您坐,咱们一起吃。”
一条鲜黄花鱼显得耀眼馋人,季晓红说:“妈,你先尝尝这鱼味道怎么样,看有你做的好没有?”
母亲抄起一块入口,连说:“好,好,还是大饭店做的好,味道清香可口。”母亲又夹起鱿鱼和大虾仁,赞不绝口称其味道鲜美。
吴天宇说:“阿姨,等您到海城去,那里才真正称得起食品海鲜城的。”
“会去的,会去的,红红毕业前我一定要去一趟,跑跑远路,逛逛海城,也不枉活这大半辈子的光景。”
用完餐后,吴天宇把季晓红母女俩送回到家里,稍有逗留,便提出说:“阿姨,我现在到旅馆去住宿,明天一早就回去了,晓红也不要送我了,同阿姨好好团聚团聚,开学前我一定会来接你的,也事先给白月静、孟玫玲打个招呼,到时一起把她们拉走。”说过,从手提包中掏出用纸包住的一叠东西递给季晓红的母亲。
季母惊奇地问:“孩子,你这是给阿姨的什么啊?”
“阿姨,这是晚辈的一点儿心意,壹万元钱,您留着过年,也是我的一点儿孝心,您一定要收下。”
“这可不行,这钱真不能要,你们年轻人要办的事情多着呢,我用不着。”
季晓红也惊讶得着急地说:“小吴,你怎么能留钱呢,我们家是过得去的,不需要这么多的钱。”
“是啊,家里不需要。”母亲说着把钱包硬塞给吴天宇。
吴天宇接过钱包,回步向桌上一放,撒腿迈出门槛说:“再见!”
当季晓红拿起钱包追到停车的地方,车已经开出很远。
月度归档: 2021 年 9 月
bookmark_border《风》第五章 江山有色花有主(五)
周日上午,三女生快步走出学校大门,季晓红打头阵走到红色面的前窗,吴天宇立刻摇下玻璃问:“晓红,出什么事情了?这么多人出发。”
“让你往哪开车你就开,不要有这么多的费话。”
“是!小姐,您往哪儿去?”
白月静说:“海洋路副六十一号,小吴师傅,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具体副六十一号不知在何处,但是海洋路我知道,你们有谁去过这个地方没有?”
“有,肖瑜去过。”白月静说。
“那就行,上车吧。”
“肖瑜,你去前面坐,当好向导。”季晓红安排道。
汽车开得并不慢,但由于路程远,足有半个小时才到海洋路,加上肖瑜很长时间没来这里,把具体位置忘了,且这里环境变化也很大,油毛毡房子全拆除了,盖起了一排排整整齐齐的红瓦平房,所以汽车跑来返去,足足找有一个钟头,终于肖瑜大声喊出:“停车,就在这里,上面写着六十一号,肯定是。”
当大家从焦急变为惊喜都下来车后,从敞开着大门里走出一位跛子中年男子,肖瑜一愣说:“大、大叔,我们是找李杰的,她在家吗?”
“什么李杰?我们姓张,找错了。”门“喀嚓”一声关上了。
白月静猛然从门牌上找出了破绽说:“你们看,他这个门牌上没有副字。”
大家又从错误的判断中清醒,直往对面的一排房子找,果然都带有副字,从副二十号开始一直数到六十一号,大家刚站在门口,正巧李杰开门而出,肖瑜和季晓红惊喜地说:“李杰,你是先知先觉啊!特意出来迎接我们的吧?”
李杰惊呆地问:“你们怎么来了?”
“是啊!我们是专程来看望阿姨的。”肖瑜说。
“快进屋来,外面太冷。”
大家提着在路上买的水果、食品走进一个通间的房子。李杰的母亲躺在床上问:“小杰,是谁来咱家了?”
“是我们的同学来看你的。”
三人一同来到老人的床边,肖瑜说:“阿姨,你还认识我吗?我姓肖,是在两年前来过一次。”
老人苍白而带有浮肿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人老了,不中用了,忘记了,孩子们都坐吧,这么冷的天还来看我。”
李杰拿来两个低木板凳,季晓红和肖瑜坐下,李杰和白月静坐在老人的床边。季晓红通观全屋,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她嘴里暗暗地数着:“三个小破木床,三个破小木板凳,一个脱落得没有漆的小破桌子,一二三四五六七,就这么些家具。”心里不觉感到十分心酸。
白月静低声地问:“阿姨,叔叔在哪单位工作?”
李杰立刻起身离去。老人叹息地说:“唉!提起他我都恨,我都是因为他把我吓瘫了,再也站不起来了。就是在小杰高中毕业的那年夏天他出海去了,再也没有回来,是死是活他们单位也不给说个明白,这些年每到春节单位工会人都来家看望,平时也顾不上来,还算好。我原来在麻袋厂当保管员,企业不景气,倒闭六年了。我从病倒到现在整整五年,是小杰把助学金省下来给我看病吃药,她弟弟全靠她照顾供养,你说一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和一个不会动的老人都是靠个女孩子照料,真是苦了她。有时我想不如早些死了,给我可怜的女几减轻些负担,可是死都不知道咋死好。”说着老泪横流。
白月静也流出了眼泪,劝说道:“阿姨,你可千万不能这样想,你应该想到哪怕你一直在屋里躺着,小杰和她弟弟就有个依靠,才有念头,才会常想到家里有个妈妈,需要赶快回来看你,倘若你不在的话,他们到哪去叫妈?到哪去找你呀!两个孩子孤苦伶仃怎么办?”白月静实在说不下去了,大家也都哭出了声音。
老人家终于振作起精神说:“孩子们,都不要难过了,大冷的天让你们老远跑来痛哭,听你们的话,阿姨好好地活着,看着他们姐弟俩长大成家。”
季晓红抽泣着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我就只有一个妈,这是我的全部,我为有个妈而感到幸福,若是没有这个妈,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否生存。”
白月静立即转了话题说:“阿姨,我想问你,你患这样的疾病,医生是怎样讲的,是终生就卧床不起呢,还是有治愈的希望?”
“医生总是哄我说,我这病只要住医院坚持吃药打针,一个疗程一个疗程地治疗,就有会下床走的希望,说是虽然时间长了,但是筋骨都没有缩,说这样的病人有治好的,虽不会像原来那样的健康行动,但是生活能够自理,干些家务活都是没问题的,也有人患多年这样的病躺床不起,治好后还能上班呢。姑娘,咱家不行啊,经济条件差,能够有碗饭吃,在家断断续续吃些零药,控制住病不发展就是万幸了,压根就没有住医院治疗的梦想。”
“好,今天就说到这里,改日我们抽空再来看您。”白月静说。
“你们学习忙,路又远,可不要再来了,谢谢你们!”
肖瑜问:“阿姨,这会儿不见李杰她会到哪里去呢?”
“肯定是在隔壁小厨房里。”老人说。
肖瑜走去推开纸板门,看到李杰哭成个泪人,她上前说:“不要哭了,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的,想开点,以后有难处给我说说,我会帮助你的,我们现在准备走。”
李杰撩起衣角擦了擦眼泪说:“我送你们。”
当大家都走出大门外后,白月静回身搂住李杰的脖子亲切地说:“李杰,过去不了解你的家庭困难,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我们都会帮你的,不要难过了。”
李杰说:“你们上车吧,我不送你们了。”说过,捂住要哭出声的嘴跑进家门。
白月静自从李杰家中回校后,尽管学习是如何地紧张,学生会工作又是如何地忙碌,她脑子里始终没有停止过思索李杰家庭的困境怎样帮助解决。终于,在召开运动会的前一个星期,她同班里的几位干部商议,决定为李杰组织一次募捐,在班务会上她把李杰家庭的困难情况讲了讲后,并提出了募捐的建议,立即得到全班同学们的一致支持,大家都非常同情李杰家庭的困境。
这天下午课后,趁李杰同学回家的空档,大家参加了募捐活动,全班同学都到齐了,搞得挺认真,几个干部分了分工,有执笔记名的,有收钱的,有查钱的,有统一保管钱的。孟玫玲一手支出五百元,白月静三百元,季晓红二百元,肖瑜也是三百元,田力、席海珊、张辉、宋大曼、江明明都是一百元,田面换颤抖着手递给了一百元,也有同学因困难拿出三十、五十元的都有,最后一统计,竟有六千多元,随时在班里贴出了“助人为乐”的光荣榜。
第二天,募捐的新闻消息在全学院不径而走,广泛传播开了,院和系里领导很快来到班里调查情况,而且收走了还没有来及给李杰家里送去的募捐款,并把白月静和其他几位班干部召集一起开会,让谈谁是起初的发起人,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和举动。由于领导们来势很大,院里一位抓宣传教育的副书记与纪委领导和干事也到此坐听,把几位班干部的脸都吓白了,都想着大概是因为这次募捐活动没有给院领导打招呼,不知道犯着学院里的哪条戒规,就连白月静也是在大冷天手心里捏一把汗,不敢出大气,但是她还是勇敢地承担了全部责任,实事求是地说道:“这次募捐活动如果有什么不当的话全是我的过错,都是我的主见,与其他几位班干部没有任何责任,当我把李杰在班上晕倒的原因和到她家看到老母亲病倒在床上困难情景讲给大家时,几位干部都情不自禁地流下了同情的眼泪,他们只是为积极地组织配合这次活动而做出了努力,责任都在我。”说着低下了头。院领导个个都是皱着眉头,呆板着阴沉的面孔不说话,这情景使几位班干部像是呆在闷缸里感到憋气。
男生副班长向文军急得忽地从座位上起身勇敢地说:“是错是对,是打是罚请领导讲个明白,这次募捐活动不完全是白月静的责任,主谋是我。”
终于,系主任用料事如神的双目掠过院领导的每张脸说:“这个事情就这样了,咱们走吧,同学们再见。”五六位绅士般体态的院士绰绰而去。
四五位班干部噘着嘴、瞪着眼睛互相看看,有着极大地不服气的虎态,文体委员男生杨帅说:“怕什么?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把咱们开除掉,咱们换换地方再考大学,重新上学,成绩会更好些,走!吃饭去,我请客,给大家压惊。”
学习委员会女生金丹丹说:“杨帅,你刚才同着院领导怎么不讲话呢,给我们压惊,这是压你自己的惊去吧!白月静,走!咱们去喝胡辣汤,把这事情忘掉。”大家都离开了教室。
下午课后,班里乱得一团糟,为募捐之事七言八语的议论不休。有位男生坐到桌子上大声地说:“我看咱班是做了弄巧成拙的事情,想办好事,结果戳出了大窟隆,不知道是触犯了哪个庙里的神,今后千万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们说对吗?”
不少同学异口同声地说:“对,小不点说得太对了。”
依然有着满腹牢骚的田面换,幸灾乐祸地向同桌说着:“这下子白月静不能了吧,有她小妞吃不完的果子,兜着走吧!”哈哈大笑。
有位男士绰号小诸葛,大声地说:“都不要吵了!以我看不会有事情,因为募捐活动大方向上没错,国家一贯提倡一人有难大家帮的社会优良风尚,助人为乐是什么?就是咱们这样做的。”
也有同学说:“是啊!小诸葛说得有道理,不用担心。”
李杰也知道了为她募捐活动的全部过程,只是哭,觉得因为她而使全班同学受牵连,心里愧疚难忍,总是说:“都是因为我,都是怨我。”
刚过三天,全学院里出现了一片非凡的闪亮景观,校报、宣传栏、宣传条幅等标出向大四物理系一班“助人为乐”学习的文章和标语,广播也不停地反复播出募捐事迹和院党委的表彰文章,并树为全院校的“精神文明先进班”的光荣称号。这使白月静一班人为之惊喜,奔走相告!继而系里又在同年级的几个班组织了一次为李杰募捐的活动,总捐款额连同一班的共计三万多元,院党委书记亲自带领有关领导和班级主要干部把钱送到了李杰家里,随后并将李杰的母亲送进了医院。
为李杰募捐的事情,不仅成为科院全年重大热点新闻之一,更是全年十大好事之一,还得到了海城市委、市政府的表彰,成为整个院校的学习榜样,有力地推动着全市精神文明的建设。
冬运会已开展一周了,本校的田径、篮球、排球、羽毛球、乒乓球五大项目以系为单位,通过循环淘汰制赛试后,已进入争夺前四名的激烈竞赛阶段。白月静和季晓红是女篮,虽然是新组合在一起的队员,但由于每个队员心理状态好,朝着一个目标为系里争光,再加上都是球场上的老兵,技术熟练,配合默契,打得都很出色。白月静是打前锋的,由于投球三大步优美地腾空跃起,被称之“红雁起舞”,每投进一个球都掌声雷动。季晓红是打中锋的,则是另一番情景,每当进一个球时,她总要伸出两个指头喊出“二分!”所以“二分”的雅号出来了,外班同学因为不知道她的名字,老远看到她都互相传递着说:“二分来了!”且喊得很顺口,可比白月静的“红雁起舞”还响亮得多。
孟玫玲是打乒乓球的,被称为快三板,前三板打得如流星飞梭,掌握得准、快、狠,使对方招架不住;又常常边球立棱,对方防不胜防,有人说她是法宝人物,关键时候总能拿到赛点球,对方无法抵挡。
江明明是打排球的,也算是校内的女排著名二传手,大家称她是“二传高炮”,她总是把球调整垫得很高,攻球手能够得势重扣,对方很难有机会拿到拦网球。因此,都说“二传高炮”可是个决定性人物,少不得啊!看球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看她,特别是跳高的姿势优美得像是天使托月,有人干脆地说“二炮”就是前国家队员周晓兰的化身。
宋大曼是打羽毛球的,单打历来是冠军,她腿长步大,跳起来能逾越四五米,她的绰号可不仅仅是一个、两个的问题,细算起来有四五个:慢半拍、慢一拍、傻大个、二百五、马大哈等,说不定还有。称她是“慢半拍”又不仅仅是指她憨直、反应慢的问题,更主要体现在打羽毛球的手段技巧上。在赛场上她往往正在打远距离球时而猛然变换使出绝招,迅速跨到网跟边接成短球,回网半拍,稍稍用劲,球便贴网而下,正好落到对方的网边前沿,此球技被宋大曼自诩为“蜘蛛爬网球”。
肖瑜可是显赫人物,2000米竞走得了第一名,取得决赛资格权;李杰400米短跑得了第三名,也进入了决赛资格。田力、席海珊、张辉、向文军、杨帅、金丹丹等众多的男女同学都积极地报名参加了不同项目的体育运动活动,而且都能够进入名次,只有田面换和班上的几位同学怕影响到个人的学习,没有参加运动会。
一月十二日,冬运会全面结束,闭幕会上,一班为本系冬运会取得多项冠军做出了积极贡献,被评为“体育活动先进班”,受到了院方和系领导的大会表彰鼓励。白月静被评为冬运会优秀组织者和最受欢迎的运动员;季晓红被评为投球能手;孟玫玲取得了乒兵球女子单打冠军;宋大曼是羽毛球女子单打冠军;江明明被评为排球优秀二传手;肖瑜保持2000米竞走第一名,得了冠军;李杰保持短跑400米第三名;金丹丹获得女子跳高第二名,是亚军;田力获得男子铅球第一名;向文军、杨帅是男篮运动员,都被评为优秀队员;席海珊、张辉是男子羽毛球队员,分别获得冠军、亚军。
这一次运动会对将要面临毕业的学生来说是极其珍贵和难以忘怀的,向文军在班务总结会上深情地说:“我们班这次运动会得到如此高的荣誉,是全班同学毕业前的努力,是灿烂的光彩,是永远的记忆,它凝聚了我们所有人的心,星转斗移,岁月如梭,这样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
白月静也极有同感地说:“是啊!这光荣是岁月的记忆,十分难得,让我们这颗漫出春色飞腾的心留在这里,也带向远方,发扬体育运动的精神风貌,勇敢、坚强、追求……”
bookmark_border《风》第五章 江山有色花有主(四)
一个周日的下午,孟玫玲缓步跨入寝室的门槛,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回来似的,刚从家来的宋大曼大步窜上把她抱起,白月静、季晓红眼含着热泪迎上去同声地说:“你可回来了,把我们都快给想死了!”
孟玫玲坐在床边,脸上淌下浓浓的泪痕,强支起笑脸,低声说:“大家都好吧!”这声音是那样的轻柔无力,轻弱得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
宋大曼粗声粗气地说:“不好!你没看我们都为你担心受怕得瘦半圈了。”
季晓红抹去眼泪问:“玫玲,你若再不回来的话,我们三个可要到北京去寻你了,你检查出来是什么病?治彻底没有?”
没有等孟玫玲启唇,白月静赶忙说:“还是胃病吧玫玲,没有添其它的病吧?”
“没有。”孟玫玲低着头回答。
宋大曼问:“玫玲姐,现在北京肯定变化很大,你看到哪些地方变得更漂亮?”
“傻丫头,病人住医院还有心情观景吗,闭上你的嘴!”白月静截住了话茬。
季晓红又问:“北京的医院大吗?”
白月静急了,挑起月牙眉瞪着眼睛说:“今天真邪门了!晓红、大曼你们两个人好像刚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人一样,尽问些没见过世面肤浅的话,北京是我们国家的首都,你说哪里不漂亮!北京的医院大吗?问得可笑!啥也不要问了,大家都洗洗脸让玫玲休息一会儿,今天晚饭我请客,为我们的老领导接风。”大家都笑起来了。
孟玫玲从白月静的言语中已明晓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情况,她所放心的是月静不会让她难堪,既永远不会直接问她,也永远不会向外人透露。她心中赞叹道:“白月静啊白月静,你不愧科院独树的一枝花,不仅人美心美,而且聪明过人,什么也难不倒你,什么也瞒不过你。我的好朋友,谢谢你了,你是我心中的光环,这一生我是无法改变自己了,下一辈子再向你看齐。”
“玫玲,你在那呆想什么?我们都洗漱好了,你也去洗吧!”宋大曼说。
当四人漫步到小餐馆围坐在桌边时,屋里顿时噪音猛增,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简直是一台半戏。餐桌上摆放着四盘炒菜、四瓶可乐、两瓶“长城白”,她们吃着说着,热闹非凡,别的桌子就餐的人们只往这里翻白眼,但无济于事。宋大曼还不停地叫饭店老板,一会儿让给这个菜加点盐,一会儿又让给那个菜倒点醋,总是不停地找事非。白月静说:“大曼啊大曼,你就迁就些吧,不要再生枝找杈了。”
“这可不行,既出钱就图个舒服好受,再说劳本小姐们的大驾出来一趟,决不委屈求全。”
季晓红装出大人的模样呵护道:“就知道说吃的,讨论点正事,明年上半年就毕业了,多考虑些人生向往问题。”
“什么向往?服从国家分配,分到哪里就去哪里,让干啥就干啥,不对口也要服从,反正进了大学门就是国家人。”宋大曼说。
“这可不一定,国家在突飞猛进地发展变化,管理机制将随着经济发展的速度和需求而改变,说不定到了二十一世纪大学生就不分配了,经济发达的西方国家哪有大学生分配这个词呀,都是自谋职业。”白月静说。
“哎,反正咱不怕,咱赶上了好时候,还是国家人。”宋大曼摇晃着双腿得意洋洋地说。
孟玫玲说:“国家不分配对于大学生来说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可以多项选择,国家双轨教育正在萌芽崛起,人才走向市场,进入社会,多项选择既是呼声,也将势在必行。”
“哎哎!说你是玫瑰,你真的就开花了,从哪搬运来的这些东西?”季晓红说。
“还用搬运来吗?新闻媒体早就有这方面的报道导向,你只知道书本,不关心国家形势就是庸才。”
“是是是,算我无知,我是庸才,你们都是英才,啊!”
“晓红,不要气馁,我也不是英才,但是我有决心考研究生。”
季晓红猛然站起来说:“是吗?大曼!我咋没有看出来呢?如果说月静和玫玲考取研究生还有一说,当然我不行,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若说你考研究生,等你考上研究生世上花儿都谢了!”
孟玫玲笑得把一口菜喷了出来,白月静笑得趴在桌边话不成语地说:“晓红,你、你、你真、真坏,咋、咋能想出这样的高水平话,可称之为奇才啊!”
宋大曼脸上挂着羞色,不满意地说:“晓红,你看不起我,你挖苦我,真不够意思,我这个人心直口憨,我一定要憨出个样子来,考不上研究生决不罢休。”
季晓红捂住肚子笑着说:“对不起了大曼,我真是无意的,却伤了你的自尊,在下向你真诚道歉!但愿花不开你就能考上研究生。”
“晓红,你有个完没有!我看现在就让上麻辣烫,你才能闭上嘴。”白月静说。
麻辣烫真端上来了,吃了一会儿,每个人被烧得、烫得脸红、嘴红,只听到:“吸哈!吸哈!”的声音,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话了,最后还是季晓红说了一句:“这办法真奏效。”
当白月静结过账四个人离开时,那位中年饭馆老板站在门口望着她们的背影长出一口气说:“哎哟!可走了!吵闹得不能安静,我的耳朵都聋了,心脏病快犯了,挣她们这些女孩子们的钱真是不容易呀!”他感慨不已立在门口抑郁了半天。
十二月份,是学院下学期假前的宝贵时间,学习紧张,天气寒冷,又要为每年一次的冬运会作筹备,把白月静忙得不可开交。这天她刚从系里开会回来,半路遇上田力,田力迎面截着她,拉长不悦的脸生硬地问:“月静,你干什么去了?”
“学生会安排冬运会筹备工作。”
“冬运会是体育委员的事情,与你学习委员有什么相干。”
“今年学生会决定让我协助体委搞一搞筹备工作。”
“我不同意!一个女孩子上下跑着串道,显得多有能耐,别人都红眼了,到处都是对立面。”
白月静不客气地说:“田力,你是谁呀?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与你无关。”
田力掐住腰、探着头,腻白得要流出口水似地说:“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是你的呵护人,你是我未来的妻子,我有权管你,知道吧小月亮!怎么能说是与我无关呢?”
白月静气得按住自己的心口,沉重地说:“你走开!不然我就喊了!”
田力使出橡皮脸点着头说:“你喊吧,全校人都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才没有人敢打你的主意,若不然你白月静这朵花早被人揉碎了。”
白月静怒不可遏,大声地说:“田力,你真卑鄙!”然后仰首望天,泪像雨点一样落地。
“月静,你真哭了,我说重了吗?我不是有意的,我爱你,你应该理解我这一番心思,你到我们的寝室掀开我的被子看看,里面写满了你的名字,就连我用的碗和饭盒在不被人注意到的地方都刻上了你的名字。是的,我不想让你终日抛头露面的,这是一种深爱的方式,你不要哭了,我不应该急你,可是我也没法子啊,按我的性子就想把你闹得什么也干不成,国庆文艺活动我就想与你闹到底,后来还是海珊和徐辉劝阻了我,不然那一次可要闹大了,定砸舞台不行。这一次运动会没想到你又要表现,你知道吗月静,你现在是锋芒毕露,这人怕出名、猪怕壮啊!你该收了,我这是发自肺腑之言啊!”田力的腔调如同是老气横秋般的忠告。
“让开路。”
田力嬉皮笑脸地说:“月静,我最怕你哭,最怕你不理睬我,你好好地与我说一句话就行了。至于筹备运动会的事你再考虑考虑,能不参加尽量不参加,反正我把话都说到家了,我的想法是打篮球你肯定参加,这仅是个运动员身份而已,就是不要以学院领导似的姿态出现就行,你真不听的话,我也没法子,我浑得很了,生怕到快毕业了让学校把我开除掉,就太划不着了,若不是为这我敢把学生会给砸了,把系办公室砸了。”
“说完了吧,我回班里还有事呢。”
“好,咱俩一起走。”
途中,田力又说:“月静,你太强了,我对你也没法子啊!爱不得也恨不得,你让我怎么办?为你,我心里终日难受得很,我知道为你总有一天会死的,死也无悔。”
白月静终于开口道:“你还是不要死,为我太不值得了,留着你美好的人生,将来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妻子。”
“白月静!白月静!班上李杰晕倒了。”一位同学站立在门口望着正走来的白月静疾呼不停。
“快走!”白月静说后,俩人跑着进了教室,田力上前二话没说,立刻扶起躺在地上的人背起就往医院跑,白月静同几个同学在后面紧跟着。
到了医院急救室,一位女大夫立即进行听诊,随着大夫的面部表情变化,紧张、焦急得心就要跳出来的同学们愕然木讷,医生微笑着与跟随来的学生说:“同学们,都不要担心,她没有什么紧要病症,是虚弱得太狠,加上天寒,身上的热量抵不过寒气而支持不住了,我现在给她推支葡萄糖针,你们谁去到食堂让给她做碗热汤喝,她很快就会好的。”
大家一听没病,“哦!”一声高兴起来了,那位站在门口叫喊白月静的同学被吓得好像这时才清醒过来似的,她竟哭了起来,抽抽泣泣地说:“我以为她再也活不过来了,这可咋办?她妈有病长期卧床不起,她弟弟还小,才上初中,她要是死了,她妈也就活不成了,这个家也就完了。”
“肖瑜,你不要哭了,她这不是没事了吗?想得那么得可怕干吗。我问你,她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白月静说。
“不知道,她不曾提到过她父亲,她是海城人,我俩一个宿舍,她隔一个晚上回一次家,路挺远,她没乘过汽车,都是步行。我去过她家一次,再也不去了,我的脚磨出了几个血泡。”
“先别说啦,其他同学都回班里吧,我和肖瑜到食堂去。”白月静说。
肖瑜走着抹着鼻子说:“白月静,你可不知道,她家穷得没法比喻,住的房子是油毛毡搭的顶,很低很矮。她平时在食堂很少买吃,总是一个人端着饭碗躲在一边吃,从不与我们打哄哄。在宿舍,她脱掉衣服身上没有一点儿肉,骨头鼓得高高的,我们都为她可怜。她的衣服常年就那两件换来换去的,裤裆缝来缝去,可以说都糟了,是线网起来的,她省下的助学金都是为给她妈治病用。”
“哎,肖瑜,这个星期天你带我咱一起到她家看看行吗?”
“还是步行呀?我可不去。”
“保证让你满意,只需步行走出学校门就行了。”
“这当然可以啦,只是不知道李杰是否让你去她家不让。”
“这个事情你先不要告诉她。”
“恐怕不合适吧。”
“没什么,她家又不是海城市长的家,不存在合适与不合适的问题。”
“月静,学生食堂到了,你进里边去说吧,我在这门口等你。”
“你害怕见厨官呀!我也不去,咱们到那边的小餐馆出钱气实,不用说好话,速度还快。”
“白月静,想不到你也是这样的人啊,我只想你是学生干部,很会说话,求个人办事情会很老道,谁知你也是不爱求人说话。”
两个人走进小餐馆里,白月静说:“肖瑜,你坐这不要动,我去安排。”
“不行,我也去,我身上装的有钱。”
“嗬!你现在变得勇敢了,真是海里游泳岸上缩的。对不起,开个玩笑,这次你免了,下次咱拉上李杰好好美餐一顿,到时你做东行吗?”
“好吧,一言为定。”肖瑜说。
白月静走上营业台,一会儿便回到肖瑜跟前说:“快得很,马上就好。”
“白月静,你争着出钱,使我想起了很尖抠的人,你坐下,趁着这个空儿我给你讲两个真人真事的吝啬鬼。这两个人都是我妈单位的,可不是我妈给我讲的,而是在读初中时我经常去那玩所见所闻的。这两人是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多岁,女的三十多岁,当然不是一家人。男的姓名叫皱克金,外号豆子,就是平常说的数豆子的人,薄气得很,他是外勤民警,也称片警,平常值班大伙对钱吃饭时,他总是拿出一分、二分、一角零钱数来数去,大家把钱都放到桌上半个钟头了,他还没数好呢,数来数去最后总要比大家少拿出个块儿八角的他才算心安理得。听说他身上没有装过一元以上的整张钱,常常身着便服到市场上老头、老婆们的小摊上把大张钱以整换零破开用,时间长了摊主们都认识他了,老远看到他都赶忙把零碎钱准备好,也有时他是路过,摊主们都白忙碌一阵子,让人可笑。有一次在所里他衣服背后有一道缝开了,一根二三寸长的线脱落着,一位同事看到顺手拽掉到地上,他先是一惊,然后两眼直盯着那根线头不动,看看周围没人时弯下腰去捡,结果因为手指粗而线太细,心情急又怕别人看到,越是这样越捡不起来,这时我正好赶到跟前,看着他那么大个子的人弯下拙笨的身子挺难受的,我好奇地问:‘伯伯,你在捉蚂蚁呢?”
“来了!”饭菜端上了桌。
白月静说:“师傅,请你向老板说一声,我们学生中有个病号来不了,能不能再拿些钱和学生证一起押这,吃过饭就把碗碟一起送来。”
一会儿胖女老板走来说:“什么都不用押,相信你们,既然有病不能吃凉的,再拿两个碗扣上。”说着拿碗盖住了饭菜。
白月静和肖瑜同声说:“谢谢老板啦!”
“不要客气,快去吧!”
白月静和肖瑜再也顾不上说话了,急急匆匆地向医院里走去,当进入病房把饭菜放到桌上后,两个人的手冻得紫红,对搓着用嘴哈出热气吹暖着,值班大夫说:“她现在睡着了,叫醒吧,趁热让吃点东西,就可走啦。”
当肖瑜把躺在床上的李杰轻轻推醒时,她睁开眼愣怔一会儿问:“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呢?”揭起被褥就要下床。
白月静近前阻止道:“李杰,你可能有些受风寒了,大家把你送到这儿来的,休息休息再走。”
“我怎么就不知道呢?”执意下床要走。
“先不要急着走,把饭吃一吃,咱们一起走。”肖瑜说。
“现在可到吃饭的时候了?”李杰问。
白月静说:“我们都吃过中午饭了。”
当肖瑜掀开扣盖的碗时,香气扑鼻而来,李杰惊讶地问:“这是为谁做的饭菜呀?”
“是为你做的,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肖瑜说。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这肉片也是让我吃的吗?”说着眼泪流了出来。
白月静耐心琼情地说:“李杰,这不算什么,我们是同班同学,亲如姐妹,你不舒服,我们应该这样做,我们若不舒服的时候,你也会这样做的,听话,吃吧,这是我们大家的心意。”
李杰吃了,吃得香甜,吃得辛酸,她挥泪不止,有着浓情涌如潮的感觉。
李杰吃完饭,白月静把饭碟都清洗干净后说:“李杰,我和肖瑜把碗盘给人家送去,你躺在床上先休息,等我们回来一起回教室,好吗?”
李杰情满无语,哭笑着点点头。
白月静和肖瑜俩人把碗和碟子搂到怀里慢慢地走着。白月静说:“肖瑜,接着讲你的老抠故事呗!”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
“你问他是在捉蚂蚁呢?”
“记得挺清的,我都忘了,真不愧是尖子生啊!”
“肖瑜,你可不敢这样恭维我,把我也说成老抠了。”
“这是两码事,继续听我讲。我问他是在捉蚂蚁呢?他立即站起身说:‘不是,不是。’那时派出所院内都是土地面,好像还没有条件硬化,我看地上一片都是他的指头印,一根小线头半埋在灰土里,我把它拿出来提着问:‘伯伯,你是在找这个线头吗?’他从我手里猛抢过去,我当时发愣了,问他你要这个短线头干什么,他说拿回家还够缝一个扣用。我把这个事告诉给我妈听,我妈笑着让我给她捶背,我想在这个人身上肯定还有其它很多更可笑的吝啬,我妈不告诉我。”
“讲完了?还有那个女的,接着讲吧!”白月静说。
“那个女的姓牛,大名牛凤仙,外号就叫牛尖,很多人当着她的面都喊。我开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喊她尖阿姨,她不答应,也不吵我,把脸扭过一边,有一次我刚喊出声,我妈正巧赶到,伸手狠狠打了我一巴掌,从此我再也不喊了。她能尖到什么程度,可以说别人把身上的肉能割掉一块给她,她也舍不得拔掉自己身上一根汗毛给别人,就能小气到这种程度。”
“肖瑜,你把她说得就太悬乎了。”
“你不信,我给你讲个她坑我的亲身经历,至今我一想到都想吐,记忆犹新,可以说她是我终身难忘的人。当时我十六、七岁了,高中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已是个大姑娘了她还坑害我,我记得很清楚,是个夏天,一个星期日,我妈值班,她也值班,她是管户籍的,那天她十岁左右的男孩也在所里,我妈给的钱我买了一个大西瓜都在一起吃过后,我又买些冰糕给她小孩吃,反正惯例都是我们买东西让她和小孩吃。这一天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似的,她立在门口扯着喉咙喊:‘小瑜!小瑜!阿姨给你买的好东西来吃吧!’生怕我妈听不见。我当时在院内一个房子过道处看书,在我往她办公室去时心里还一直犯嘀咕,她能有什么好东西舍得让我吃呀?当我进入她屋里,她喜笑颜开地说:‘阿姨给你的巧克力酒心糖你吃吧!’我从桌上已打开的纸包里拿起几个就吃,当时由于对她突如其来的慷慨很感动,也顾不得品味,连吃五六个,后来觉得味道有带辣的怪味,接着猛然看到纸包中有一个腐烂开口的糖,酒心里小白蛆蛹挤挤拥拥在乱动,我拔腿就往外跑,听到她在后面说:‘走干啥?咋不吃呢?’我跑到厕所吐了好大一阵子,吐得我哭了,出来后妈妈惊奇地问我怎么了?我恐怕告诉实话会影响她们之间的关系,便说是肚子疼,我妈立刻给我取药让我吃,我转过身子把它装在衣兜里,直到现在也没有把这件事说给我妈。”
“这人真缺德,派出所人就这么低的水平。”白月静说。
“作为民警,派出所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素质都还可以,仅是极个别的人差。”
“肖瑜,就到餐馆了,先说好,咱俩个在这儿吃饭,不要争,今天你讲得太辛苦了,我请客,下次你请。”
“白月静,你总是有理,好吧,下次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两个人笑着走进了餐馆。
bookmark_border《风》第五章 江山有色花有主(三)
这天上午的数学课上,中年男教授高风正在讲解三角形的定律理论和构想,全班同学都听得入神,惟有孟玫玲伏案而睡。
老师看得清清楚楚,他略有所思地指着说:“那位女同学,请醒醒,旁边的同学拍打她一下。”
季晓红猛拉孟玫玲的衣角几下,低声说:“快醒醒,老师叫你。”
“噢,我睡着啦?”孟玫玲惊奇地问。
“这位同学,请你上来在黑板上按照你的构想,演算一题三角形的内角和的度。”老师指着孟玫玲说。
孟玫玲战战兢兢地离开坐位,这时,白月静、宋大曼、江明明和季晓红睁大着眼睛,心里为她捏着一把汗。当孟玫玲走到台前还未站稳脚步,突然咳了一声,捂住嘴疾步跑到教室门口外吐了起来,白月静立刻站起身说:“老师,孟玫玲患重感冒,已经几天了。”
“是这样啊!就请你赶快送她看医生,或者回寝室休息。”
白月静感动得含着泪说:“谢谢老师!”便立刻走到门外扶着孟玫玲离去。
途中玫玲说:“月静,我没事了,你回教室吧,我回寝室休息一阵子就会好的。”
“不行,我陪你到医院看看,吃点药,好得快。”
孟玫玲心情焦躁,不耐烦地说:“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你不要急我,好吗?”
“好,不去医院也行,我送你回宿舍总可以吧。”
孟玫玲没有吱声,苍白的脸上有着无奈的痛苦,她失去了绚丽,不再耀眼,走入寝室后向白月静说了声:“我上床睡了。”便躺下不语。
周六下午,大男人张强把孟玫玲接走,一路上张强不停地说:“这几天的时间看你变成什么样了,脸上没有一点光泽,瘦得多了,有病应该立即看医生,学校又不是没有医院,给我打电话也行,你到大医院去,硬是撑到现在,逞个什么强呢?”
板着苦容的孟玫玲耐着性子听张强唠叨,因为他的数落像是慈父般在呵护,所以她无法急起来,只是轻声抱怨说:“给你挂了两次电话,别人说你出外了,又打手机也没有回话,你总是周末才想到我。”颇有些委屈的语调。
“不到周末想到你,平时能把你接走吗?真是尽说傻话,不要委屈了,手机是因为有时没电,以后我注意充足电就是了,现在是往医院呢,还是明天去?”
“现在有些晚了,明天去吧,我想去吃些酸辣的食品,这些天来在学校每顿只吃一点点儿东西,还只是想吐。”
“你是不是怀孕了?”张强有点儿惊慌的表情。
“张强,你可别吓我,我真的胆子小,让学校知道了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是啊,这确实是一件大事,无论对谁都是严重的。”
“我真的想不通,怎么会怀孕呢?不可能。”
“傻丫头,这是说不明白的事情,埋怨不得呀!但愿不是。”
当车开到一家餐馆门前停下,张强说:“你下来吃呢,还是买些带回去吃?”
“我不下车了,买些拿回去吃。”
第二天上午,孟玫玲来到市中心医院,张强陪着,先是抽血化验,两个钟头后结果出来——怀孕。孟玫玲先是一愣怔,而后泪挂两腮。张强平静地说:“玲,不要怕,就在这个医院做掉吧,没人会知道。”
孟玫玲动情地说:“我没想到真的就会这样,做掉容易,可做掉的是我的心呀!真是天不容人也,偏在这个时期出现,我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是做母亲了,可我又必须失去母性,这是多么的悲哀伤痛啊!”她坐在走廊的靠椅上低下了头。
张强坐在孟玫玲的旁边侧近身子说:“玲,你不能这样想,现在还谈不上失去母性的问题,你毕竟年轻,日子还长着呢,等将来我们结婚后会有孩子的,不要想那么多,冷静下来,到妇产科去吧。”
当二人走到妇产科门口时,孟玫玲又后退了几步坐在门边的凳子上说:“算了!干脆破釜沉舟吧,休学不上了。”
张强立刻探弯着身子说:“宝贝,这可不行,你的前途是大事,这能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听话!快进去。”旁边坐着的人们不解地注视着这一大一小的争执,看得两眼发直。
孟玫玲终于绯红着脸走进产房内,大夫问明白事由后,又问道:“家里人来了吗?”
“来了,在门外坐着的。”孟玫玲向外面胡乱指了指。
半个多钟头过后,孟玫玲低着疾苦的面色缓缓走出,张强从站得很远处快步走来扶着她问:“怎么样,还好吗?”
孟玫玲一声未吭,直往外走,恨不得插翅飞出这个为人不体面的鬼地方。张强也连拥带推地往前走。
回到住居,孟玫玲一头栽倒在床上放声痛哭,反正楼房是隔音玻璃,外人也听不到,无论孟玫玲如何哭闹,张强总是不急,温和而体贴地照顾着她,擦脸、洗脚、按摩,把精心烹饪的鸡鸭鱼肉端到了她跟前,和声细语地劝说:“玲玲,你起来吃些吧,补补身子,你不吃,我也吃不下去,这样咱俩人都会倒下去的,既然已经这样了,什么都不要想了,一切重新开始,卸下了重负,应该高兴才是……”
当日下午,张强拿着一张找熟人在小医院开出的一张建议休息十五天的治疗病假条来到学校,他在楼下喊来季晓红交给她,季晓红急得手忙脚乱地问:“在哪个医院?”
张强早有思想准备,沉着地回答:“我们准备到北京去大医院检查,到那儿再定医院。”说过迅速离去。
季晓红慌忙回到寝室把假条交给白月静,她看后立刻问“他人呢?”
“已经走了。”
白月静惋惜地说:“哎呀!咱们应该同他一起去看一下玫玲。”
“说得倒好,可是他能会让我们去吗?至今玫玲都没有告诉咱们同大男人住在何处,大男人走时比兔子跑得还快呢,本来我思索一下想再问些情况,一转眼功夫他竟走得没影没踪了。”
“照你这样说他是有意回避吗?”白月静问。
“好像有些,我有这样的感觉,他的车子肯定停在学院大门外,走出去还不是像偷车一样地跑掉?”
“晓红,你不要说话,让我好好地想一想。”
“有什么好想的,玫玲究竟得的什么病咱们也预料不到,反正是胃不好,该去哪就去哪,早治好早回来。”
“哎!晓红,你看到张强是不是情绪紧张,或者是面目沉痛?”
“以我看他情绪既不紧张,面目也不沉痛,就是慌张得急着走的样子。是啊!我现在才想到他为什么不叫你下去拿条,偏喊我下楼接条,你是班长啊,应该直接交给你才对,是不是就看中我这个没长心眼的人啦?”
“晓红,你不要这样说,我问你他讲没讲在哪个医院治病?”
“咳!这次我还真长个心眼,问他在哪个医院,他说是去北京大医院,到那儿才能定,这不是明明拒绝我们去看望她吗?”
“这么说,玫玲还没有去医院,是去北京。”
“是啊!去北京我们还怎么能见到她,说些都是让人想不到的事情。”
“月静,咱们也甭费神揣摩了,明天一早把假条交到系主任那儿算完事。”
白月静思索了一阵子,忽然像明白了什么,舒展开眉头说:“对!咱们别胡思乱想了,既然医生开的病历是胃病,建议治疗休息十五天,这说明玫玲没什么大病,我们该是放心才对。”
“好吧,小月亮,你讲什么都有理,急也是你,不急也是你,反正大姐无能,只有听你的了,这人若是有才的话,处处都闪亮。”
“晓红,你又在挖苦我呀!我给你记上账,有讨还的时候,不信走着瞧!”说过,俩人相互望着傻笑起来。
十一月份的气候大寒所至,这天晚饭后,白月静避开同窗好友们的视线,抱住一件编织得精细的棕色毛衣,冒着漫天飞舞的大雪,敲响了花园里许国生的小屋,门开了,许国生惊喜地说:“白月静,你怎么来了?快进屋。”
“我是认雪不认人,看见下雪了,才想到有寒意,给你送件毛衣来。”白月静说着,把毛衣顺手放在桌上,拍打着身上的雪花。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让你给我织毛衣。”
“怎么不好意思,只能你送给我礼物,我就不能送给你啦?”
“你这可是千针万线织的,太不容易了。”
“这么说你送给我的雕刻小木屋就是千刀万剐的了?比起来,更不容易啊!”
“你这样形容,咋听着有些别扭呢。”
“我告诉你吧,把剐字改作刻字就顺当了。”
“是是是,你是有意捉弄我,快坐下,我们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了。”
“是啊!既说不清也算不明白时间,漫长无边才是美。”
“白月静……”
“停!小许,我建议你把白字去掉,不要提名道姓的,距离太远。”
“好好,我记住了。月静,你说是不是时间和环境都能改变一个人?”
“此活何意?猛然冒出一个这样的问题,决不会单因为这句话而难为本小姐吧,莫不是你有重大的举措和行动,是也不是?”白月静坐在椅子上双目逼视着许国生。
许国生依然坐在床边,把目光也投向白月静,他面带微笑,闭住嘴唇,好像在思索验证着把自己折服得无可言表的人,终于忍耐不住,脱口而出说:“好一个白月静啊!你真神也。”
“哎,又白月静啊!”
“对不起,小白。”
“小白?这你也不要叫,我听到小白的字眼,就好像是宠物的感觉。”
“月静,实话告诉你,这两个月来我常常向你的校舍处观望,希望能看到你。”
白月静抢先一句说:“我还来过花园里向你的小房子扫描呢,也没有把你描出来。”
“那可能我没在这里,上个月我报名参军,想征求你一下意见,可是一直也见不上,这个月政审和检查身体都合格了,现在正等着换衣服呢。”
白月静立刻从座位上起身说:“小许!你真的要从军戎马一生啊?”
“什么戎马,现在哪有马呀,都是飞机、火箭、大炮、汽车,你真是古代侠女,快坐下,不要激动。”
“小许,你父母同意吗?”
“他们不完全同意,但我又不是去做不正当的事情,最后还是说服了他们。”
“请你讲一讲,你是怎么有这个想法的?”
“这很简单,我觉得男儿参军首先是一种义务,这个思想早就有了,只是没有履行而已;再者我认为军队是大熔炉,纪律严、作风硬、知识广、国防科技都是尖端的,我想当两年兵后从部队直接考研究生,或者进入更深的学位深造。”
“哎呀!佩服,佩服,你才是有雄才大略,我连研究生都不敢想,看起来你必定是未来的院士、将军,国家的栋梁之材啊!估计什么时候走?”
“快了,就最近几天吧,说是月底或下月初都将走完。”
“这样说我们还差一点儿见不上面呢,我今天若是不来的话,我们将是永别了。”
“不至于吧,我每天都在下决心,离开科院的那一天,我必须拼上命去找你一次,我相信我们会留住离别的影子,即使是找不到你,到部队也会给你写信的,有着往日的影子总会在眼睛里不停地转动。”
“讲得好,万金难买一丝风,这比清风还贵重。你确定好走的时间,我能送你吗?”
“恐怕不能,也许会在夜间出发。”
“那么咱们只能是影子之交的近朋远友了。”白月静强颜而笑说。
“不尽然吧,只要地球转动,宇宙不停,星月就有改变起落方向的可能,我希望是这样。”
“什么意思?小许!”
“说不明白呀!这是寄希望于时间来了却心愿的事情,谁我也不会告诉的。”
白月静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从他的眼神中一览无余的光看得出,掩饰着痛苦的内心世界,她神伤寸断地问:“小许,你听过拉马丁的诗《湖》吗?”
“忘记了,您给背诵一下。”
“我也记不完整,就会几句,还不知道是否有错。”
“不要谦虚,我也不是诗人,听懂意思就行了。”许国生乞求似地说。
“我记得有这么几句:‘永远这样推向新的边岸,无尽长夜中有去无还,在岁月的海洋中我们几度能够,仅仅抛锚一天。’”
许国生低沉地说:“岁月无法抚慰,但愿人长久,情也长久。月静,咱们不说拉马丁的诗了,出门看雪吧!”
“不啦,天快黑了,寝室里几位伙伴会着急找我呢,不下雪还好些,下雪她们会担心的,我这马上就走,祝你事业有成、学业有成、一路顺风!我尽可能地找时间再来一趟。”
“谢谢!”许国生在喉咙眼里说。
“再见!”白月静的声音沙哑,她踏入洁白的雪中回头淡然一笑,便是整个世界。
许国生没有站立在门口久望,而是转回屋内紧紧抱起白月静给他织的毛衣回味无穷,自言自语地说:“姑娘的心就在这里,姑娘的情也在这里,姑娘的身影就立在我的眼前,这是美好的情景,这是巨大的力量。看起来,喜欢的人实难属我,能够相识、相知这也算满足了,倘若出现奇迹的话那是梦想,还是记住曾卓《怀念一个人》诗中最后的两句话吧:‘让玫瑰装饰你的青春,让血渍装饰我的青春。封闭上你的心灵之门,把她深深地珍藏在心底。’”说着,无力地躺在小床上,沉浸在久思之中……
bookmark_border《风》第五章 江山有色花有主(二)
十月三日下午,季晓红从吴天宇家提前回到了学校,在楼下就听到了悠扬而凄凉的二胡声,她快步上楼走到寝室门口,白月静正专心致志地拉着《春江花月夜》,那曲调拉得简直是入人肺腑的优伤,季晓红大声地说:“月静!你怎么了?”
把白月静吓了一跳,她停下说:“怎么啦?我没有什么呀!我是在练练手指,好久都没有功夫拉这玩意儿了。”
“月静,你是不是因为田力去北京旅游,这几天我们几个也不在学校,或者是你暗恋上人了而孤独忧伤?”
“你胡说什么呀?都不是!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早?”
季晓红慢腾腾地说:“还不是为了你,要好的同学都各自有去处,惟有你孤身一个呆在寝室,回来陪陪你呗!”
“原来你是可怜我这孤家寡人啊!这你就想错了,告诉你素色美,我并不是天涯沦落人,少你和大曼这些高音喇叭的噪音,我清静得多了,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噢,这么说我是多此一举了,真不够意思。这样吧,为我这一番心意,请你拉奏一首《梁祝》曲子好吗?算我求你了。”
“拉这首曲子可以,但是咱们先说好,你不能听过曲子就跑去找司机。”
“去你的吧,可把我说成微波炉了,我不会热得那么快。”
白月静开始拉着,好像并不是那么的轻松,用上了全身的力气,高昂着头,像是在海里拨水一样地用力,更像是腾云驾雾般地运气。季晓红听得左右不停地晃着身子,像是身临其境。当白月静停下琴声时,季晓红像刚睡醒一样发问:“拉完了?”
“晓红啊晓红,你成心是想把我累死,我拉有十遍都不止。”
“那我咋感到很短呢?”
“大概是因为你不愿听,睡着了吧。”
“你才是胡说呢,我听还听不够的!月静,我问你,这爱情到底是什么?要是能拿个天平称出半斤八两的该多好,这梁山伯与祝英台明明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硬是不能终成眷属,难道这人世间只有离别与悲伤才能给后人留下佳话吗?《梁祝》这首曲子多么的委婉动听,以我看用悲当美的西方文学逻辑必须从中国废除掉,否则爱情就没有宁静。”
“晓红,你这样的观点是不正确的,虽然艺术源于生活,但是艺术有个塑造的过程,它是经过作家本人的思想感情和个人意识再提炼而成。文学本子的结尾若都皆大欢喜,这是极大的弊端,因为事物都有它矛盾的方面,往往相击迸发出的火花才是一种美。当然生活中的皆大欢喜事情很多,作品中也不是不允许有皆大欢喜,这就要看人们的视觉欣赏比重和对事物本身的不同看法。有人说对称美、圆满美,有人却认为不对称美、缺陷美,例如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的微笑》,画中的女人长得不仅眼斜,而且嘴歪,反而加深了她那美丽得无法言传的神秘表情。西方的悲剧是世界文学宝库里的一大美学,是世人公认的,这可不是谁承认不承认的问题,也不是谁能废除得了的事情。”
季晓红听得有些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我不愿听这些大道理,回到我们自身的现实上来吧,你与田力的关系究竟向何处发展?”
“晓红,这事你可不要逼我,我记住奥斯汀说过的一句话:‘没有爱情,可千万不要结婚。’这就是回答你的话。”
“月静,你不引用外国人的名言行不行!直接讲明白好吗?”
“晓红,你若不是糊涂的活,这个问题已不是一次地向我问过,我曾给你细说过,你还让我怎样地讲才算个明白呢?田力是我们的同乡、同学,这个位置怎么摆都行,现在这个关系怎么说也都行,但是将来能否生活到一起,这是以后的事情,你记住我这些话,千万不要再问了!”
“好,不再问了,咱说说玫玲的事情吧,她又两个晚上没有回来了,这是有问题的,我认为是大男人哄骗了她,你说呢?”
“我不这样认为,我觉得玫玲与张强的相爱并没有什么错,年龄虽大得不少,相爱也是真挚的,这人世间生老病死还不知道谁先谁后都是很难说的事,只是玫玲错在爱情的‘预支上’。我们都还是学生,事情的变化是不可预测的,铁打的围墙也有倒塌的时候,何况是恋爱。我记住我妈讲给我的话,在我临来上大学的那天晚上,她给我讲了很多如何做人的道理,最后说到女人恋爱的问题时,她说这是人生挡不住的风,但是必须要做到防范两条:一是锁紧自己的身子;二是不能影响学业。母亲的话虽然是不成条文的真理,我却知道女孩把握住自己是尤为重要的事情。”
“月静,说到这里,你猜我妈在这方面是如何嘱咐我呢?她说:“红啊!在学校遇着合适的男孩也可以谈,相处中怎么亲热都可以,可千万记住要洁身自爱,这是女人一辈子的大原则。玫玲做不到这一点,我认为是大男人坏,他是结过婚的人,什么手腕都有,暑假咱们游白莲湖时,你看她哭成个什么样子,肯定不是自己如愿的。”
“我认为她之所以心痛,主要是同张强的婚姻整个事情上对不起父母,至于走到这一步最终还是怨自己。玫玲是个聪明人,在这个事情上肯定有过思想斗争,上学期有段时间她很痛苦,也曾回避过张强,你是否记得有一次她向我们俩人很发脾气,就是不讲明原因。老人们有一句话讲得好,说是人聪明过分了就变成了傻子,玫玲大概就是这样吧。”白月静说。
“月静,你说她一直这样下去,今后该怎么办?”
“谁也没法子,她可能有她的打算,最不用思索的事是等待张强离婚后与其结婚。”
“若是大男人离不了婚该咋办呢?就这样永远地偷偷厮守而了结终生不成!”
“晓红,你说得也太可怕了,事情不至于这样吧。为不让她到张强那里就宿,我们俩人曾私下交谈过,而且我还给她写了《写在心上的一封信》,她看了后扔到一边,好像还给我了,我拣起来放在枕头下,给你拿过来看看。”
季晓红接过信轻声念道:“玫玲:一个人的道路是曲折的,不怕生活欺骗和蹂躏,而怕的是遇到遭遇还一直不清醒,望你一定自爱,向前看才是唯一的出路。我相信你,相信你在心灵上是一个纯洁的姑娘,在品质上是一个高尚的人,什么都可以从头开始,只要紧紧地把握住自己,对事业、对生活有目标、有理想、有向往,才是人生的意义,要能够经受得起生活的风霜,堂堂正正地做人,不要损害自己的尊严,待我们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后再建造家庭也不晚,切记!切记!”
季晓红读过后,又看着信寻思一阵子说:“写得不错啊!完全是发自肺腑之言,她怎么都无动于衷呢?”
“不仅是这样,还给我写了几句回话,我也还给她了。她写道:
‘我愿意同张强在一起,我喜欢,我乐意,请你不要再费心思,你还太嫩了。’”
“月静,她竟是这样回敬你,太无道理,她真是让大男人改变了,变得我们都快不认识她了。”
“唉!看起来人在对待问题上,往往荒唐与理智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线,就看自己留心不留心而已。玫玲已是铁了心,人各有志,我们依然是好姐妹,只是不再参言她与张强的来往关系。”
“好,我听你的月静,不过心总是贴着她的,恐怕管不住我这张嘴。”
“管不住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放下玫玲的问题,咱出外走走吧!”
“好哇!”
俩人行走在落叶的路径上,踏着带有干焦的落叶声,季晓红说:“我真不甘心踩碎这可怜的落叶,然而它们却偏失于足下。”
白月静笑着说:“好一颗高洁怜悯的心,如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请问谁人能不踏着落叶行啊!你有这份心思便是高尚圣洁的。”
“我这个人想起啥就说啥,有什么就说什么,都是无意之中,月静,你可不能把我说得太高尚,我可受不了。”
当两个人漫步到花园水池边,秋色盛颜,菊花金灿,月桂吐蕊,严严实实地包住害羞的小脸;玫瑰没有了花朵的芳香,却扬着枝叶在逞强;池子里水声潺潺,有着不胜大寒地颤抖;天空中鸿雁声声,像是远征前的号鸣……
白月静说:“这时光到了‘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季节,我们要珍惜在校的这最后一个秋冬,完成好学业。”说完这句话后,白月静眼睛不由地盯向了望花台边的那所小房子,不再言语。
季晓红没有在意,闷着头问:“月静,放假这几天你都做些什么?一个人在寝室里琢磨些什么?”
白月静竟没有回声,这时季晓红抬起头看着她说:“月静,你怎么都不理我呢?难道又是我问错了话?白月静同志!你只顾看景致,就是不听我说话。”
“什么?什么?晓红,你说的什么?”
季晓红有些生气地说:“什么都不什么,我什么都没说,看你的望花台吧!哎,是不是想起了你的救命恩人了,这倒是情有可原,恕我不冷静,说说你心里是不是一直装着他啊!那年轻人长得真帅气,他家住在哪儿?平时怎么都没听到你讲过他呢,你真是有些忘恩负义,若是我必然找到人家谢恩,总该有所表示。”
“晓红,你问这么多,让我怎么回答好呢?你看,谁来啦?”
宋大曼向这里跑着,手舞足蹈地摆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让我找得好苦啊!原来在这里。”
白月静急切地问:“大曼,出了什么事情?把你急成这个样子!”
宋大曼由于跑得太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季晓红急得跺着脚说:“我的小傻姑奶奶,你就快讲吧,一会儿就把我急死了!你知道我是不堪重负的人。”
“出……出……出什么事?会……会出什么事?我、我只不过太想你们了,像是过了两年的光景。”
“哎呀!你咋恁能蛊惑人呢。”季晓红说着一腚坐到地上。
宋大曼伸手拉起她,带有歉意地说:“对不起了,以后我不再这样了,哪怕有再大的事情发生,我也要注意稳住脚步慢慢地移动,以免吓着你们。”
“胡说!真有事情发生的话必须这样,走!半拍,陪着我去那边的厕所去。月静,你去吗?”
“我不去。晓红,你真的被吓破了胆子?我想不至于吧,恐怕是正好赶到这个时候了吧。”
宋大曼试探着说:“晓红姐,你自己去吧,我哪个位置都挤不出东西。”
“不行!你想得轻巧,把我吓成这个样子,不让你赔偿精神损失费就是便宜你了,去趟厕所还想减免掉,于心何忍!”
“好好!你不要说了,我去还不行!但是不能把这事上升到如此的高度,都成了道德和良心上的大问题,我可承受不了。”
当二人走去,白月静的目光再次投向小房子,她多么希望许国生能够出现,看上他一眼,她寻思着:“难道这就是晓红说的我有‘暗恋’吗?三天不出寝室为他悄悄地精心织一件毛衣,难道他就是我心上的人吗?为什么他一直占据着我的心呢?难道小房子是他,毛衣就是我吗?”一连串自我的发问,心中的怦动和随之而来的浓情,她想长歌当哭,因为不知道最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她想着想着两颊滚落下了泪水。
季晓红和宋大曼快步走在花园的田径上,季晓红不小心竟一脚踏进路边的泥水沟里,随着一声“哎呀”摇晃着身子坐在地上,当她拔出满是污泥的鞋子后,摸遍全身的衣兜没有找到一片能擦鞋的纸,宋大曼也没有,走得离白月静又远,俩人同声地问:“怎么办?”
季晓红蹲在那不起身,很不讲理地说:“大曼,反正我不管,你得想办法,找不来东西擦鞋没法走路见人,要不然就撕掉块你身上的衣服布,总得让我把鞋擦净走吧。”
宋大曼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说:“好吧,就我年龄小,你们总是欺负我,寝室的卫生都是我打扫的,你们几个人的衣服总往我脸盆里放,今天又让我扯破衣服给你擦鞋。”说着,掀起内衣“嘶啦”声,一块兜布扯下,递给了季晓红。
季晓红高兴地说:“你真好,真是我的好妹妹,甭管了,今晚我请你吃饭,现在厕所也不用去了,摔一跤没有了。”
当她们俩人走到白月静跟前说及此事时,白月静立刻以泪当笑地说:“亏你们能想出这样的主意。”
季晓红兴冲冲地说:“我这个人虽然生来命不好,但是总遇着好人,你们都是我的好同学,我又交上了一个好男朋友,他爱我,我更爱他,心无旁鹜。他曾说我若是疯了、傻了他都要我。你们猜我是咋想的,说出来可不要笑话我。”三人向回走着,说着。
宋大曼极感兴趣地说:“晓红姐,你说吧,我若是笑话你,将来让我婚后生个小孩没有屁眼。”
白月静瞪她一眼说:“大曼,你又耍起了半拍不是?太过分了!以后不准说这样的话。”
“你们俩人不要争了,让我说,我发誓对吴天宇的爱今生今世永追随,哪怕他是天上化了的浮云,是冰水,也要让滴在我心上。说实在的,为了防止他的变故,我多么的希望他现在,不,等我毕业,他身负重伤,成为一个不会走路的人,或者成为一个瞎子,我情愿服侍他一辈子,无微不至地关怀他,直至我们白头偕老。假若他现在真的抛弃我另择佳偶,我祈祷那个女人没有生育能力,他将来依然会找我结婚,或者是他本人没有生育能力,人家女方不要他,那么他也会来找我,我依然接纳他,决不让爱情筑成的山与河瞬间崩裂和干涸。”季晓红讲得眉露春色,眼含热泪。
白月静听得被感动,赞叹地说:“晓红呀,你的爱太使人羡慕了,想不到你竟有这样深长的情丝和堆山填海的金石心,真是涛声不断,异常动人啊!本小姐没有看出对爱情忠贞的人竟藏在我的身边。”
宋大曼却不以为然地说:“我看晓红的这种爱未免有点太自私了,有人说爱情这玩意儿是看不见的毒品,既难以抗拒又无法解脱,还是轻风淡云地对待好;也有人说爱情来去都毫无理由,无须看得天大、地大的,甚至是死去活来的,不值当。我虽然还没有亲身体会到,但是晓红的那种唯我独占、钟情一人是不对的,那你就不要你妈了?”
“死丫头!这是两码事,闭住你的嘴!”季晓红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欲想上去打宋大曼一顿,因为她最不愿意听到说不孝敬母亲这样的话。
白月静走到中间调解,眼里闪着一簇慧黠的光,大有一笑百花开的感染力,她以老大姐的姿态轻声慢语地说:“我们都是大姑娘了,受着高等教育,爱情的含意不无知道,要正确对待,用心去体量,既不能重情深海,也不能薄情若云。总之,不能走向极端。”
“对对对!月静讲得在理。晓红,你听见了吗?”宋大曼的声音变得平静而温和。
“我听到了,同我说的并没有矛盾,爱就要爱得痴情不改,只不过不去跳海罢了。”
“好了,今天是最后的假期,二位能及早的回来同我一起散散步、谈谈心,可谓最热诚地关爱心迹,看起来人间真情处处有,身边左右芳菲香,深深地感谢你们了!”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是情同手足的姐妹,怎能说感谢的话呢。刚才晓红向我承诺,晚饭请我们的客,是吧,晓红?”
“是的,走吧!”三人星罗棋布,飞扬着欢颜笑语,如同自由的风直奔校外。
bookmark_border《风》第五章 江山有色花有主(一)
国庆节放假三天。一号上午,孟玫玲和晓红像赶乘班机一样早早跑出了校园。
不用说,孟玫玲坐上大男人张强的“奔驰”去了花园新居;不用想,她到了!那是温馨而不落俗的安乐窝;不用猜,那是少女冲动的避羞所,风情万种;不用看,听到了那里充满笑声,那是万花丛中的一小花儿在摇曳……
季晓红身着白色西服,掩蔽在奔跑着的红色面的车里,如同是玉兰花开般的妩媚,闪烁出羞容红颜,她落落大方地说:“天宇,我改变主意了,不去游乐场,直接回你家。”
车猛刹住停稳后,吴天宇惊奇地问:“为什么?你怎么说变就变呢?”
“我是想,若不是我们放假,你也轻易不会腾出时间休息,这些天我虽然到你家几次也是打一铆就走,咱不如把假期和欢乐留在你家里,作为一种孝敬陪伴二老,再说我喜欢你的家,更喜欢伯父、伯母。”
吴天宇睁大着一双不大不小富有激情而又双叠着的慈善眼皮,望着季晓红,眼孔中露出了晶莹,半天才点点头说:“好,好,听你的。”打转了方向盘,向回家的路上飞跑。
汽车停在了家门口,从似农家的简朴小独院里走出了年过半百、身条利索的吴天宇的母亲,她笑容满面地迎着刚下来车的季晓红,挚诚地说:“孩子,你回来了,是放假了吧! 快回屋,都盼着你回来的,云云一大早嚷嚷着让天宇把你接回来,她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
“伯父不休息吗?”
“他们单位忙,假期不休息,过后再调休。”
“你们都是好职工啊!大茵她说回来吗?”
“不回来,打来电活问候一声,每年这样的假日都没有回来过,今年又刚上研究生,这个女儿就不知道要家,为考研究生两个暑假都没有回来,过春节总是初五就走了,学校不开门,她就到同学家学习。”
“大妹妹太争气了,真是个好姑娘。”说着走进了院内,白杨树落下一片片叶子,季晓红从墙边拿起一把扫帚便扫。老人猛夺着扫帚说:“你来是客人,不能干这活。”
季晓红很谦和地说:“伯母,我已经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了。”
吴天宇锁停好车走进院子大门说:“妈,不要争了,你进屋里吧,我和晓红一同把院子扫扫。”
母亲高兴地说:“好,好,我进屋,你们扫吧!你们扫吧!”
季晓红帮助打扫完院子,又拖擦房间三个卧室、一个客厅统统进行清洗,从桌上到地面不留污痕。吴天宇成为被她指派的帮手,干着活儿很不乐意地埋怨道:“季晓红啊季晓红,你真会折腾人,都不会让我安静的休息一会儿,将来我要是娶了你,还不是倒一辈子的霉。”
“哎哎!吴天宇,你现在反悔也不晚,趁早打消娶我的念头。”说着不停地拖地。
吴天宇装出哀伤,幽默地说:“唉!看起来莫非这人的命真是天注定吗,曾在梦中高人指点说:那个二百五、缺心眼的白莲傻妞就是你的老婆,她有瓦岗山七奶奶的气宇和能耐,跟着她有福也有气,一生都得低三下四。”
季晓红举起拖把追着,不停地说:“吴天宇,你真坏!看我不用拖把堵住你的嘴。”
小妹吴云购物回来,像带风一样跑进客厅大喊:“晓红姐,你在哪儿?”
“云云,快来救救哥哥,我快没命了。”
吴云随着声音跑进卧室内,一看傻眼了,转念其反地上前抱住哥哥的后腰说:“晓红姐,快来出气!”
季晓红忙乱得丢下了手中的拖把,从桌子上拿起一支彩笔照天宇的眉头间画了一个圆圈,又画出了两条有夹子的前腿,随笔带出了几条小腿,彩笔是绿色的,季晓红笑着说:“好了,好了,云云放开他吧!”
吴云走到哥哥前面一看,拍着手跳起来叫好道:“太好了!我们家又多了只小螃蟹。”
“好个云云,我怀疑你是不是姓吴,把胳膊肘向外拐,帮助晓红欺负我,哼!等晓红走了我再与你算账。”
“我不怕。你只会说大话,奈何我不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戏耍一阵子后,还是季晓红为他擦去了自己的大作。
吴天宇得意地说:“这叫自作自受,自找苦头!”
中午开始吃饭时,吴天宇的父亲没有回来,大家坐定等待晓红洗过手一同用餐,她的座位虽然是夹在云云和天宇中间,吴天宇把腿有意伸得长长的,当季晓红走过来时他猛挡了一下,晓红当即要栽倒,云云抓住了她的胳膊才站稳了脚步。
吴天宇幸灾乐祸地说:“这叫以牙还牙,罪有应得。”
母亲打抱不平地说:“你个小崽子!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
季晓红笑着说:“没什么伯母,我不会栽倒的,让他开心就是了。”
就餐中,母亲不停地给晓红碗里夹红烧排骨和肉块,吴天宇又调皮地说:“妈,照你这样,以后我把晓红娶过来的话,还不把云云我俩饿成竹竿呀!”
吴云接过话茬说:“我不怕,减肥还来不及呢,妈,你多多地给晓红姐夹菜,我支持。”
季晓红笑着放下筷子说:“伯母,我也需要减肥呀!把肉留着您老人家多吃些,让他变成个小狗熊。”
“此话差异,妈,算你没听见,我若变成个小狗熊,对咱全家上下都有牵连。”
“快吃吧,傻孩子们,不怕饿肚子。”
吴云吃了一阵子后问:“下午干什么?”
哥哥早胸有成竹地说:“踏秋!”
季晓红说:“真是老晕,尽说些不照路的话,我只听人说踏青,还没有听到有踏秋之说呢。”
“为什么不能呢,秋天的景色是非常美丽的,郊外一片金色,我开车带着你们观观光,这就叫踏秋。”
“哥,你不要强词夺理,顾名思义,踏——就是徒步地走,开车叫兜风,总之你是个大傻帽,错错错,全错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读完大学的。依我看,咱们不如带上相机到海滩玩玩,然后在野外兜兜风。”
“好,我同意云云的高见,平时伯母忙,轻易也不会去海边看看,这是个机会,就这样定。”
吃过午饭后,季晓红同云云一起收拾洗涮完毕,吴天宇把晓红喊到他的卧室,拉着她一同坐在沙发上,亲切地说:“红红,你真好!”
晓红低着头说:“好什么!你一直找茬别扭。”
“这叫逗乐。”
“这我知道,还用你解释不成!”
吴天宇激动得伸出胳膊搂住季晓红,把脸贴近她的耳旁说“红红,你快乐,所以我快乐!你高兴,所以我兴奋!”
母亲突然推门而入,看到俩人亲热的样子她没有后退,而是面孔严肃地说:“天宇,我告诉你,不准欺负晓红!”
季晓红挣脱出身子说:“伯母,您坐。”
吴天宇委屈地说:“妈,看你说的,我怎么敢欺负晓红呢,亲热还亲热不够呢,您进来干什么?”
“我是说你要尊重晓红,男子汉大丈夫必须规规矩矩地做人。”
“噢!我明白了,妈,你误会了,我爱晓红,爱得心热如火,但不到结婚,我决不会无礼轻狂,您的儿子要坦坦荡荡地为人。”
“好,这我就放心了。”母亲走出了房门。
吴天宇和季晓红俩人相对而笑,笑得泪花花的,酸甜苦辣说不明白是哪种味道儿。云云进来看到俩人在擦眼睛,惊奇地问:“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季晓红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刚才你哥讲了个笑话,笑得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如此啊!就那么的可笑,再讲讲也让我听听。”
“好事精,什么你都听,就不给你讲,准备出发!”拉着晓红的手走出了卧室。
母亲坐在前座位,汽车开出了郊外,一路观光的老人说:“外边的风景就是好,虽然我形容不上来,但是心里感到很好受。天宇啊!你开车两三年了,妈这是第几次坐你的车出来的?”
吴天宇双手扶住方向盘,两目看着前方,泪像雨珠一样从脸上滚落下来,嘶哑着声音说:“妈,恕儿不孝敬,这是第一次……”再也说不下去了。
车后边坐着的两个傻姑娘大说大笑着,前面人的苦衷她们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云云还高唱着她最喜欢的歌《故乡的云》,唱完后还解释说:“晓红姐,我喜欢这首歌就是因为有个云字,因为这是我的名。”
“你的名字真好听,可是这首歌是有云,你的名加姓谐音是无云。”季晓玲笑着说。
“反正只要是带云字我都喜欢,我姐的名字按谐音是无阴,实际是草茵的茵字,也挺美。”
“是啊,无茵、无云,这名字多么的好听,是谁起的?”
“这可不敢告诉你,会吓着你的。”
“云云,不用你说了,我知道了,是你哥。”
“晓红姐,你真聪明,我对我哥最满意的就是起的我姐俩的名字,因为吴姓很难起名,我爸给我哥早先起的名叫吴志,可笑吧!上小学时老师给他改成了现在的名。”
“到了!车就停放这儿,妈,您下车好好地看看大海,心情会舒畅些。”儿子天宇说。
“好,你们在沙滩自由地玩吧,我到海边去。”母亲下车走去。
吴云和季晓红拉开车门跳下来,吴云这个已读了两年师专的学生,天真活泼纯净得像是直泻而倾的山泉,像是清风明月样的不染,是那么的单纯、率直、明快,她是新时期更年经的一代;一身的装束同心灵一样简约得像是一棵还没有发枝杈的北国小白杨那样的美丽;苗条的体魄,短发直上,白俊的瓜子脸,大眼小嘴,形成了一道明窗秀口的模样,合体的蓝色牛仔便装,下穿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去是多么的精神和劲拔。
吴云先是在沙滩上连着翻了几个跟斗,然后坐在地上纵声大笑着问:“晓红姐,你看我这功夫怎么样?”
“不错,大有杂技演员之灵性。”
吴天宇走到跟前漫不经心地说:“以我看,大有屎壳郎滚蛋之技能。”
吴云猛地起身把哥哥推倒在地,向他身上撩沙,季晓红也帮助吴云双手抓沙撒在吴天宇的身上,吴云嘴里不停地说:“把你埋葬在沙土里,让你同大海作伴。”说着,堆埋了一阵子,眼看全身淹没在沙堆里,他一动不动。
季晓红心中有些纳闷,便警觉地说:“云云,不要再埋了,是不是你哥他停止呼吸了?”
吴云面色突变地“啊!”了一声,立刻流出了眼泪说:“我哥真的死了吗?”便迅速地跪在地上往下扒沙,扒着说着:“哥,你不能死啊!咱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死了可怎么办呀?咱家就等于天塌了呀!哥哥,你快活过来吧,这都是我的过错……”
季晓红一只手从吴天宇身上向下扒沙,一只手抚摸吴天宇的鼻子,吴天宇猛仰一下头“啊唔”一声咬住了她的手指头,轻轻地衔着不放,季晓红拔出手指,照他的身上打起来,他坐起来道歉地说:“对不起了,我只不过吓吓你们,你们可当真的了,真傻啊!我好好的怎么能死呢?”
吴云这时松了一口气,躺在地上大哭不起,哭得很痛,吴天宇上前劝说:“云云,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当真的就哭个没头啊!好妹妹,哥我以后不这样吓你了,起来吧,不要哭了。”
吴云抽泣着说:“哥哥,我想着你以后要是真死了,我们家该怎么办?”
季晓红把她扶起说:“傻丫头,胡想什么,快擦擦眼泪,咱去找伯母照相。”
吴云擦去了眼泪,慢慢露出了微笑,真是天下少女梧桐心啊!吴云满身透着一种清纯,工人家庭出身的她没有娇柔和浮躁,而像是一泓能看到底的清水,闪现出绚丽耀眼的光,她不仅烂漫飞扬,而且还有着内敛缜密、安宁与善良。
吴天宇支起了相机,同母亲一起与大海相映拍下一个个的镜头,母亲笑不合口地说:“今天我才算是真正的、真正的……孩子们,浪字后边是怎么说呢?”吴云抢先低声地说:“妈,你说不上来就不要强用词嘛,浪后边是漫。”
“对对对,是浪漫一次,也不枉您外公给我起的常碧清这个名字。”
吴天宇颤音愧疚地说:“妈,以后儿子会找时间多拉你和我爸出来看看。”
“不用!不用!这一次看后等几年再说。”
吴天宇和晓红、云云相互看看,都有着羞感和无奈的表情。季晓红打破尴尬说:“咱们去挖螃蟹吧!”
“好,我到车上去找些工具。”吴天宇说着离去。
母亲虽是生活在海城,今天来到这里却有着看不够的海,望不完的景,流连忘返的新鲜感觉。
三人挖呀挖,挖了近两个小时,各自都是满身泥沙,精疲力尽,只挖出三四个小蟹。季晓红说:“先生、小姐们,这活我是干不了啦,我衣袋里还有二十元钱去买几只大蟹,就说是挖出来的,哄哄伯母,让她高兴高兴。”
“晓红姐,我不同意这样做,是啥就是啥,让我哥去买,拿回家蒸蒸吃。”
“好,天也不早了,我去那边买,你们去把妈喊过来,准备回家。”
当车开到家门时,天已经暗淡下来,走进屋里,父亲正在张罗着做饭,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忙,真是合家欢乐,其乐融融。
晚饭后,季晓红和家人相聚畅谈了一阵子,提出说:“九点多钟了,我该回学校了。”
母亲立刻说:“明天还回来,一早就让天宇去接你。”
“是啊,来吧孩子,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就是了。”父亲说。
季晓红感动得泪花闪闪地说:“谢谢伯父、伯母。”
吴云爽快地说:“晓红姐,你干脆就不要走啦,晚上同我睡在一起。”
“不啦,一定得回学校。”
在送的途中,吴天宇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拉着季晓红的手,晓红强调说:“快放开,不安全。”
吴天宇则说:“这样才保险,是两个人开。”车的行速很慢,终于到在了科院门前,车停稳后,吴天宇放开了晓红的手,这时的季晓红却安静得一动不动。
吴天宇惊奇地问:“晓红,你怎么不下车呢?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是在等你告别仪式。”
“噢,下车吧!”
当季晓红下车后,吴天宇走到她的面前作了个飞吻,然后搂抱一下,拉住她的手风趣地说:“这叫大大方方、明明白白,不是坐在车里偷偷摸摸。再见了,祝你晚安!”望着晓红离去。
季晓红走进大门后,猛转过身说:“开车要小心。”
bookmark_border《风》第四章 白莲姑娘舞蹁跹(四)
连日来,为迎接建国四十七周年庆祝活动,以系为单位紧张地排练着文艺节目。白月静作为新入党的党员不仅无法逃避登场表演,而且还必须首当其冲,因为她是学生会这次庆祝活动的组织成员之一。
白月静是一个很有思想和社会责任感的新时代大学生,她从报纸上看到妇女、儿童被拐卖的报道,甚至有女硕士生也被拐卖到偏僻农村当媳妇。为此,她深恶痛绝,心里一直不能平静,为了提高在校女同学们的辨识能力和从精神上遏制恶势力,她赶编了一个小品《收网》。她自己扮演受害者,宋大曼扮演人贩子,席海珊扮演公安人员,已经排练了几次,每次排练出场白月静都是动真情,泪流满面,急得宋大曼暴怒地呵斥道:“我的小千金!这是排练,这是演戏,不是真的,你哭个什么?不流眼泪行不行啊!我的小姑奶奶。”
这天下午,系里组织彩排,因为距离演出只有一天了,时间很紧迫。彩排就在学校礼堂舞台,下面坐着审查节目的有关领导和组委会的师生们,场面很严肃,这是最后一次审定。第一个彩排的剧目就是《收网》,道具很简单,舞台中间放了一个写有标明车站的牌子,舞台的一边摆放着搁有香蕉的小床,另一边放张桌子,桌上放一台电话机。
报幕员出场报出剧目后,音乐响起,随着凄凉飘扬的笛琴声,从舞台后走出了白月静,她素装淡容,完全是一个清俊的农村姑娘装束,手举着一个小布包遮盖住头顶,神情忧伤,步履缓缓地走入舞台中央,她抬头向天空中望了望,紧缩一下身子,表明天下着雨,有寒意。当走到舞台前时,她又抬头看看天空,万分焦急地轻跺一下脚,左右晃动一下身子,痛伤地说:“这该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大姨家找不到,钱也没有了,天又下雨,我该往哪里去啊?”说着真的泪流满面,她解下脖子上的方围巾,披盖在头的后半部坐下,怀中搂住小布包,用手帕捂住脸发出呜呜地低泣声。
这时从后场走出了宋大曼,她高高的个头,粉面红唇,浓妆艳丽,手举红伞一晃一扭、风风溜溜、东张西望走到舞台中央,另一只手中夹着一支香烟向上挑着,口哼自编的小曲:“每一天,每一天,我出入车站,寻找花妞,两腿、两眼不停闲,日子生活过得滋滋甜、滋滋甜啊!……哎!那边坐的什么人?”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白月静身后,弯下身子左右看和侧耳听,然后退了几步,把手中的香烟猛掐了一下甩掉,向观众打了一个带响的手势,操出四川口音说:“有了!我李贵香生来富贵命,钱财如水向我流,这不,又到手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天助我也!”她走向前迅速把伞照在白月静的头上,拍拍白的肩膀,白月静朝她看了一眼低下头,又趴在双腿上哭得声音更大。
戏猛然进入到了一个高潮,好像也收紧了观众的心,台下的人聚精会神地观看着。
宋大曼又拍几下白月静的背部,把四川口音转为普通话,拖着长音浪声浪调地说:“我说小妹妹啊!你坐在这儿哭什么?看看衣服都湿透了,有什么难处给我讲一讲,我一定会帮助你的。”说着拉着白月静站起身。
白月静满脸流着眼泪操着河南话恸悲地说:“我是来这里看望我大姨妈的,下火车后才发现身上带的钱和大姨妈家的住址都被小偷掏走了(说着擦泪不止),来时,俺向家里人说俺一个人出门不中,可家里人说俺这么大了,该出外面见见世面了,这可好,大姨妈家也无法找到,回也回不去。”停顿了一下,擦一下眼泪,脸向上看了看又说:“这老天爷也跟俺作对,小雨一直不停,这该咋办?”说过,又低下了头哭泣。
宋大曼走离白月静几步,面对台下观众“哼!”了一声,指着白的背身,以狡诈的面孔向观众低声地说:“地道的河南老晕!”台下一阵笑声。
宋大曼转身走向白月静,以河南话音问:“小妹妹,你是河南人吧?”
白月静抬头愣一眼宋大曼,问:“你咋知道?”
“我也是河南人啊!难道你听不出来我的口音吗?”
白月静慢腾腾地说:“细听,有点儿像俺河南人的话音,但是不像我们本地人。”
“小妹妹,那你的家乡住在什么地方?”
“俺家住在郑州西边的禹州农村里,俺那儿产陶瓷。”
宋大曼向上一跳说:“哈!真巧,我是郑州市人啊!这不,我来海城办事,今天刚刚办完,是来买明天的火车票回去的,我说小妹妹呀!咱们真有缘分,幸亏碰上我,不该你作难,咱又是邻近的老乡,那俗话说得好,亲不亲故乡人,遇到我就等于见到你家里人了。您家里人也是的,真是够放心啦,咋能让你一个人出来,你没听说这城市有外地跑来的坏人,专有从事拐卖妇女、儿童的,像你这样的农村姑娘,很容易让人骗走,碰上我,真是谢天谢地。哎!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岁数了?”
白月静羞答答地说:“俺叫王明茹,今年十九岁。”
宋大曼妖声妖气地说:“真好听的名字,明茹妹妹,我就住在前边的旅社里,离这儿也不远,我这车票也先不买了,你跟我一起到旅社里去休息休息,吃点东西,咱好好商量商量是让我帮助你找大姨呢,还是同我一起回河南送你回家呢?都由你决定,以后你叫我二姐就行了,走!到旅社里去。”
宋大曼扯拉着白月静的胳膊走,这时白月静两眼直盯盯地看着她撤离着身子不动。宋大曼奇怪地问:“明茹妹妹,你咋不走哩?看着我干啥?”
白月静怯生生地说:“俺村里人说嘴上抹口红的妇女都不是好人。”台下一阵大笑声。
宋大曼立即说:“咦!妹妹,看你说的是啥话,你们农村人就跟不上形势,是老落后。现在是九十年代了,这城市女的抹口红是美化市容、礼貌待人,一些大商业公司的女职工不涂口红还不能上岗呢,我这也是赶潮流,不说这些了,赶快走吧!”俩人的动作非常可笑,宋大曼一手扒住她的肩膀,一手擎着伞向前走,白月静撤着身子就是不顺当地走,扯扯拉拉的终于走到舞台角边放着的一张小床处,宋大曼收起伞抖一下雨水放下,并有用双手开门的动作,嘴里说着:“到了!到了!”拉着白月静走了几步,表明进入旅社的房间,帮助白月静去掉头巾,还有抖一下水的动作,推让着她坐在床上,自己和白月静亲热地坐在一起,拿一把香蕉递给说:“快吃点,二姐再给你二十元零花钱,别客气!”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两张十元的钱向观众亮一下后递给白月静,白月静用手推着执意不要,她把钱硬塞到白月静的衣兜里,白月静似感动得拿着沾湿的手帕遮捂在眼上低声地哭了起来,把手中还没吃的香蕉放在一边。
宋大曼装出心疼的语调说:“看看!咋又哭了起来,想家了吧!别哭了,干脆不要去找你大姨了,没有地址咋找呢,以我看送你回家算了,行不行妞?”
白月静激动地说:“二姐,你真好!”说着,两手把手帕拧了一下,泪水直往下流。台下观众又一阵大笑。
宋大曼也专心地看着手帕拧下的水,说:“看看!哭成个泪人了不是,明茹妹妹,你不要这样,你有难处我帮你一把这不算个什么,你没听人家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谁能不遇到难处啊!我这个人心眼好,人称李二跑,专爱为人跑着做好事。咱们俩人家住得也不算远,以后可以攀门亲吗,经常来往走走,城乡交流,互通有无。这样吧妹子,我去给你补个床位,再买两张车票,明个一早咱就回家,现在你在屋里先吃点香蕉压压饥,等我买票回来咱再一起出去吃饭。来,我给你剥开香蕉。”她把香蕉递给白月静,白月静接过后真的吃了起来,这时宋大曼起身打火抽烟,白月静望着她把吃了一半的香蕉放在床上不吃了。
宋大曼以惊疑的目光问:“明茹妹妹,你怎么不吃了呢,看着我干什么?”
白月静装出憨呆的模样说:“俺妈说吸烟的女人都是流氓。”台下又是一阵笑声。
宋大曼不高兴地说:“您妈才是胡说,她不懂,你没看现在的电视上的不少女演员都吸烟吗?这是时尚,有派头,你呀也是个小古董。不说了,你在这老等,千万不能出去走动,这里有坏人,谁要来问你,你就说是等二姐的,不要多说话,记住!”向门外走出,有关门姿势。
宋大曼急速走到舞台的另一边桌子前,伸手拿起电话拨一阵号吗后,大声地问道:“喂!喂!你是老三吗?是哩!三弟!三弟!你怎么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呢?出什么事了?没事?你跟别人在说话?我说三弟,货到手了,赶快来提,你要亲自来!什么?你不能来,有事,那派谁呀?拐八?八弟,是个瘸子,新同伙,可靠吗?绝对可靠,我先把丑话说到前,如果要是出一点儿差错,我可抽你的筋,扒你的皮。快点来!仍在老地方,老暗号,那好吧!”放下了电话。
席海珊装作瘸子一拐一拐地走出场,台下的人一阵哄笑,他在舞台上走一圈后,没看到接头人,在回转时宋大曼猛然从桌子后边走出跟上大声地说:“今天阳光明媚。”
席海珊回头一看说:“稍微有些阴。”
席海珊走上前说:“你是二姐?”
“你是八弟?”
俩人握手相识,表情兴奋。
“货到手了?”
“到手了。”
“人呢?”
“在屋里,你隔窗看一下。”
扮演拐八的席海珊拖拐着腿做出立脚扒窗看的姿势,然后回过头说:“不错,你开价吧!”
宋大曼伸出一个巴掌。
席海珊说:“不行,太高了。”他伸出了三个指头。
宋大曼不高兴地说:“上次那个老娘们还三千元呢,这是个黄花姑娘,才十九岁。”
“那三千五吧!”
“不行,最少四千元,不成拜拜!”宋大曼伸出四个指头,并有离去的动作。
“四千就四千。“席海珊表现无所谓的样子。
俩人经过讨价还价后,击掌成交。拐八装出伸手向衣袋里掏钱的模样,拿出了一张方方正正、印有黑体大字的逮捕证,收住了瘸腿子,站好了立正姿势,威武雄壮,声音洪亮地向观众说:“李贵香,你被捕了!”
宋大曼装作先是一惊,然后嬉笑着说:“八弟,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是海城公安局的侦察员,我公安人员已跟踪你们三个多月了,你的同伙老三等全部落网,根据我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规定,你已构成拐卖人口罪。”话音刚落,从衣兜里掏出一副亮铮铮的手铐向宋大曼铐去,只可借,手铐没有拿好,“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台下一阵大笑,席海珊很快捡起再次铐上。
宋大曼最后操着四川口音说:“人人都说天津、北京人没有四川耗子精,没想到我这四川佬栽倒在了你们海城的老警手里了。”
三人谢幕,掌声响起,全剧终。
随后彩排的节目除了白月静还编导的一个舞蹈《白莲姑娘》外,其它的都是外班的,有大合唱、男女独唱,还有相声、快板书、集体舞等。彩排完后,一位院领导作了指导性的总结发言,他讲了很多,最后突然提到《收网》剧目很具有特色,思想性、教育性、艺术性很强,一定要演好,不能让手铐再落到地上,大家都笑了。
白月静坐在台下听着,心中很不安,感到舞台失误很不体面;席海珊更是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宋大曼坐在他们身边看到二人的不悦,便站起身说:“这是彩排,算个什么!我差一点儿把扒你的皮说成是抽你的皮、扒你的筋,那又将该如何呢?”
白月静猛然转过脸说:“大曼,你甭吓我,正规演出时千万千万不能出现一点儿低智能的表现!”三人直到礼堂人全走完才离去。
三十日晚上八点钟,学院万人礼堂灯火辉煌,坐满了师生,洋溢着热烈庆祝国庆的喜悦景象,当主持人宣布晚会开始时,全场掌声雷动。先是由院党委书记致国庆献词和院长作教学总结报告,然后才开始文艺演出。演出按系先后排列出场,艺术系、中文系、外语系放在前面演出,似乎表明他们的实力强,尤其是艺术系扛起了大梁,他们的大合唱《歌唱祖国》和交响乐《七律长征》《红梅赞》《良宵》等曲子,那是其它系无可比拟的,特别是歌舞更是一流的,有同学竟夸张地说比中央电视台春节文艺晚会还出色。
当主持人宣布说:“下一个节目小品《收网》,由大四物理系白月静同学编导,演出者:白月静、宋大曼、席海珊”时,全场一阵掌声后便进入很静的状态,因为这是晚会唯一的一个小品节目,大家感到新奇而倾心。演出的环节扣得很紧,场下观众的情绪动静分明,宋大曼的妖娆多姿的妩媚形态和变换多种的不同音调,引起观众们的阵阵哄堂大笑,而白月静真情实感的落泪触发了台下不少女同学的怜悯,似如同《红楼梦》大观园里的刘姥姥和林妹妹的出场情景效应,整个过程中没有出现丝毫的纰漏。
又演出几个节目后,当主持人再次宣布:“下一个节目舞蹈《白莲姑娘》,由大四物理系白月静编导,演出者:白月静、孟玫玲、季晓红”时,台下一阵欢呼声与掌声过后,发出一片惊异赞许的嗡嗡声,似乎人人都在问:“还是那个白月静啊!是同一个人吗?”
当三位一样高低漂亮的白衣姑娘闪闪出场,霎时,舞台灯光也显得更加明亮,领舞者是白月静,乐曲伴奏《思念》,舞和曲飘逸悠扬得如同是从云中来雾中去;尤其是舞蹁跹,一会儿是荷苞紧闭,一会儿是花蕾张开,一会儿是玉瓣绽放,一会儿又是绿叶漂浮;简直是荷花震水般的呈现,既托又浮,栩栩如生地再现了白莲荷花之动态优美,形象地表演出白莲姑娘就如同白莲花儿一样的美丽,给人以赏心悦目的美感……掌声如雷,经久不息。主持人宣布:“晚会到此结束!”
众人感叹:“哦!原来《白莲姑娘》是压轴戏啊!!”
bookmark_border《风》第四章 白莲姑娘舞蹁跹(三)
一叶而知秋。九月的海城,清风微拂,阳光明媚,校园里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开学一周来,师生们仍然处在准备状态之中。白月静把自己的学习书籍整理得井井有条,每门课程都准备有厚厚的两本练习册和辅导书,床下的书箱里摆放得整整齐齐,想取什么,伸手不乱,这种整洁的状态造就了白月静学习、生活上的程序化与心理上平静稳健的优良习惯。白月静常有的一句话是:“整洁才能心静。”当然,这与她的名字是毫无关系的,确有着洁者心灵美的说法。
这天下午,系里召开学生会委员会议,作为学习部长的白月静就学生会提出的上学期一班和三班所发生的“七月风暴”之事参与了积极讨论,她独排众议地说:“我认为这次事件的发生,不能只围绕两个班的学生是非问题而争论,应该从根本上查找原因。”
一名刚发过言的男学生持反对意见,问道:“白月静同学,你讲的应该从根本上查找原因是什么意思?”
“我讲的根本,就是从学院的教育大纲方向上去找原因。”
在座的十几名师生,包括院领导听后都为之一惊,呆看着这位体态端正、出言不凡的女生。
另一位女教师问:“打群架,何以与教育大纲联系起来呢?”
白月静不慌不忙地说:“这次班与班学生之间的矛盾,关键起因于分数,分数使学生产生荣辱感的本位主义观念之根源。当然,不能不讲分数,可是当代高院的教育不能雷同于中小学的教育方法,不能把分数作为学生的命根子进行公布和排名次,如果没有张榜公布名次,就不会出现这次班级矛盾所引发的打架事件。”
“按照你这样说,责任全在于学院了?”一位男教师发问。
“学院应该负有一定的责任。”白月静沉稳地说。
一位女学生说:“我认为事发应该从我们学生自身方面多查原因,去认识问题,尤其是从所造成的恶劣影响上吸取教训,不应该推卸责任。”
“我认为这不叫推卸责任,如果不从根本上查找问题,将来还有可能会出现类似情况。同时,我还有个建议,这次事件对参与学生的处理决定不能装入个人档案,因为这是个偶然的群体无个人意识事件,不能视为明知故犯错误,而且牵扯的人太多,会伤害一批学生。当然,对他们进行严厉的批评教育是必须的,通过这次事件对全院学生开展一次纪律教育也是很必要的。”
“哎呀!白月静,等你毕业了,我一定向校长打份报告把你留校任教,想必是好样的。”一位男教师有些挖苦地说。
一位女副校长很有主见地说:“白月静同学讲得很好,敢于正视问题,有独立见解,是值得我们重视的,她提出的问题我会认真地向院党委汇报的。”
最后系主任总结说:“今天的会议开得很好,大家发言踊跃,提出了不少宝贵意见,新的学期开始了,我们学生会要起到排头兵的作用,每个委员都要积极发挥个人的主观能动作用,各负其责,搞好班级的学习和事务工作,发现问题要及时反映和解决,把各种矛盾解决在萌芽之前。好了,大家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吧。”
散会随同白月静一起行走的二班女学生说:“白月静,恕我直言,你今天在会上的讲话恐怕院里和系里的领导都会对你有不好的看法,将会影响到你的进步。”
“我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想到应该说的就说,不能隐瞒自己的观点,反正、反正讲的都是心里话,至于对与不对则是另一回事。”
“你没听大家都不同意你的意见,你还要一直坚持,这就不太好。”
“我这个人就是爱认个理,不随波逐流,当然这绝不是逆反心理一定要唱反调,而是自己真实的认识。”
“对不起了白月静,我说的话你不要在意,再见!”
“再见!谢谢你。”
国庆节前夕的一天,院党委在会议室举行预备党员考察期满宣誓大会,白月静是一班唯一被批准的共产党员,她站在宣誓会场上,激动得心像跳出来似的,炽热的面容如同是待放的花蕾初绽,似天姿国色般美丽。当宣誓到最后“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时,她振奋激昂!
白月静宣誓回到教室,文静秀雅的她,轻启朱唇一曲出口,飞扬开来!教室正值课休时间,孟玫玲、季晓红、宋大曼、江明明等同学都围上她为之庆贺,宋大曼信口问道:“月静,入党宣誓是举起右手还是左手?”
季晓红说:“男左女右,你想吧!”
江明明郑重地说:“各种宣誓和表决,不讲男女之分,均是举右手,如果谁定要举左手的话,那也没法子,任其所为。”
孟玫玲亲切热情地说:“月静,当你举起手跟随着读宣誓词时,你那时的心情如何?”
季晓红抢着说:“这完全可以想像到,是兴奋得万马奔腾的感觉,对吧月静?”
“什么万马奔腾?形容太不准确,应该是激情满怀,既想哭又想笑,对吧!”宋大曼说。
白月静没能说上一句话,她明眸流盼,有人向她使来了白眼,田面换竟不屑一顾地走出教室。这时的田力来到白月静的跟前说:“月静,我找你说句话,出去一下。”
白月静低声地说:“有什么话在这请讲了,有必要到外面讲吗?”
“有必要,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季晓红争先说:“月静,你去吧,田力想向你说知心话,我们还不愿听呢,在这儿也是胡乱你,还不如你出去静一会儿心的好。”
白月静很不情愿地走出了教室,田力紧跟于其后,走到一楼的后面,白月静停住脚步,问道:“田力,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月静,我想提醒你一下,不要因为入了党,在同学中就摆出一副得意忘形、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样子。”
“我没有啊!这不,今天刚宣誓过,只不过心情为之激动,禁不住地哼两声,这有什么,咱们班上休课时间大家你哼我唱的,乱嗡嗡的一片噪音,又怎样啦?”
“你同别人不一样!”
“为什么我就必须不同别人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平时很沉静,现在猛然唱起了歌,未免有些太反常。”
“按你讲的,我这个人终生只能死气沉沉,一点儿也不能活泼起来,高兴也要沉默不语,板起面孔才是正常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白月静,你不要不识抬举!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不管你谁管你?”
“田力,我不怕你要挟,你真不知道什么是无趣。”
“无趣!我不在乎,不管你入党或是班长,你永远是属于我的。”
“田力,你简直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耻辱二字!我一再向你表明我们是同乡、同学之间的朋友关系,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思想观念和意识、志向都会有变化的,都会不同的,不能说谁永远属于谁,只能说我们是好朋友,是永远的好朋友都可以,说是知己也不过分,像你前边给我提的都很真诚,我今后更注意团结同学,加强学习,多为大家服务。但是,未来的婚姻可不是在学校能定的,若是将来我们真能够走到一起,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千万不要再说这方面的事情了,要摆正我们之间的关系,在学习上互相帮助,在日常生活中彼此体贴,这都是很正常的。另外,以后再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找我谈话,会制造尴尬局面很难堪的,没什么就说到这里吧。”
“等一等,我还有个感觉,就是一打从暑假回家的路上我闹那次事后,你一直都对我很冷,跟你说话也不看我的脸,到你家去你总是找借口出去,我心里直到现在都很难受。”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从现在开始你好好地学习,把功课赶上去,不再闹事,我会正确对待你的,咱们还会依然如初的。”
“真的月静!你说话算数吗?”
“田力,我希望你处处都好,这是我的心里话。”
“好吧!我要做出个样子让你看看,不仅把学业搞上去,而且不招之任何麻烦事情,暗地里还要当好你的保护伞。”
“哎!我不需要你做我的保护伞,我到哪去你可不能总跟着我,惹我生气就不理你了。”
“女宿舍不让进,吃饭也不常在一起,我也习惯了,不愿看到你们吃大肉,哪还有时间总跟着你呢。”
“这就对了,咱们回教室吧。”俩人面带喜悦地走去。
刚走到教室门口,田面换迎着田力,扒肩谄笑地说:“田力,你不必跟着她溜须拍马,咱们没有政治地位,只要把学习搞上去,也能出人头地,我帮你,考过硕士、考博士,男人总比女人强。”
“面蛋,你又怎么了?咋讲出这样的话呢?”
“我看不惯白月静入个党就趾高气扬的模样儿。”
“你是嫉妒了吧?”
“没这回事儿!只要想入党早晚都能入。”
“你咋不入呢,为何咱班只有她一个人入了党?”
“她的机遇好,老师喜欢她。”
“你咋不说她学习好,在班上工作好呢?”
“田力,我看你是又被她俘虏了,给你个好脸你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换子,我真弄不明白你何以对白月静有那么大的成见,她没有妨碍着你什么呀!她在我眼前也没讲到过你什么不是,总是提到让我向你学习,我嘛是爱她爱得有怨气,你的气是从何而来?难道你也是爱她不成?”
“不要胡扯!田力,对白月静我从心底里没有把她看作是对立面,只是她明艳照人,独有才华,我总是不服气。”
“我知道了,不用再说,你是饥不择食,望尘莫及的逆反心理在做怪,可要改一改呀!走,回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