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校园序曲
第二章 白月静如花天上来
第三章 孟玫玲落花不时泪长流
第四章 白莲姑娘舞蹁跹
第五章 江山有色花有主
第六章 大四多事犹为多事愁
第七章 白月静爱若清风心悠长
第八章 痴情一去无影踪
月度归档: 2020 年 12 月
bookmark_border《风》内容简介
爱情,没有承诺!
——作 者
《风》是一部具有时代特征、富有民族意识的作品——爱情与生活、美丽与痛苦、艰难与悲壮的人生诗篇。
九十年代中期,三位女大学生的不同人生经历,从绿树繁花、清风拂面、欢声笑语的校园生活到满腔热血、心迹交融的工作岗位和以身相许的婚姻大事……把水当歌,把风当情,深刻而真实地描述出人物内在的鲜明性格和神情毕肖的形象,以及人间春色含风霜的情景与爱情不及的“真谛!”
当你拥着青春的心,伴着美好的梦读完这部书之后,想必会有疑问:美貌惊若天人的白月静,最终嫁于何人?聪明伶俐、宛若玫瑰的孟玫玲后来如何?质纯心朴、素面朝天的季晓红又是如何度过她艰难的岁月?笔者诚恳地向读者表示歉意,我实在无力追溯她们以后的足迹,因为我为年轻人操劳的心已经很累很累。
我衷心地希望《风》这本书能够成为青年人的启示录,书中虽然开满了鲜花,缀满了彩云,但是风过即失,飞沙流离……人生是美好的,而生活是严肃的,既不是梦里的儿戏,也不是海的激情,更不是空中楼阁,而是真实的自我!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七章 摇落红颜泪千行(四)
谭庄主腹腔内出血,一日日的病重起来,脑子虽然完全清醒,但已经是滴水不进,奄奄一息。
八月二十八日,庄主在女儿、妻子、兄妹、侄儿、外甥们的悲痛声中停止了呼吸。
谭庄园由于国民党军队的扫荡,把庄主一生的创业毁于一旦,谭庄主的葬事,只能草草地从简了事。
庄主就埋在庄园内的西边,他的妻子与女儿天天到坟上长跪不起,悲伤痛绝,倾不尽的哀思。
刘银珠是两只眼睛泪常流,哭了姐姐哭姨夫,她对姨父的恩重情深诉不尽,每天到坟上声声哭喊姨爹亲,总是泪撒衣襟湿。
肖白山是常常拖着一条拄着拐杖残废的腿爬到庄主坟跟前跪下,向庄主师傅发誓说:“师傅,你就放心的安息吧!我定当好你的儿子,用一条腿立起来照顾好我师母和师妹,重振旗鼓,再兴谭业!”
谭庄园的日子一天天的难以维持下去了,只靠在暗处存留下来的一小部分金银铜器过活。刘银珠日感不安,决定走出谭庄园,自寻生路。
一天上午,刘银珠同丫鬟媛媛收拾起一些衣物,寻找到有限的银元、纸币和姐姐留下来的首饰,整理好了包裹,便向姨母和表姐辞行。姨母和表姐都要挽留她,但她执意要走,姨母问她:“孩子呀!你到哪里去?”
“姨妈,各人都有各人的生道,天涯海角都有路。我总不能跟着你老人家一辈子吧!几年来,我姐妹俩给您增加了不少劳累,做亲爹、亲娘的也只不过如此,我姐生前在遗书上写到让我替她向你们致谢、问好!”
“银珠呀!你一个女孩家,带着两个娃子,姨妈我不放心呀!要不,你就把这娃子们留下,媛媛你们俩人出外也好过。”
“不,二姨,你放心吧!这两个娃子已经懂事了,带上他们到外边好说话,说起我已是有娃子的妈妈了,好过活。再者,他们俩是我的精神寄托,也是我的力量,我能写、会画,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饭吃的。有这两个娃子的存在,我会坚强起来,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就放心吧!如果我在某地能落下脚,我一定会速速写信告诉你们,让您放心。”
“这就对了,孩子,你可千万记住给姨妈写信,免得我牵挂。”
“我记住了,姨妈。”
银珠又扭过头对花绮含泪汪汪地说:“花姐,你替我照顾好二姨,你想我了,就去刺绣,我想你了,就写诗、作画,行不?”
花绮一听,抱着银珠哭着说:“小妹,我舍不得让你离开我呀!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吧,我们苦在一起,乐在一起,好吗?”
“好姐姐,你别哭,听我说,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我要走天下,闯四海,寻找自己的人生,这是我的抱负,意决而不回。”
“银妹,既然你决心已定,看来我是挽留不住你了,出门在外你要处处谨慎小心,保护好两个娃子,住店要住好人店,吃饭要吃好人馆,且莫上当受骗。”
“花姐,我记住了你的忠告,你就放心吧!”
谭花绮的妈妈又给自己的外甥女收抬些碎银两,包些干粮给送行。
这时候已是十一月中期了,天气寒冷,山风呼啸,花绮的母亲把已经走出门外的两个娃子又拉回来给加穿了棉衣。谭家没有了马群和车辆,徒步把银珠送出了山峪。
银珠与弟弟三君、外甥姬红和丫鬟媛媛同姨母、表姐挥泪告别,顺着羊肠小道向东方走去。
天,慢慢地阴沉下来了,西北风嘶烈地呼叫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了。一会儿,漫天皆白,好似棉絮铺地,看不见了道路,银珠和媛媛一人拉一个孩子,踩着吱咛吱咛响的雪地,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向前走。
刘银珠低头沉思,她深深地想念曹尚德。然而,一条坎坷的路,一片破碎的心,再也使他们无法融聚,只有情感终身锁,来生再相逢。
刘银珠默默自语:“别了!尚德——我心上的人。赤爱之心,可见明月,苍天为证,我把你永远藏在心中……”暗叹道:
唉!雪压冬梅喜,
寒霜杨柳啼,
吾不是梅花似杨柳,
秋风落叶早已逝。
天地都一个,
日月同时辉,
风雨我尝尽,
泥泞唯独行!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狂!小姬红既冷又怕,抱住银珠的胳膊打秋不走。银珠哄着他说:“红乖乖,你不是想妈妈了吗?姨妈带你就是去找妈妈的,你去不去?”小姬红听后,立刻就站起来了,走着,哭着,喊着:
风儿呀风儿,你不要再刮,让我去找妈妈!
雪儿呀雪儿,你不要再下,我要去找妈妈!
冰儿呀冰儿,你别把我滑,我想快一点儿去找妈妈!
鸟儿呀鸟儿,你别再喳喳,带上我咱们一起去找妈妈!
妈妈呀妈妈,你现在在哪?小姬红我想见到你呀妈妈!
小姬红哭喊得令人心碎,银珠和媛媛都满脸的泪水结成了冰,冰茬被热泪冲掉后,再结成冰……就这样,她们擦不干的眼泪,掉不完的冰茬,脸变白了,再变红,红红白白,白白红红,风来雪扑,跌跌撞撞,步履艰难地向着远方走去……
(本书完结)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七章 摇落红颜泪千行(三)
日后,刘银珠在整理姐姐的遗物时,发现金珠给她写的一封长信夹在桌子下边一个抽屉里的书页里,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妹妹:
自妈妈去世后,我心里的哀伤一直难以平复,终天是揪心般的痛苦,她老人家的形象、语言总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和呈现在眼前,我觉得妈妈也是离不开我们的,为此,我常常想到她的身边去,只因身怀有孕,为了孩子,为了你一军哥,离世的决心始终没有下定。自得知你一军哥牺牲的消息后,我对活的念头就更加淡薄了。虽然父亲还健在,可是我们女孩家的孝敬,也不能近于他的身边,因为他还有那么多的妻子、仆人照顾,还有哥哥他们,所以我就放心些。
妹妹,我是一个性格上懦弱的人,不同于你有心计、胸怀宽阔、智慧高。所以,我如有不测之时,你要坚强起来,不要为我太悲痛了,因为人总是要死的。也正是由于这样,你在世上做人要宽宏大量,遇事则让,让过则喜,切莫要太认真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皆空,不要走咱父亲的路,要多学学咱母亲的为人。另外,我特别嘱咐你的是:无论遇着多么大的困难,也要把姫红和三君带大,教育他们成人。好妹妹,姐姐可能为难了你这个真正还未出闺的姑娘,你就多多原谅我吧!
妹妹,三君的来历,虽然我不明白,但我确信他不是曹家表亲的孩子,因为,他长得像我们刘家的人,这里边肯定是有来头的,妹妹你不告诉我,我也就没有再过问你,因为你必定有难言之隐。不管如何,孩子是无辜的,你要把他和姬红抚养成人。姬红长大后,要向他说明他的父亲是名共产党,他的妈妈是一个单纯虔诚的妇道人家,对不起他了。
好妹妹,我也是不愿离开你们的,也不愿离开这个世界,只是我太想妈妈和一军了,随时都有可能去寻找他们,你要坚强的活在这个世上,帮我把小姫红带大,姐姐拜托你了!
另外,小妹,你一定要替我辞谢咱们的姨妈、姨夫和花绮,感谢他们这些年来对我的亲切照顾,让他们二老恕我不孝,祝愿他们长寿不老,幸福百年!
妹妹,我祝愿你做人要像四季柳,赋诗一首:
《四季柳》
夏时低头荫,
秋丝情万深,
笑迎寒雪飞,
报春早闻讯。
松青白杨俊,
不及垂柳心!
苦姐:金珠
民国三十六年七月十七日夜
刘银珠看完这满是泪水浸泡干皱的黄信纸,在晕眩的感伤中,在泪雨的朦胧中,仿佛又看到了姐姐白皙的面容、祥和的微笑、无邪的秀眉、敏感的目光、亲切虔诚的语言、苗条如桦的身躯、情同手足的情感……一切一切如同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刘银珠擦拭着眼泪,赋亡姐一诗,作为缅怀。
天昏昏,
途尘尘;
力竭步尽满是棘,
唉唉叹叹心欲碎!
汗溪溪,
泪痕痕;
流光暗送红粉去,
春过絮飞再不回。
银妹悼姐
民国三十六年八月八日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七章 摇落红颜泪千行(二)
银珠的丫鬟媛媛是悄悄地跟随金珠走出山洞的,她躲在金珠开始观望谭庄园时避身的那块大石头东侧的一棵茂密的桑树背后,看见大小姐从山峰跳下,惊得大叫出声而又立即捂住了嘴,因为追赶的士兵正从山上下来,她躲过这群士兵的视线,看到他们远去后,赶快下山跑进了庄园内,先把捆绑谭庄主的绳子艰难地解开,然后去解一个伤势不太重的年轻男长工的捆绳,这个男长工被解开后,其他十几个人也都相继被解开了,众人立即把庄主和肖白山抬进屋里。
丫鬟媛媛又迅速跑进山洞去找见花绮小姐与她的母亲,说明情况,谭夫人一听,同女儿向庄园跑去,当她们看到老爷遍体鳞伤不醒人事,都哭成了泪人,花绮竟吓得瘫倒在地上不会动了,人们又把她扶起喊醒过来。肖白山年轻受点皮肉之苦,只是一条腿伤得动弹不得,别的没什么大的伤势。
当全家人情绪都基本稳定后,媛媛按捺着悲愤,把金珠跳崖的事告诉给了谭夫人和花绮,她们从惊恐中又如雷击,吓得魂不附体,站立不稳,满身竟寒得颤抖。
这时银珠同两个孩子还躲在山根那处隐蔽的宅院里,她们几个人一起找见银珠后,慢慢的说出了找不见金珠的话,银珠惊慌万状地说:“二姨,您在这看着两个娃子,我去找我姐。”说完就向外走。
花绮和媛媛也跟随后边,同她一起走出了宅院大门。这时,有心计的媛媛说:“二小姐,我好像看到大小姐上到这座山的半腰间了。”媛媛用手指着金珠隐身的石壁处,媛媛是想和大家一起再到大小姐临终前呆过的地方看看。当她们三人费劲爬到这处时,猛然眼前出现一个白色丝包在石缝里放着,银珠心跳如击,走上前去慢慢打开包,她的眼睛由亮到昏,由昏到一点儿也看不见,她知道这是姐姐的遗物,便趴在大石头上大喊大哭起来!
“姐姐呀!你把我们丢得好可怜呀!你让我们怎么过呀?我的好姐姐啊!你不该这样的走啊!……”刘银珠一直哭,一直喊,一直叫,令人肝肠欲断。
包里放的是金珠全身摘下的金银首饰和一只金光闪闪的鸯铂,那是姬一军和她成婚时专一用黄金打制的一对鸳鸯铂,姬一军戴一只鸳铂,金珠戴一只鸯铂。还有那串闪光夺目的纯金项链,让人看去,就好像看到她本人一样永不失色。
刘银珠哭得昏死过去,长工们上山把她背了下来,当她清醒过来以后,就问:“我姐姐呢?金珠呢?小红他妈呢?”人们都无声地流下了眼泪。停了一阵子后,她才真正清醒过来,想起了石缝里的包裹,如同是天塌地陷,又放声大哭起来,两个孩子都站在她床边哭个不停。
大家流着泪劝阻她说:“刘小姐,你不要哭了,你哭你姨妈和谭小姐也都陪着你哭,你姨父还在昏迷中,你冷静冷静,还得商量商量怎么给庄主看伤呢?”银珠听到这里,才停止了哭声。
花绮的母亲派人叫来了医生,给庄主和肖白山诊治,医生留下了两付外敷和内服用的药,医生说明庄主是内伤,慢慢治着看看;肖白山是外伤,他的一条腿将是终身残废,不可能会走路了。
当天夜里,银珠同媛媛带着两个娃子睡觉,她的名义外甥而真正的弟弟三君在媛媛的拍哄下睡得很熟,而真正的外甥小姬红却彻夜不眠,一直哭喊着说:“姨妈,我要妈妈……我要妈妈……”地哭叫个不停。银珠也陪着小姬红哭。
银珠用抽泣嘶哑的声音哄着姬红说:“小红乖,妈妈去找爹爹了,天一亮,妈妈和爹爹一块就来看小姬红了,给小姬红买很多很多的好东西。”
小姬红仍是哭着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妈妈,我想妈妈,我想睡在妈妈怀里,让妈妈搂着我睡觉,我不要姨妈,你走吧!”小姬红说着用小手推着银珠的身子让她下床。
银珠一时急了,照他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两巴掌,又说要把他扔到门外让大灰狼吃掉,不要他了。这时的小姬红又哭着说:“姨妈,你别打我了,我怕了,我不敢了,我听话了,我不要妈妈了。”
刘银珠泪流满面地轻轻地拍打着小姬红的背说:“噢!噢!……小宝宝、小乖乖睡瞌睡了……”不多时,这个可怜可爱的既没爹、又没娘的小娃娃含着热泪睡着了。
第二天,刘银珠同几位长工跑遍所有的山峪寻找姐姐的尸体,但一无所有,最后,只在一处寻找到了带有血迹的一只鞋子,这就是刘金珠唯一的遗物。刘银珠就在此处挖一个墓坑,将姐姐的鞋子埋下,作为对姐姐的永远悼念之地。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七章 摇落红颜泪千行(一)
公元一九四六年六月,也就是解放战争的第一年,国民党进攻中原解放区,全国内战爆发。
蒋介石极为重视古宛城南阳,在此地设立了所谓绥靖区。王竣云为司令官驻守,派进了大批军队遍及南阳地域,尤其是白崇禧使用黄维兵团三个军的力量分布驻扎在南阳周国的各个县城与乡村,成了国统区。石桥县这片有山、有水、有平原的富饶田地便布满了国民党的官兵。
宛城刘廷伶的家从商行到宅院住满了军队。石桥县曹尚德的父亲曹宝山弃官归家。河村刘府围墙上架起了一挺挺机枪,显然成了驻军的司令部。
坐地虎“刘老四”更是不可一世,仗着军队的威力,组织起了三青团,更加疯狂地欺压老百姓。但是,他也没有安静之日,官方的骚扰,特别是为摆脱那些看红眼的士兵,他不得不把娃子和妇女们关闭起米。再加上粮草的给养,刘老四好像是被抽筋一样的疼。可是,兵到如山倒,他这个从祖先压榨穷人垒起的白河仙阁,已到了浮云散去、海蜃消失的地步。
十一月初,刘银珠在二姨家得知了她爷奶先后于两个月前双双去世;她的大哥出了远门,据说是去了延安;他的二哥没有音信,据说是因钱财被人害死了;她的两个嫂嫂带着孩子不知下落;她的父亲参加了国民党反动组织。
在这兵慌马乱之际,无论刘府家发生了多么大的事情,她们的姨父及姨母都不让她们走出大门一步。金珠与银珠只有暗暗哭泣,对自己的家已经是完全绝望了。
谭庄园做好了备战准备,除了金珠与银珠已有了隐蔽住宅外,谭天宝又在庄园后一个山洞里安了一处家,显然,心里踏实得多了。
一九四七年七月,解放战争进入到第二年。一日,曹尚德派人带信到谭庄园报来噩耗。信中写:
“姬一军在上月底随共产党军队挺进大别山的一次进攻战斗中,解放军打了胜仗,姬一军在打扫战场时,被他带去的一个起义连副躲在山石后,暗地里射中他一枪,当场阵亡。
那位用暗枪打死他的连副,连夜偷跑回到宛城军部,把姬一军带走军队之事以及姬一军和团长张玉玺的关系、张团长如何配合姬一军带兵逃跑的过程一一告发出来。
军部当即通报了旅部,旅长是张玉玺的丈人,他怕株连自身,密令将女婿就地处决。
那日早晨,张玉玺站立山头,面向白河,脸朝高天,大声呼叫着:“碧云!晶晶!”而倒下了。万恶的枪弹是从他的背后击中脑壳,无人埋尸即离去。我是头一天夜里接到命令,执行警戒任务赶到现场的。我同我的下属亲手把他埋在山坡一棵松树下,用一块石板刻上了他的名字压在坟上。还听说到张玉玺的妻子桐碧云知道丈夫被害的消息后,哭了几天几夜,留下小女儿自尽了。
目前,张玉玺专案缉查队正在四处捉拿张团长、姬副团长的亲信和有关系的人,尤其是在到处捕查金珠。你们的父亲为此也被抓到宪兵队两天,但由于他是大地主,故而只问问情况就把他放了。你们千万不要露面,近来局势很紧张。
敬此!
尚德
七月十日
银珠看完此信,立刻晕了过去,当她醒过来后,首先想到的是必须要保持冷静,不能让姐姐看出来。
银珠把这一不幸消息告诉给了花绮和她的父母,大家都很悲伤,花绮的父亲哀叹说:“人不逢时,悲惨多啊!”一家人都悄悄地悲伤,唯独金珠不知道。但她从全家人的低落情绪、悲哀的表情,看得出好像是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可就是揣摩不透。
一天,金珠带着姬红到花绮的阁楼上玩,金珠在卧室里无意中把花绮的枕头向床里边推了推,生怕孩子搞掉,在她推拿枕头时,有几张黄纸露了出来,而且很乱,她拿起整理,当她看到“姬一军”三个字时,不觉愣住了,随即她立刻展阅,真是“未看完信心先碎,泪湿衣襟神全没”。她手拿着信纸,晕倒在花绮床上窒息了。还是小姬红哭着大声叫:“妈妈!……妈妈!……”把她叫醒过来。
这时,银珠和花绮带着小三君从楼下上来,一看不好,她俩惊呆了,想到姐姐知道了,立即上前哭着喊姐姐,顿时,三个大人、两个小孩都哭在一起,震响了整个谭庄园。花绮的父母、肖白山及丫鬟仆女们都跑上阁楼,瞬间这座绣女阁楼演出了一台实实在在的人间悲剧。
从此,刘金珠没有了喜颜,日日流泪,夜夜哭泣,谭家再也没有了欢欣,就连爱说话的鹦鹉也不出声了。
七月底,人民解放军节节胜利,大量歼敌。国民党军队慌乱不安,纷纷撤向西北方向的山区,走一处扫荡一处,显然是粮草不足,发生恐慌。白崇禧的一部分军队向南召山区开拔,路过九里山时,发现了美丽的谭庄园,这日,在上有飞机掩护、下有机枪开路的情况下,一支特务连冲进了庄园,霎时犬叫、鸡飞、马嘶、羊散,一片慌乱。
金珠同她们的二姨妈、表姐及丫鬟们都早早地躲进了山洞,银珠带着两个孩子躲在了隐蔽的宅院里,谭庄主和一些男长工依然留在庄园内。
进到庄园的几个大黑汉军人在一个瘦黄脸高个子长官的指挥下,将庄主谭天宝和肖白山等都捆绑在树上。这时,金珠偷偷地走出山洞,爬到山半腰的一个巨石后面看得很清楚。这帮军人首先进入各个房间把丝绸成匹成匹地扛了出来堆成一个小山,然后都装在谭家马车上,又用谭家的大马拉出庄园向北走去。一些士兵又捉鸡、牵羊、提物的把谭庄园洗劫一空。随后,走过来几个小头目模样的兵痞,身挎短枪,手提皮带来到谭庄主的跟前,其中一个大声地问:“老东西,你们这里来过八路军没有?”谭庄主摇了摇头,这时一个黑汉子举起皮带就向庄主身上抽打起来,另一个小个黑汉用枪托向庄主的小肚砸去,眼看庄主口吐鲜血、满身伤痕不支的时候,肖白山急了说:“老总,你们不要打他了,冲着我来吧,我就是八路军。”
这么一说,他们都不打庄主了,围到白山的跟前,一个当官模样的问:“你们的大部队往哪里去了?”
肖白山急中生智说:“我不知道,我是开小差偷跑回来的,我家住山那边,今天是来买丝绸的。”
那个当官的又恶狠狠地问:“你们的大部队是向哪个方向开去了?”
“向西,听说是大别山。”
“你们的大部队有多少人?”
“我也没数过,可能是千儿八百人。”肖白山没当过兵,他认为说上一千个就是最多最大的部队人数了。
那当官的一听,怒发冲冠地说:“放你娘的屁!给我打!”
几个小黑汉上来,七手八脚地用皮带抽,用枪托砸,一会儿功夫,肖白山就不成人样了,其他的长工也在被挨打。
这时,突然山间传来喊声:“喂!狗子们!你们眼瞎了,我才是共产党八路军,有种的就上来抓我吧!”
这帮兵随声望去,清清楚楚的看到是一位漂亮的女人在喊骂他们,那个瘦大个当官的说:“走,把那个小娘们给我活捉来,谁若是开枪打死了她,我就要你们的狗命!”当兵的一窝疯地跑了过去。
刘金珠拼命地向山顶爬去,后边枪声不断,金珠由于体弱,每爬一步,都将付出巨大的力气,而且越来越没有劲了。她爬着、哭着、骂着:“狗东西们,我宁死也不会让你们抓住我,我死也不会跟你们去的。”
眼看前面一股当兵的已追近,她有意站在一个大石头上挺起胸膛,面向追兵,用手拍着心口大声喊着说:“狗匪们!照我这里打吧!”然而,追兵一直向上爬,就是不用枪瞄准她。这时她才清醒的意识到这帮匪兵是要活捉她。金珠转过身子,收紧牙关,更拼命地向上爬,追兵赶得更紧,已到了她脚下,在伸手可擒的千钧一发之际,她立直了身子,喊着:“一军!妈妈!我去找你们了!”声断人落,刘金珠跳下了万丈山崖。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六章 人不逢时悲伤多(五)
九月份到来了,刘银珠的母亲已故去三周年,这在民俗中是一个大祭奠的日子。金珠带上自己的儿子姬红,银珠带上三君都回到了河村娘家。刘银珠不仅对姐姐金珠隐瞒了三君的身世,而且对所有的人都是一个口径。
金、银二珠姐妹俩从村里路过时,村民们都投去了羡慕的眼光,有人感叹地说:“你们看,刘府彭夫人两个女儿各得一子都这么大了,要是她娘活着该是多么高兴啊!”
姬红比三君小,都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很是惹人喜欢。两个孩子初入刘府,像一对金驹入了宅,他们对这里感到一片新鲜,走不完、看不够的景,家人们也都十分惊喜。惟有刘老四的目光是冷漠的,他觉得反正不是自己家的人,再好也是多余的,如果他念起姬红是大女儿生的娃子,还勉强能容过眼。而对三君说起是曹家表姐生的娃子则是一眼不瞥,更有甚者,当银珠没在跟前那一会儿时,他竟指着三君对别人说:“银珠这丫头也真是傻了,给她妈过三周年哩,还有心带着这个野种回来!”
正说着,银珠刚好进屋听到,他一惯娇生的女儿第一次用愤怒的目光瞪他一眼,这时,他才蓦觉心中一寒。
四姨太看到三君后,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既感到熟悉亲切,又感到陌生妒忌,她一直围着三君转,她自言自语地说:“这娃子咋看着这么像金宝呢?更像金宝的晓鹏呢?”她只给自己打问号,也不敢往别处想,她还没来得及再度揣摩思忖时,银珠看到她在三君跟前打转转,就立即把孩子叫了过去。
彭夫人的三周年大祭祀之日,丈夫刘老四依然是诚心操办毫不含糊,在形式上办得仅次于出葬时的规模,只是时久没有那么多的人悲伤流泪了,只有她的两个闺女和一个儿子及媳妇们仍是悲切痛哭,还多了两个在外人看来都是彭夫人的外孙子跟着金珠、银珠不知干啥的随着大人没命的哭得惊天动地。
彭夫人的坟地哭声一片,烟火弥漫。这时,出乎银珠意料的是曹尚德也带着祭品骑马而到,他下马,把祭品摆放在坟边地上后,一眼就看到了跪爬在银珠身边的一位小娃娃抱住银珠的胳膊哭,他默不作声地把这娃娃抱起,银珠抬头看他一眼,继续又哭自己的亲娘。
待祭祀完毕,银珠才同尚德到一边说了几句话,尚德悄声问:“银珠,这娃子是谁呀?”
“是我抱养人家的。”
“那你咋没告诉过我呢?”
“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银珠好像不乐意回答这个问题。
曹尚德寻思了一会儿说:“我想带走他一段时间可以吗?”
刘银珠思考了一阵子,想到向家人都说的是曹尚德的表亲娃子,这时尚德抱走,就更证明这个假话的真实性,六婶也就不会再有疑虑了;再者是过一段时间从曹家接回到二姨家,也更好说话了,就不再考虑往别处去送。想到此,向尚德答应说:“那好,你就领走吧。”
曹尚德是第一个先离开坟地的,在刘家众目睽睽之下,把小三君抱上马而去。
银珠、金珠回府向他们的爷奶辞行后,便于当天下午速速回到九里山庄二姨家。
曹尚德把小三君带回曹公馆视为宝贝蛋,三君也挺会说话,慢慢地和他非常亲近。尚德除了到县政府办公事不带三君外,无论是出外捕鱼、打猎、看朋友、看戏,总是让三君两腿叉开骑在他的脖子上,然后他再骑上马,真是成了马上“马下”人了,回到家里也是让三君常常骑在他身上背来背去的。夜里睡觉他让三君跟他睡一头,他的妻子胡六妮睡在脚头,当然,他就更不顾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们了。他让三君向他叫舅,这娃子叫得很甜,他常常乐得合不上口。三君和他亲得离不开了,只要尚德不在家,他谁也不让带,总是一声不吭地坐在大门里边的一棵大槐树下,两目向着门外望,等待尚德的回来,哪怕天色再黑他也不进屋,谁劝都不听,一直等到尚德回来为止。
两个多月过去了,曹尚德还没把三君送给银珠,银珠只好派人到曹公馆把三君接回到谭庄园。
谭家主人们一看这个胖娃娃又回来了,非常欢心,真是业旺、家旺、人更旺,山欢水笑好时光,谭家庄园喜气洋洋。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六章 人不逢时悲伤多(四)
刘银珠每隔三月、两月就要到河东张庄村余奶妈家去看望一下自己的小弟刘三君。
刘三君的名字是银珠自己按照她上边有两个哥哥得来的,起得挺有名堂,但作为别人谁也不会理解到。而且,为了掩盖真实,让这娃子称她为舅妈。小三君已经两岁多了,每当向她叫一声“舅妈”的时候,她的心就像针扎一样的疼痛,好长一阵子难以平复。
有一次,她又去张庄看望三君,这时三君正在村当街和几个小朋友玩耍,还有几个做妈妈的在这里看管自己的娃子。这时,有一个男孩远远的看到他父亲向这边走来,就大声地叫:“爹!爹!……”
小三君从未叫过“爹”,就跟着学喊“爹!爹!……”
转眼功夫,男孩的父亲来到这群娃子们玩的地方,他走到三君跟前很厉害地说:“你胡叫什么?你哪有爹呀!你连娘也没有!你是一个没人要的野娃!”
小三君似懂非懂地瞪着两只圆圆的眼睛,涨红了小脸,歪着脑袋,对着这位当父辈的大人说:“我有妈妈!我就是有妈妈!”
在一旁坐在地上正喂着奶的一个女人接声说:“你哪有妈妈呀!你有妈妈她咋不来看你呢?”
这时正说着,恰好银珠来看三君,很快地走到了这群人的面前,三君看到亲人来到,“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刘银珠急忙走到三君跟前,蹲下身子搂住委屈的小三君说:“好乖乖,不哭了,妈妈我来看你了。”并掏出手帕为他擦去眼泪和鼻涕。
小三君用小指头指着正向这边看着他们发呆的那位父亲和女人们,对银珠哭着说:“他们说我没有爹,没有娘,没有妈妈!”
刘银珠心如刀绞,一句话没说,也没有再瞧这群人一眼,抱起三君,流着无法控制的眼泪,急忙走向余奶妈家。
余奶妈正在屋里洗衣裳,看到银珠哭着抱住小三君从外边走来,不禁一惊,赶紧擦干手,接过三君,问:“银珠,你怎么了?还是三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赶快坐下来说。”
银珠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思索了一会儿婉转地说:“余妈,没什么,我想三君了,一看到他就想哭。”
余妈松出了一口气说:“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余妈,我这次来是想把三君领走,现在他也大些了,容易带了。”银珠这个突然的决定,是由于亲眼目睹到三君被那鄙视的处境而无奈说出来的。
银珠的话音刚落,余妈便是泪流满面地说:“银珠呀,我舍不得离开这个娃子呀,我把他从小弄大,比我自己亲生的还要亲,我们全家人都非常喜欢他,他很听话,就让他在这里住吧。”
银珠也流着泪说:“余妈,你不要难过,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走后,有时间我一定会带他常来看你们的。”
下午后半晌,余奶妈全家怀着十分难过、依依不舍的心情,把银珠姐弟俩送出村口。临别时,余奶妈又抱起小三君在他的脸上亲来亲去,亲了无数次,流着眼泪说:“三君,你可记住来看余妈妈呀!”
三君说:“我记住了余妈妈,我来了还跟你睡,吃你的奶,我有好多妈妈,刚才小蛋他爹说我没有妈妈、没有爹爹,舅妈就哭了。”
余奶妈这时才明白过来银珠来时流泪的原因,她痛心地向银珠挥手告别,目送着他们远去的身影。
刘银珠把自己的弟弟三君带回到二姨妈家,把三君的来历同说给余奶妈的一样,全家人听后笑哈哈,都说又添了个胖娃娃。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六章 人不逢时悲伤多(三)
日复一日,曹尚德为表妹爱妻的故去,整个精神骨架被摧毁了,她给亡妻刘廷伶过完了一百天的祭日后,竟四处走游,以释怀念之忧愁。
在还是充满寒意的初春二月,他像一个疯男人一样,一人骑马在白河沙滩里来回地奔驰,跑得出汗疲劳时,就脱下衣裤跳到冰冷的河水里把头扎进去浸猛子,一连能浸数十个;他常常带着一群弟兄们到西山和北山打猎,凡是遇到山鸡、山鹰、山鹿等类似性绵体弱的动物,嘱咐他的朋友们统统放过,他说这些动物都有着可爱善良的女性一面,绝对不能伤害它们。有一次,他的小侍卫由于不小心打死了一只花山鸡,他气得竟用马鞭抽打了这个下属卫士。还有一次,他的另一个小侍卫把一只小山鹿打伤了,他在用双手轻轻地扶摸着鹿的枪伤处时,不禁蓦然想到了亡妻廷伶在临产前向他嘱咐的话:
“德哥,我的身体太弱了,如果我有不测,你也不要过于悲伤,只要把两个孩子抚养成人,我就死而无憾了。”想到此,他把小鹿交付给别人照管,自己敏感得快马跑到家里看看两个女儿有没有意外,当看到两个小星星都平平安安的在家里时,才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他生怕两个孩子有什么意外,对不起死去的妻子。
曹尚德还经常带着一帮人马到百里以外的山潭、河沟、乡村池塘等处用网捕鱼,他总是把捕到的鱼还要放回到水里,捕捕放放,放放捕捕,谁也弄不清他的意图,谁也不敢阻挡他的行为。就这样,他除了做一些必要的公务外,终日尽是干着这种徒劳而无为的事情。
“清明”临近时,曹尚德排着时间给亡故的亲人上坟祭祀。先是刘银珠的妈,后是刘廷伶的父母与兄长,再后是妻子廷伶。
曹尚德每次给妻子廷伶祭祀,悲痛万分,常常是拉一个女儿、抱一个女儿,整天哭涕坐守。家人和亲朋好友都为他非常担心,生怕他熬煎出病。大家商量,还是再给他选女娶妻吧,不然时间久了他会倒下去的。这样一说,亲戚与近邻们都把风放了出去,说是曹家大少爷急于迎娶媳妇。消息一传开,可不得了,媒婆、亲朋好友们挤破门子说亲。曹尚德真是有点儿急了,因为他心里除了思念廷伶和银珠外,别的什么也没想,根本就没打算再婚娶。然而,父母及亲戚这么一张罗,搞得他晕头转向,除了急、发脾气,别的就再也没好办法。
有一次,两个媒婆同时各带来一个姑娘让他相,父母硬要逼着他看看人家女孩长得怎么样?他看了后,心里很不乐意,其实他根本就不去注意端详人家的面目与姿态,而是心不在焉地瞄视人家一下,嘿嘿一笑,指着墙上银珠给廷伶画的画像说:“你们哪一个能比上这一幅画像,觉得自己比这像上的姑娘长得漂亮,就主动地说出自己配得上,否则,你们就趁早快快走开。”这么一说,媒人和那两个姑娘一句话没讲便离去了。
曹尚德使出这一招,是有意刁难、推脱婚事。谁能比得上这幅画像呀!那是刘银珠用泪水和纯洁的心境、意象画出来的。这意象变成了神笔,她把对刘廷伶的敬慕和爱心用笔尖高度浓缩地勾画了出来:那苗条的身躯,那柔和的秀目,那慈善的面孔,那用神情表现出来的心灵,那清淡的容颜,那明亮浓黑的长发,那银光多彩的头巾披肩而下,那淡绿色的绸衣裙拖地而浮,那纤秀的柔体,那谦虚谨慎的姿态,还有那容颜上如芙蓉托露珠的泪滴……大有仙女不及之貌,简直是一位世间完人。这幅画像是刘银珠一生的画心,她画完后说:“我的画笔该结束了。”也就是说明了她画到了顶峰,再也不能作画了。
曹尚德的家里媒人继续不断,数次都让他给千方百计地打发走了。可是又有一次,媒人领来了一位农家女孩,穿衣甚旧,长得有几分冷眉的秀气,羞涩得抬不起头来,无论媒人如何地劝说、推拉她走进曹公馆的宅院,她就是不进去,十冬腊月,她穿着件单薄的棉衣,身子靠在曹家门旁的石狮子上一动不动,急得媒人里外乱跑。曹尚德的父亲和母亲出门看了一眼,就一言拒绝了。然而,尚德无意走出门,好奇地盯了她一眼,向媒人当时表态说:“我同意了。”
这妞叫胡六妮,年方十八岁,是白河东人,她在次年正月十九坐上了一辆席蓬子马车草草率率地与曹尚德完了婚。曹家既没出轿、也没有请客,便把第四个媳妇娶到了曹公馆尚德原来婚前的卧室。
胡六妮进了曹家,成为了尚德堵塞亲朋好友说媒的挡箭牌,没人再拥门求婚了。虽然尚德没把六妮视为爱妻,但对她也是诚心诚意的,只是过着平淡无味的夫妻生活,等于又多了一个照看曹二星的佣人罢了,有时曹尚德能成半月、一个月的不在家住。
由此,曹尚德怀念亡妻、鄙视后续之妇的风言风语在石桥县城传开了,一些经常在外乱跑、不规矩的娇艳轻浮女子听到后三五成群地到家找他,尚德摆脱不了这些如同是苍蝇和臭虫一般的女人,就只好戏弄这些女人们,耍笑开心。这些女人们满身都长着烂疥疮,每天都需要用火烤,方能解疼解痒,他向这些女人们豪爽地耍笑说:“我家给你们买炭烤疮的钱有的是,我家住房有的是,你们只要愿意在这里烤,就长期住在这里烤吧!我喜欢看到你们那痒疼的模样儿。”这显然表明他大有玩世不恭的劲头。
刘银珠自从廷伶死后,她由曹家回到二姨家,就再也没有见过曹尚德。但是,她从别处已经得知尚德再婚了,而且清清楚楚的知道曹公馆、县政府里大名鼎鼎的曹文书、曹大少爷的宅院里住满了“乱世佳人”。
刘银珠对曹尚德的情乱行为也生气也不生气,因为曹尚德该不该这样,她都能够谅解。她依然的想念着他,她基至把曹尚德寻花问柳的做法竟视作是他极度怀念廷伶与自己的逆反心理所造成的。就在这个时期,她曾派人到曹公馆找尚德说明想把他的大女儿曹一星接走,但曹尚德拒绝了,说是廷伶的大姐接走了。这话也许是真的,也许是不让接的搪塞。从此,她与曹尚德的关系就心连人不往地中断了。
bookmark_border《絮》第三卷 第六章 人不逢时悲伤多(二)
刘廷伶的尸体只在曹家放了三天就出葬了,埋在曹家祖坟园地。
新坟上盖满了鲜花,这是曹尚德、刘银珠与众多亲人们的心。坟西边沿竖起了一尊高高的石碑,上面刻有黑黑重重的十二个大大的字,并排双立,左边是“我的爱妻”,右边是“我的贤姐”,再右边是“我的慈母”。下属小字是曹尚德、刘银珠、曹一星与年代更辰。
刘廷伶故后,刘银珠为了安慰曹尚德和自己对刘廷伶的百般思念之情,用了三天三夜时间,饭不吃、衣不整的为廷伶画了一幅巨像,挂在屋子的中央,她在曹家住的几日中,了解到一年来未能与尚德见面之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刘廷伶的父亲是年前病故的,她的母亲又于年后得了重病,一直病到七月二十四日又故去。廷伶悲痛万分地接连送走了父亲,又送走了母亲,父母双亡,使这个知“父”亲、知“母”爱、知“情”重的天生秀女,再也无力振作起来了。她终日哭哭泣泣、少食缺眠,久而久之,病体不支,而且又临近分娩,还要照顾公婆与丈夫,就这样,她始终也没有忘记去浇灌青竹。临产时,孕体太弱,血流不止,使她没有了生息之余。
这日,刘银珠为了永远缅怀刘廷伶,将廷伶挂帘的白银珠全部收包在绣巾里,把青竹挖起一棵装在丝袋里,又把竹园里竹子下面的一棵结了果的含羞草细心地摘下来,用手帕包起来、然后,她拉过廷伶的大女儿亲了亲,又亲了亲在床上熟睡的还没见过母亲面而母亲就已去世了苦命的曹二星。这一切做完后,便走向尚德跟前辞行说:“尚德,恕我无礼,为了保存你和伶姐的纯爱,我必须走,我不能按照她的遗愿和您结合,因为她的遗愿只能表明她贤德善良的心,但不能代替我的为人,我现在走正是对伶姐的爱。无论以后你与谁再婚,切莫忘记这位古稀情女对你、我的情爱,我们要永远缅怀她,作为我们精神上的伙伴。我走了,仍住在我二姨家,你若有什么事情,觉得自己去着不方便的话,就依然照过去那样派人捎信、传话。”
银珠说着没有掉泪,好像廷伶的死,使她化悲痛为力量,坚强起来了。
曹尚德看着银珠要去拿东西走,紧迈前一步,拉着她的手说:“银珠,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你咋不想想我该怎么过?你咋不想想我们七八年来的浓情赤心就永远的是场空梦吗?你咋不想想你自己该是何等的苦啊?你留下来吧!你看着这两个没娘孩子的面上,也该留下呀!”
刘银珠听曹尚德把话说到这里,坚强的心似乎又脆弱下来了,她扑到曹尚德的怀里痛哭起来,哭了好长一阵子后,便慢慢推开了尚德,用挥泪湿迹的手,摸了摸曹家两个“小千金”的脸,加深加深对她们的印象,便仰起头,向曹尚德说:“尚德,我必须走,刘银珠我出言是无法改变的,这两个孩子,如果你能允许的话,过些时候,我带走一个帮助你抚养。当然,这倒不是说你家就无人照管,你家有一百个孩子也能养得起,我这样做,是想带走你的心、伶姐的心和我的心……”
刘银珠说过,提起竹棵和小包不回头地向大门外走去。尚德赶紧追着喊送,一直把她送出西城门外,看着银珠远去的身影,久久地、久久地站立着……叹息着……
刘廷伶去世三个星期后,她的姐姐廷婉为悼念妹妹,在她的坟边又竖起了一块碑,上写:“贤妹永垂不朽!”
曹家父母非常怀念廷伶,为了表达对外甥女、儿媳的思念,也竖起了一座碑,碑文是:“贤媳廷伶永垂!”
刘廷伶的三块墓碑,一样的大,一样的高,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坟的西边。由此,曹家一坟三座碑,便闻名于石桥县周围的远近乡村。
也由此,曹家响于石桥一带地域的“三宅院”“三顶轿”“三朵花”便被改传为曹家的“三空院”“三不幸”“三季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