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六章 三顶花轿先后娶(三)

六月初二的中午,曹公馆出发了六顶花轿、六辆竹篷带彩的马车和六匹护骑大马,开往南阳城刘廷伶家里迎亲。由于路程之远,为在第二天中午前赶回,就必须要提前一天到方可。这样,曹尚德就未亲自去迎亲。
刘廷伶家没有万分的欢心,只有百般的忙碌,尤其是廷伶的父母虽苦心为女儿出嫁操劳,因儿子的去世,尽管是女儿的大喜日子,仍是笑不出来。刘万富没有心思给女儿做过多的嫁妆,而是把自己资产的一半给了曹家,可想该是多么的重啊?简直是不可想象。曹家媳妇的第一宅院屋里全是由曹家装满了金、银、铜器,闪光夺目,这也许是应该如此吧。
六月初三的早晨,刘廷伶满身披挂着浅红色的银丝缎衣走出了家门,可以说是淡装上轿。刘家又加抬六顶花轿坐客人,三辆马车装物品,浩浩荡荡开往石桥县城。
中午子辰,花轿到了石桥南门外,这时城墙大门拥满了迎亲的家人和宾客,八班响器齐奏鸣,鞭炮无头响入云,千条彩带闪,一片欢笑声,真是一家有喜百家乐。
当第一顶花轿停在家门口时,人山人海拥入门,曹尚德头戴插花帽,身穿红缎袍,用红彩从轿里引出了玉兰花开似的新娘表妹,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喜悦。
曹尚德的父亲高兴得嘴像裂开口的石榴合不住,母亲的脸笑成一朵花儿开,老俩口喜颜可掬地坐在宽阔的院中间,等待着儿子、媳妇拜过天地拜高堂。
曹尚德托彩带红系表妹,在证婚人的叫喊指挥下完成了婚礼仪式,然后把表妺拉入新房,小心翼翼地掀掉了盖头,两个人对视着欣慰地一笑,好像同时都在想:真可笑,表兄妹往日两小无猜,今日成亲了。
尚德说:“伶妹,你在屋休息吧,我到外面应酬客人去。”
廷伶轻声地说:“你去吧。”
丫鬟侍女们,还有送廷伶来的姐妹、客人们都在新房陪着廷伶相坐谈论。廷伶最至近的叔伯妹妹廷敏一直拉住她的手不丢,像一个多嘴的小麻雀,把在家没给姐姐说完的话在这里倒个不停。
曹家宾客满门,正像曹宝山说的那样,他儿子接第一个媳妇要把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叫来,要惊动五湖四海。他自己家的四个大院客人全占满还不够,又占用了叔伯哥的两庭住宅,方才勉强够用。人们吃啊!喝啊!说话声汇成一片嗡嗡声,像戏场,像赶会,大大显示了曹家的威风、曹家的气派、曹家的威望、曹家的声势,达到了曹宝山震惊整个县城迎亲第一家的预期目的。
热闹欢腾的气氛,一直延续到傍晚,方才有所减低,客人们有走的,有留的。
吃过晚饭后,忽然有几位保安人员来找曹尚德。猛把人吓一跳,他们找见曹尚德说:“曹文书,县城外出事了,必须你去才能解决。”
尚德看一眼廷伶,廷伶也正看着他,那目光好像在说:“你去吧。”曹尚德又看一下周围的家人和客人们,说声:“请诸位多关照,我走了。”
刘廷伶从走进花轿一直到把她抬到姨妈家门口,她心里总在不安,担心新婚之夜该如何同大表哥同床共枕。
进入深夜,客人都一一离去,家人们都在焦急地等待尚德回来,尚德的父亲简直是在发怒,派人到保安局去找,去人回来禀告说:“全局人都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无奈,家人只好入睡。廷伶侥幸地想:这样才好。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六章 三顶花轿先后娶(二)

曹家把给儿子迎亲的各家不同日期都通告给了对方。
刘廷伶听了后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心情上得到安定。毕竟是姨家同意迎娶自己了,达到了和大表哥永不分离的愿望,死而无怨了。她和母亲于五月五日起程回往南阳城自己的家,是尚德亲自送行,一路之上他们也没说上几句话,感到非常尴尬,再也没有以前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兴高采烈的相亲相爱情景了。尚德回来时,廷伶没有送他,好像已经成为自己的丈夫,不好意思,也没有必要再送似的。
谭家接到迎娶日期后,对谭花绮的父母来说,还是觉得挺高兴的,说是:“可等到时候了”,为女儿有了归宿而高兴。
谭家父母为给女儿操办陪送嫁妆,搞得临近三山五岳不宁静,有伐木的,有采花做刺绣标样的,有狩猎备肉的,有做箱柜的木匠,有做衣裳的裁缝,有打做金银首饰的银匠等,左左右右、上上下下一片叮当繁忙喜洋的气氛。
然而,女儿谭花绮的面容却像大雨来前的阴天,自从听到曹家捎信说儿子不是只娶她一个妻子的话后,曹家公子在她心目中已经是冷若冰霜了,不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完美男子了,无奈是自己的任性,定要走这一步,致使她本能的五彩缤纷的诗情画意般的心灵完全失色了,她只想、也只能是和曹家走走过程了结自己人生路上嫁娶的一桩事情罢了,别无它想。她只埋怨大自然虽然美,但造就的人却是那么的灰暗而苦涩。她没有欢心,更没有喜颜,也不去计算婚娶的日期,只是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地等待着来人把她接到曹家便罢了。
相比之下,河村刘家接到迎娶佳期后,倒是上上下下显得高兴,因为刘家父母只知道曹家公子娶的是他们女儿一人,且订婚后时间不久就要迎娶,心里感到舒畅满意,尤其是刘老四和妻子几乎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
彭夫人本是病体,常常卧床不起,一听到曹家报来迎娶的好日,高兴得一轱辘从床上下来走游“九园”。
刘老四喜不合口的向本家人一一传送“二千金”出门的好日,他甚为自豪和荣耀,是他亲自为女儿选择的门当户对的婿家。
刘银珠虽然知道曹尚德不只是娶她一人的婚期,但她内心里非常清楚曹公子真正爱的只有她一人,心里十分兴奋,天天的扳着手指计算迎娶的日子,心越急时越慢,她常常在晚间走出房门,天上数星星,地下数竹棵,以缓解自己的焦急心情。
曹宝山为儿子尚德在临自己公馆的西边并排建造了三个宅院,院内又分为四合院十二个房间,全是青砖砌墙、蓝瓦盖顶。
三个宅院各竖门头,一模一样,石阶铺在门当中,双狮分把阶两旁,双龙门头卧,双凤檐下俏,从东到西门朝北,一、二、三院分主次。第一院为刘廷伶的新房,第二院为谭家姑娘的新房,第三个院才是河村刘府二小姐的新房。
曹宝山别有心计,他嘴不说把三个媳妇分成一、二、三房或叫成大婆与小老婆的话,但他用三个院子的排列来标明主次,显然是用心良苦。
迎娶工作一切准备就绪,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六章 三顶花轿先后娶(一)

四月二十八日,曹宝山为儿子的婚事,真的来到了西山寺庙,不顾长途跋涉和登山之苦,急急切切地求见了三十年前为自己算过命的那位百岁老僧,说明了他的来意。老僧童颜鹤发,耳目清晰,双掌相合,双目微闭地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三十年前我给你掐的那个八字应照如何?”
“不瞒高僧,非常应照,很好,很好。我这次又来是为长子掐算,请求高僧指教。”
曹宝山把儿子生辰八字详详细细地说与老僧,老僧捋着他那花白的长须思索着,停了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说:“你的儿子是水命,他这个水命与别人的水命不相同,别人的水命一般只需要涟漪、土木而护,而他需要的是杨柳遮荫、芙蓉盖,也就是说他的命里多走桃花运。你儿子命里最少得要三个妻子,至于能否白头到老可说不定,因为事在人为,但必须得娶。你儿子是个境界很高的人,是个精神体人,娶妻子多也不会伤他身体,但是如果执意不给他娶,他会伤神而亡。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曹宝山听过老僧说后,心里既信服又担心地说:“请问高僧,按照您讲的是我儿子必须多妻才能多福,那迎亲是一起娶?还是连续娶好?”
“无论是怎么个娶法,都不违反天意,施主就自作主张吧!”
“再请问高僧一言,我儿子什么佳期迎亲好?”
“三、六、九任选罢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曹宝山说声:“多谢高僧指教,曹某我终生不忘你的恩典。”然后把带给高僧的素斋食品和银元放在桌上离去。
曹宝山的心里如释重负,爽快地走出了寺院,骑上高头大马扬鞭荡尘回到家里。他立即召见儿子和妻子,带着神秘而严肃的面孔说:“把门关上,你们都坐下听我说。”这一腔调和举动,把尚德和其母亲惊得不敢大出气,心里怀疑莫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意外大事不成?他们把心吊在眉尖上等着“降大雨”。
“高僧法教,我儿子是水命,必须多妻为贵,多妻则为多福,否则,不利。”听他这么一说,曾夫人才把心放下。尚德在一边想:“这是哪里话呀!”曹宝山又继续说:“你们必须要听从我的安排行事,不得违背高僧法教,否则,家无安宁之日。”
曾夫人响亮地说:“他爹,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去办,全听你的。”
尚德在无可奈何下表态说:“爹,你就当家说吧,叫我往东我不往西,儿子全听你的就是了。”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儿子哩。这样做:我已经把婚事的整个盘子定好了,也就是谭姑娘与两个刘家的姑娘我们都娶。第一个先娶你表妹廷伶,这个娶时,只要是我的朋友,五湖四海全邀到,惊动它整个石桥县城,让人们都知道我曹家大儿子娶媳妇的威风,也是给你姨妈和廷伶失落的心一点安慰,让她们从泪渊中跳出来。把你南阳府大姨家的人都叫来,让你姨父他们也分享分享女儿与外甥结婚的光彩。第二个娶谭姑娘,第三个娶刘府二小姐,这两次婚娶咱就不大张旗鼓了,她们娘家人到来就行了,花轿也抬,鞭炮也放,只是不向外张扬了。这样做,是为掩人耳目。时间的安排吗,五月就到了,但五月不好不能迎娶,人们常称是恶五月,不吉利。咱们就定到六月,六月咱把前十天的三、六、九全占去,这可是高僧指点的,不得有违。距离迎亲时间整整还有一个月,不长也不短,把各项准备事情做好,可以把婚期告诉女方家了。我准备是三个媳妇三庭宅,马上开始修建。就这样,我说完了,你们还有什么?”
“爹,先娶我表妹我也没啥意见,能不能把刘府二小姐放到第二位娶?”
“不行!不得违我意,我说了算。”
“他爹,我真担心把三个媳妇都娶到咱家后,我这个婆婆不好当。还有,我这个儿子该如何对待她们,能不受夹板气吗?”
“你别担心这些事,到时各有办法,走一步说一步,想那么多干啥?你就没想想你还有抱不完的孙子呢?”
“咳!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总想着,到时这日子不好过哩。”
曹宝山听得有点心烦,责怪妻子说:“到时,再说到时的事吧!别啰嗦了。”
曹尚德又小声嘟囔着:“你们都把她们娶给我,我都把她们当作亲妹妹对待,让跟你们过。”
曹宝山气急败坏地说:“你敢!”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五章 刘廷秀英勇就义(五)

两天后,曹宝山外出回到家来,她的妻子曾夫人前脚撵后脚地把儿子说的话学给了丈夫。他丈夫好像胸有成竹的在心里已经酝酸成熟说:“这样吧,马上派人向谭、刘二家去送信,说明我曹家近期准备迎亲,佳日待定,特别要说明曹家的大儿子娶的不是一个媳妇,但都是明媒正娶。这样一来,等于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人家考虑闺女还给我们不给,如果都不同意和我们结亲了,这事就更好办,我们只娶廷伶。假若两家都不介意,还同意和我们结亲的话,我就迅速到西山的寺庙去一次,见见我早先认识的那位僧人,让他给尚德掐掐八字,算算这娃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命,为啥有这么多的桃花运?当初这位僧人给我算的命就很准,他说我这一辈子就有一个桃花运,只能娶一个妻子为好,不让我强娶第二个,我就听了他的话,只要你一个,这不就很好吗,我很信服他。”
“只有这样了,你就赶快派人去谭、刘两家送信吧。”曹母摧着丈夫说。
曹宝山把到谭家的人让订婚的媒人去。而到刘家去的人倒是发愁起来,因为这门亲事是刘家主人亲自登上门订的,若随便派个人去又觉得不礼貌,况且还怕捎信人说得不周全会招之大的事非。曹宝山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让尚德本人亲自去,这门亲事是他自己愿意选择的,就让他个人去当说客比较合适。
曹尚德出于无奈,在左右为难的情况下,只有随着父母打转转了,他同意自己出面到刘府。
三五天的时间过去了,到谭家去的媒人回话说:“谭家不嫌弃尚德有另娶。”
这日,曹尚德怀着七上八下的心情来到刘府,先拜见银珠的父母,把家父让来打招呼准备迎亲的事说明后,提出想见一见银珠。银珠的父亲想,既然就快迎娶了,便向妻子使个同意的眼色。
曹尚德一迈进“青竹园”,心里像是有一团火和一块冰,又热又冷的,急切求见与焦虑不安的心情交织在一起,也说不上是个啥滋味。丫鬟先进屋告知二小姐,银珠马上出门相迎,真是悲喜交加,一见面就想一口把他吞掉。
尚德进屋坐定后,银珠的面前立刻浮现出她与曹尚德雨中、河上、正月十五会上、三月三山上……这前前后后、来来回回、风风火火的激情与悲伤,以及她父亲带回的定婚之物等情形,情不自禁的泪涌如注,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尚德,你让我等得好苦啊!”
曹尚德面如黄纸,心如火焚地说:“银珠,我对不起你了,今天我是来负荆请罪的。”
刘银珠擦着眼泪既不安、又不平静地说:“尚德,你不要这样讲,只要是爱在其中,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无妨的,你就大胆地说吧!我相信你,永远相信你。”
曹尚德双目欲泪地说:“银珠,我们的婚事虽然我父母同意结亲,但不是你一个人,在我还几岁时他们就给我订下了娃娃亲,我和你相遇那时我的脑子里完全是空白的,因为我并没有什么记忆,父母从来没有和我认真的说过小时候订婚的事。
另外,就是我的表妹,她本也是小时候与人订过娃娃亲的,男方由于在外求学,人家就给退婚约了,紧接年前她哥哥又意外遇难。这些,对她打击真是太大了,她在泪河中艰难地张口说出:非我不嫁,愿做伴侣。我和表妹是非常亲近的,但这纯属是表兄妹之间的感情,我的确是很喜欢她的人品,可以说我在前年思你的那场大病中,是她救活了我。但是,我也没有真正的想到过与她结为终身夫妻,因为她是我爱戴和尊敬的表妹。现在,处于这样的情况下,她主动提出与我成婚,我们家是无法拒绝的,如果要是真的拒绝掉,还担心表妹会意外的发生什么事情,我姨母已经没有了儿子……”曹尚德说到此,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刘银珠听着、看着曹尚德这嘶哑的喃语声和泪痕的面容,不由得从内心里感到万分的同情和怜悯。她用手帕擦着自己的眼泪说:“尚德,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应该坚强起来,面对现实,我们都是读书人,情最高,爱最重,正由于是这样,我们要正确对待眼前的一切,我不是俗女,你就放心好了,人生在世弹指一瞬间,也无须太认真了,我会听之任之的。关于我父母那里,你现在也不要把你家这些情况说给他们,既然是我父亲登门求的亲,将来他闺女无论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和下场,他都是说不出来什么的。”
说到此,曹尚德激情满怀,第一次拥抱银珠,俩人抱头而涕。正在这时,丫鬟媛媛在大门口喊道:“二小姐,老爷让叫曹公子去吃饭。”这一声叫喊,把他俩从痛苦而甜蜜的梦中惊醒,银珠从曹尚德宽阔的怀抱中挣脱出纤细的玉体,站起来向尚德说:“你去吧,我等着你抬花轿来接我。”便掩目而泣。
曹尚德怀着万般留恋的心情离去。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五章 刘廷秀英勇就义(四)

第二天,尚德的父亲从外地回来,一进门妻子就把他拉进屋里皱着眉头发愁地说:“他爹,不好办了,又出事了。”
曹宝山惊奇地问:“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廷伶,她非尚德不嫁。”
“呃!这是听谁说的?”
“咳!听她自己说的呗,还说非尚德不嫁。”
“是你亲自问她了?”
“是啊,我和她妈一起问她的。”
“这还真是个难题,咱姐她是怎么说的?”
“她也没说什么,她又能说什么呢,她让你想想办法。”
“说真的,廷伶这孩子我也是很喜欢的,要是早些把她订给尚德该多好!亲上加亲,现在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曹宝山这样说。
“那还不是都怨你,生怕你的宝贝儿子长大娶不上媳妇,一小就给他订下亲,到现在孩子也不满意,才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现在你埋怨我也晚了,谁也没长千里眼。你说这事该咋办?同意吧,那两家怎么推掉?再说尚德又是如何想的?不同意吧,这是近亲,况且像廷伶这样的女孩子能张出口也够难为她了,不知考虑了多久时间、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这样说出的,加上她哥哥又刚去世,她本来就够痛苦了,我们怎能再去伤害孩子?包括咱姐在内,如果说个不同意,对她们都是很大的打击,况且又怎么能说出不同意的话呢?又怎么能让她做小妾呢?真是愁死人,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公务,还没有遇到像这样的难题呢。”
“他爹,你说这么多有啥用,也没说出个办法,总得有个主见吧!”
“你先别急,让我好好考虑几天,你去和尚德通个气,看他是咋想的,娘俩好说话。”
“行吧,等他回来我就给他讲。”
几天过去了,尚德的母亲还没有向儿子说起他表妹的事,因为她一直在想如何给儿子讲得婉转些,使儿子能够接受,然后,再想办法把那两家的婚约退了为最好,这是她的主意。有天,尚德猛然问起母亲说:“妈,我伶妹这几天总躲我为啥?即使遇上她,也不愿和我多说话。”这时他的母亲不得不向他说实话了。
“尚德呀,你想不到的事又发生了。”
“噢!又有什么事了,妈,你赶快告诉我。”
“孩子,前几天你爹让我问一下廷伶想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我和你大姨妈一起去问她,她含羞带泪地说出非你不嫁。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妈,这是我早猜想到的事,因为表妹曾向我流露过,说实在话她也的确是我意中人,应该说是青梅竹马,我也曾梦想过,可是我作为她的表哥,不能有意去伤害她,因为我心中已有个刘府的二小姐刘银珠;再说,我同廷伶是亲表兄妹,如果说相亲相爱的话,那从小就存在,但是要真正越到她成为我妻子这一步,实在是不好意思做到啊!妈,你能够理解我说的话吗?”
“妈我理解,不过,这只是一个时间过程,日子久了也就好了,别人家表兄妹完婚成亲多的是,同样都过得很好。”
“妈,人与人不同,再说情况也不同,如果你们没有给我订过亲,也不存在刘府这回事,那事情就又好办些。”
“孩子,你想过没有,你表妹张次嘴是容易的吗?再说他们家里又出了你表兄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推得一干二净,你大姨的心情又该是如何呢?我们为什么不为她们多想想呢?”
“妈,你老人家既然说到这里,我就没有什么可讲了,儿子我作难的是同意与不同意都是对不起我的好表妹。这样吧,只要给我娶来刘府二小姐,其它就由我爹你们决定吧,我服从就是了。”
“这样吧尚德,等你爹回来再商量。”
“好。”
刘廷伶自被姨妈与母亲威逼选婆家说出“非表哥不嫁”的话后,羞得无地自容,看到个地缝就想往里钻,为此事她坐卧不安,不愿走出自己的房间去见任何人,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很少去看了,她觉得让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似乎不像她母亲的女儿,有伤母亲的自尊心,感到羞愧难堪。同时,觉得自己这样地讲出,还不知表哥与他家里人又该是如何想的?如何对待?心里十分不踏实,焦急而难堪的在屋里愁等。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五章 刘廷秀英勇就义(三)

曹尚德的父亲是一位知我长短、知人礼节的官员,他能洞察一切,他能摆正方圆。他很担心廷伶外甥女的身心状况会一蹶不振,永无康复,便想出了通过调节廷伶的思绪和变换她的处境来改变其精神现状。一日,他向妻子建议说:“他娘,我看廷伶这孩子悲伤过度,身体日渐消瘦,必须赶快想办法改变她的状态,那就是立即给她找个婆家也许会好一些,你先和大姐商量一下,然后征求廷伶的意见。若是在正常情况下她爹妈就能做主,不征求她的意见就行,可处于现在的状况,必须让孩子想一想啥样的人家她才会满意,以减轻她的痛苦。等你们都拿出主见后,我马上托人说亲。”
尚德的母亲好像是恍然大悟似的,非常赞同丈夫的意见,说道:“他爹,你想得对,就照你的意见办吧。唉!我要是再有个像尚德这样大的儿子就把她留下了,我真舍不得把这样绵善贤惠、百里挑一的姑娘送给别人家。可惜呀!老二太小,也太无知,这真是没办法留下啊!”
“你胡想什么,说这有啥用!”曹宝山责怪了妻子一句。
二月的一日,吃过晚饭,尚德的母亲按照丈夫对廷伶的想法和大姐谈了谈,大姐听后,思忖了一阵子,叹口气说:“唉!这,孩子也太苦了,原来的婚事等于是人家给休了,不管如何,是个不光彩的事,对她也是个打击,接着她哥哥又出了这么大的事……”说着就又哭了起来。尚德的母亲也陪着掉泪,哭了一阵子后,她抽泣着说:“二妹呀,就按你讲的办,咱跟廷伶说一声,看她是啥想法,再定。”
“好,我现在就去叫小伶来。”
不多一会,廷伶同二姨妈来到母亲的面前,她一看母亲两眼通红,泪痕斑斑,一定是又想哥哥了,心疼而带着责怪地口气说:“妈,你咋又哭了,我不是说不让你哭了吗?”说着从身上掏出丝帕为母亲擦拭脸上的泪痕,然而她自己的泪珠已是擦不及了。
母亲说:“孩子,你坐下,今个你姨妈和我有话给你说,你要好好听着,不能任性,有啥想法也给我们讲出来。”
“你们说吧,妈,我听着。”
“孩子,你今年也不小了,我这心事也都在你身上了,你要有个好婆家安着身,妈我死了也就放心了!想听听你有啥要求,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方能满意,好让你姨父为你张罗张罗。”
“是啊,孩子,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为好呢?你姨父都能做到。”姨妈这样说。
刘廷伶听到姨妈和母亲说到自己的婚姻之事,不由得使自己泪泡的心又猛加伤痛,她再也无法控制了,一头扎到母亲的怀里大哭起来,泣不成声地说:“妈,哥哥去了,女儿我永不嫁人,一辈子守着爹和你。”
“好孩子,妈不能跟着你一辈子,你这样做不是妈的心意,反而会使我更加悲痛,每个儿女的婚姻都是娘的一桩心事,你必须有个好的归宿才是妈的心愿。要不,我是死不瞑目的。”母女俩说到伤心处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尚德的母亲赶紧劝说:“廷伶,好孩子,你别哭了,只要你不哭,你妈就不哭了。”
刘廷伶听了姨妈的话,为了不使母亲伤心,止泪而言:“妈,你要女儿一定嫁人才能心安的话,那我说出来何等模样人,你和二姨都得答应下来,否则,我是永不出门嫁人。”
姨妈和母亲同声说:“好,你说吧孩子,我们一定会答应下来,也一定能做到。”
“好吧,我这一生除我表哥尚德,非他不嫁。这样,我才能照顾你们二老一辈子。”
姐妹俩一听,都愣住了,你看我、我看你的说不出一句话。实际上廷伶道出了她姐妺俩久已不可言衷的心愿,只是谁也不敢去想,谁也不好意思说出。
尚德的母亲赶快缓解局面说:“小伶啊,我对你从小就喜欢,把你当作亲闺女看待,不过以前没从这方面去想过,给你表哥早订了别人家的姑娘。”
“二姨,这些我都知道,我表哥哪怕是订了三妻四妾,我还是永远爱他,决不会嫁给别人!”
母亲无可奈何地说:“孩子,你先回房间去休息,我和你二姨妈俺俩再说会儿话。”廷伶低头默不作声地离去。
廷伶的母亲说:“二妹,你看这事可该怎么办?我知道他表兄妹俩相处得很好,过去在我的心里无形中也有这么一个念头,但他们都小,也各有所订,就没敢往这方面多想,可现在要成为实事,这哪能行啊!”
“姐,你先别着急,让我跟尚德他爹说一说,看如何办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让她姨父来解决这个问题,咱们都休息吧,天也不早了。”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五章 刘廷秀英勇就义(二)

事情总是要过去的,刘廷伶全家像是从大海中淹没过刚喘过气来,慢慢地在生息。
几天后,在刘廷秀坟墓处连着十几日,就是廷秀就义时冲进法场的那位小姐带着一个不满两岁的男孩天天来上坟、烧纸、哭泣。刘家人每次遇上,就问她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她总不回答,只说是廷秀的老同学。当没有人在的时候她就拉着小男孩跪下,对着坟墓默默地说:“廷秀,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的儿子抚养大,学习、继承你献身于全人类解放事业的伟大精神。”
最后一次她更悲壮地说:“廷秀,明天我就要奔赴延安了,不能再来看你了,请你原谅,我把儿子刘志强放在我妈妈那里,由他外婆、外爷照顾,你就放心好了。待我从延安打回来,一定要彻底消灭蒋匪帮,为你报仇雪恨!再见了,廷秀!我永远怀念的丈夫!”她在坟边哭着说着,看着天色已晚,方抱上孩子,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坟地。
后来,听人讲,这位小姐名叫姚丰雨,是宛城南学院的一位老教书先生的闺女,在开封女师求学,是一位进步学生,她参加了地下党。她和廷秀的结合是经过党组织批准的,主要是为了便于开展地下工作。刘廷秀就义后,她仍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到刘家认亲。
刘廷秀的就义,听察院的一位老文书王老先生介绍说:“刘廷秀是一个非常伟大了不起的人物,我从抄写察院的文书上知晓,刘廷秀为给八路军搞粮食和宣传共产党的打土豪、分田地、闹翻身政策,终日泡在伪政府运粮队里做赤化工作。这样,运粮队常常中途拐路,把粮食送到八路军队伍里不计其数;他夜里经常钻进兵营里做宣传鼓动工作,不少士兵弃枪而逃或者带枪参加八路军;他还常常刺探到重要军情,使八路军地下党处于优势,夺取不少的胜利。很可惜,他只能是个无名英雄,他的事迹除了伪政府记载作为罪状外,共产党人是无人知晓、无人记载的。而且,他被处决后不久,记叙他的文书材料又全部被毁掉。唉!共产党失去了一位好党员、好战士,刘家失去了一个好儿子呀!”王老先生非常感叹地见人就讲。
曹尚德也为失去廷秀这样一位大表兄而心里极度难过,他喜欢表兄的正直人品、豪爽性格,他们小时一直相处在一起,感情很深,长大后各有志向,只是他万没想到表兄竟是一个共产党,他从心里既赞赏敬佩,又遗憾惋惜。
尚德为了使姨妈与伶表妹改变一下环境,调节极度悲伤的心情,就把姨妈和表妹二人接到自己的家住。
尚德的母亲得知外甥廷秀遇难的噩耗后,也因悲痛过度而病倒数日。当廷伶和其母亲来到她家时,她又同可怜的姐姐连哭数天,她们每日都是在悲悲切切中度过时光。
廷伶为失去可爱的哥哥更是痛心断肠,她无论是走在哪里,不管是睁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哥哥那高大魁悟的身影、和蔼可亲的面容总是呈现在她面前。哥哥生前非常喜欢她,把她当作最亲的人,每次外出回来,总要向她问长问短,给予无微不至的关怀。哥哥的就义无形对她是最大的刺伤,使她悲痛欲绝。然而,为了宽慰母亲和其他亲人的心,她总是强忍着不哭出声,而线穿似的泪珠流不止,每当夜晚将泪水浸透的枕巾折几折。
尚德全家人眼看着廷伶的面容一天天消瘦下去,苍白的脸上无一血色,酷似腊纸,身体已到了弱不禁风的地步,都犯愁起来,这该怎么办?廷伶的母亲更为女儿担心,在她想来真是雪上加霜啊,虽然为没有了儿子常常哭昏过去,但是想到上有老、下还有小,总得挺着过来,病弱的身体慢慢地还算缓过来了。可是,廷伶就不是这样了,在她思想上除了知道挣扎着照顾母亲外,什么也就不想了,每日痛思哥哥,因此她的精神和身体比谁都糟糕。
新年到了,曹尚德家打破了往年的惯例,不管三十、初一或十五都是一个样,门里门外无喜字,一日三餐没炮声,往日热闹非凡的庭院,今日在过年时却变得萧条冷静,没有一丝节日的欢乐气氛,显然是廷秀就义的哀伤依然笼罩这个家庭。虽然宾客满门,但整个气息消沉无味,他们平平淡淡地、凑凑和和地度过了这个万家皆欢的节日。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五章 刘廷秀英勇就义(一)

又一个腊月到了,天气非常寒冷。这一天,大雪纷飞,西北风嘶烈呼啸,像是万头雄狮的怒吼声要把整个县城吞没掉似的,十分吓人。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就连小麻雀也躲得无影无踪。
曹尚德的家是铜门铁锁,大门被风吹得咣咣铛铛地响,院内地面上雪铺尺厚,尚德的母亲透过窗上的玻璃向外望,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罕见的大雪,不觉心惊肉颤。正在这时,有人高叫:“夫人!南阳府来人了。”
尚德母亲慌慌张张地打开了房门,一看是一个眉眼不清的雪人,她立即把人让进屋里,拍去身上的白雪,才认出是廷伶家的老管家,也是信得过的老伙计。曾夫人明白必有要事相告,就问:“老管家,有何事呀!咋赶上这个坏天气来?”
“夫人,大事不好,廷秀被府城察院抓走了,主家让我立马到来禀告,想求尚德的父亲通过县府托人保释。这已是第二次抓进去的,头一次没有告诉你们,是老爷花大钱保出来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行了,老爷才派我跑到这里告诉你们。”
曾夫人一听是亲外甥被抓,一下子吓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好大一阵子才向佣人说:“尚德呢?尚德呢?赶紧把他给我叫回来。”
侍从们冒风雪马上赶到县政府去找曹尚德,尚德很快回到家中,听完事情的经过后,立即就去县府找父亲。
曹尚德的父亲曹宝山知道情况后,心急如焚,找到了一位与南阳府察院有亲戚关系的官员写了封书信。他如同是十万火急一样和尚德骑马速速赶到南阳城,当即进入察院将书信递交给督察官。这封书信如果在三天前到也许能起作用,因为这是察院院长的岳父大人写来的,很遗憾现在已经晚了,因案情重大,察院隶部已发公文,今天午时在西城门外枪决。真是鞭长莫及,枉费了曹家父子一片苦心。
白源汰刘家商行的一道街,像乌云笼罩,闭门停火,都沉浸在悲哀中。
刘家祖上祖下无不惊恐万状,廷秀的父母已经吓得瘫于床上,欲哭无泪。刘廷伶姐妹哭倒在察院大门口的雪堆里,被尚德父子扶回了家。
午时,快得像飞光一样来到,刘廷秀已被押赴刑场。
廷秀的父母及家人想见亲人的最后一面,车、人连结的送行队到了法场,被持枪人阻挡在外,不准进入刑场。
廷秀的母亲远远看到儿子背插亡命牌,被五花大绑靠在一根石柱上,高大的身躯挺立着,胸部上棉衣被撕破了,露出了鲜红的五个大字:中国共产党。母亲明白了,她在绝望中为儿子自豪,她伸出两手大声干嚎着:“儿子,我的好儿子!妈离不开你啊……”他的父亲睁大两眼看着儿子语无声处,老泪横流;他的姐姐和妹妹哭着要冲进法场,被拿枪的人阻挡住了。
忽然,随着一声尖厉的哭喊声,从旁边的人群中冲进一位学生摸样的小姐死拼硬撞地冲到了刘廷秀的身边,抱住他的腿就哭晕过去了,刘廷秀本是怒视望空的双眼立刻温和地低下了头,看着这位雪中昏死的泪人说:“丰雨,你要坚强起来!”这时,当兵的立即把她拖出人群,不知是谁把她救走了。
大雪纷飞,群山和大地一片洁白,好像都在为这位英雄的离别致哀。
刘廷秀把本能慈善的目光射向法场四周,他看见了亲人,大声地喊:“爹!妈!再见了!儿子去了,你们要多保重啊!姐姐、妹妹你们要替我照顾好爹妈呀!”接着,他以气壮山河、视死如归的大无畏英雄献身主义精神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
“砰”的一声,他缓缓倒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他父母、姐妹们随着一声枪响,心碎肺裂的都哭昏过去。来看法场的人们无不为之悲痛,就连枪击者的士兵们也偷偷掉下了眼泪。天也泪,地也泪,万物皆为泪,他全家的眼泪洒满了法场,洒满了他的身上,嗷天哭地的把他从白雪红血中收起,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棺材里送往葬地。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四章 刘银珠订婚(六)

这一日,曹尚德的父亲曹宝山回到家中,尚德和母亲早已商量好,娘俩一起坐下来向他父亲禀告与刘家定亲之事。
一开始,先由尚德的母亲开腔,她把刘府主家来到的前前后后说得一清二楚、头头是道,为袒护儿子婚事挖空心机地表白。
尚德又接着母亲的话带着哀求口气说:“爹,儿子从来没有给你丢过脸,也从未向你老人家提过任何非分的要求,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也是第一件大事,你就答应吧,算儿我求你了,爹!”
“儿呀,不是爹不答应,而是不应该这么办啊,你们事先也不征得我同意,把生米做成了熟饭才给我讲,这不是为难我吗,你们想过没有?这样做的结果,该怎么向谭家交待,如何向人家说呢?”
“爹,把谭家的婚事退了算啦。”
“胡说!什么都有个先来后到,开始是我们向人家求亲的,你爹是官场上的人,办事、说话能出尔反尔吗,这是人伦道德的大问题。我为什么给你起名叫尚德,不就是让你长大后做人要品德好吗?”
曾夫人看着丈夫一直在指责尚德,就立即插话护着儿子说:“他爹呀,和刘家订的这门婚事你别怪孩子,这全是我这个妇道人家不明事理酿成的。要不就这样,咱一块儿娶来俩媳妇不就行了吗?书上写的、世上存在的不都有三妻四妾吗?皇帝还有七十二妃呢,咱又何尝不可多娶个媳妇呢?”
“真是妇道人家说的话,你咋不是皇帝呢?你见过几家一起娶俩媳妇、仨媳妇的,最多也是因为婚姻不满意,再先后分别娶,就这娶两个的也不多,所谓三妻四妾,只不过是种说法,哪能都是这样?”
“那也不见得,南阳城里那些资本家们不是还有五姨太、六姨太的叫法吗?”曾夫人又跟丈夫别嘴说。
“像他们那样的家该有几户,是少见多怪,我这一辈子不就是娶你一个吗?”
“像你这样的人该有几个,反正三妻四妾是大有人在,先娶、后娶与一块儿娶都是一个样,世上无论啥事都得有个先开头,咱堂堂曹家开个头也无妨,到时两顶花轿一起抬进家,我觉得更加光彩,还显得威风些呢。两个媳妇谁也不是大,谁也不是小,同样对待不就成了吗。”
“你想的倒好,那刘、谭两家能同意吗?”
“这好说,谁不同意谁就退婚约,又不是我们曹家不仗义。”
曹尚德看着父母为此事一直在拌嘴,不忍让他们再争执下去,就插嘴说:“爹、妈,你们不要再说了,只怪儿子不孝,惹二老生气了,这事暂且往后边放放,想法给他们两家通通气,看有什么变化没有,如果有一家不同意那就好办了,如果都同意,到时再说,让我爹歇歇心吧。”说后便离去了。

bookmark_border《絮》第二卷 第四章 刘银珠订婚(五)

不多会儿,曹尚德把他母亲曾夫人叫来见过刘老四,互相寒暄一阵子后,聪明的曹尚德向他母亲说:“妈,刘四爷今天来,不仅给您带来了重重的礼品,而且还给我们送来了大喜事,他愿和我们结为秦晋之好,把她家的二小姐许于我家。妈,你说这是不是喜事,你高兴吗?”曹尚德有意这样说,将他妈的军。
曾夫人也总算是出自名门之女,她虽然想到是儿子耍的什么圈套,真情实底也不明白,但她是个从不失体面的人,既有架子,又有礼貌地说:“是喜事,是喜事,我当然高兴啊!这本是我们应该到刘府求亲的事,刘主家亲自登门了,我能不高兴吗?”
曾夫人说这话时,刘老四的脸色一阵子是红、一阵子是白,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像他这样从不听带刺毛话的老爷,今天也只该如此了。
曹尚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立即叫着他妈:“妈,让刘四爷先坐着喝茶,你跟我出来有点儿事。”
娘俩刚迈出门,尚德就说:“妈,你别说多了,说多不好,让人家难为情。”
曾夫人生气地说:“噢,你还先指责我哩,我还要问你呢?你这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你今天来个先斩后奏?弄得我摸不着大头小尾,无所适从,瞎应呼,是不是你们先合计好这样做的?让我上圈套!”
“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根本不是这么回事,连我自己也没想到。原来我跟你说的刘府向我家求婚之话我心里压根就没有一点儿把握,总想着定会落空,谁知真的找上门来求婚,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妈,人家堂堂刘府主家亲自上门送闺女,咱们赶紧拿定物定下来吧,不然,显得我们太失身份了。”
“那也得等你爹回来商量商量,再送定物也不晚。”
“妈,你说话不算数,原来你答应过我,只要刘府到我家求亲,爹的工作由你打通包下来了,现在又不敢大包大揽了,如果这样,以后你怎么面对我,要不,我就出走。”
“傻孩子,原来我只想说说就算了,刘府也不可能会找上我们家的门,只想说玩话哄哄你便罢了,哪能是真的。要是成为真事,就必须慎重了,必须得到你爹的同意,这是首要的。再者,你还要考虑到谭家。”
“那你不是说双迎亲是咱家的威风,还想显示显示的吗?”
“那也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说说而已。”
“妈,你不应该戏弄儿子,我已经长大了。你说吧,刚才面对刘四爷你回话说是喜事,你高兴,这话该怎么向人家收回?”
“这好办,就说给你爹商量商量,改日到府上拜见定婚,这就是留个活口,到时进、退都好说。”
“妈,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人家,实际上也就是不应该这样对待我,这真正是儿子心上的事,你不能够体谅也就算了,以后你可不要说我不听你的话,如果这门亲事你们真的不同意,把人家支糊走,等于既害了刘二小姐,也害了你儿子,我就决定终身不娶,永远离开你们这个家,儿子我说到做到。”
曾夫人一听,觉得事情严重了,就赶快说:“孩子,你别着急,你现在要妈怎么样?”
“我现在让你拿出定婚礼物,等于给老头子一个面子,他回家也好说话,至于以后不管哪方出现问题,那就是另回事了,不就是一点物品吗,我们家是官家,官家必须有官家的气度,送点东西算得了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
“那好吧,你等着,我去箱内取手饰。”
一会儿,曾夫人拿出了一对金镯子、两只金戒指、一对金耳环。三套金子为大礼,儿子尚德看后高兴地说:“妈,你这才算通情达理,知儿我心也!”
母子俩高高兴兴地进入客厅,刘老四显然尴尬得着急了。曾夫人很知礼地说:“刘主家,让你久等了,我同尚德去给二小姐取点儿定亲礼物,也不多,你就收下吧,这婚事就算定了,我全当家了,过些日子咱再商量另择佳期迎娶的事。今个这定婚的事,等他爹回来告诉他就行了,他保准高兴。”
曹家留着刘老四吃过午饭后,曹尚德亲自扬鞭催马,把未来的岳父送出城门外,兴奋得高歌而归。
“坐地虎”刘老四虽然在曹家有一种五味俱全的感觉,但毕竟是定婚之物紧握在手,喜出望外地回到家中。他一进夫人的卧室,把金手饰盒子往夫人手里一递,二话不说便走出了房门。大概这就是一种大功告成的自傲心理,不说比说了更使人有惊喜的感觉,这是一种别有的风度。彭夫人打开盒子一看,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说:“这是定婚之物呀!这老头子真行啊!”赞佩不已。
当天,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家所有的人,刘银珠猛然而知,当天晚上她喜悦得抚琴奏起《嫦娥奔月》曲,似乎整个刘府都沉浸在悠扬幸福的乐音中。她弹够了,诗兴又大发,提笔一挥如泉涌:
千日情丝万日想,
一腔热潮斗九江!
寒风一吹淡云去,
忽洒人间满朝阳。
山明水净竹隐墙,
皓月高照天地亮。
万花丛中一蝶双,
鹦鹉抡着把歌唱。
天上人间水生光,
又得复生吾银娘;
阳春白雪无人尝,
飞进蝶影似君郎……
刘银珠弹啊!写啊!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