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尚德母子由南阳府城回到自己家中,已是桂花盛开,金叶果红季节。
曹尚德由于长期有病,不得不辞去了在学校任教的工作。如今,曹尚德的身体基本康复了,全家人都很高兴。父母亲生怕他在家里无所事事再闷出病来,就托门子,找关系,在县政府为曹尚德谋了一个刚刚的空缺,担任了县政府的文书,是个拿官饷的范儿。曹尚德走马上任后,每天批阅公文,颇有职务权威含量,受人恭敬。
这天下午,曹尚德正在办公室分发公文,忽听有人报告说:“曹文书,河村刘府有人来求见你。”一说到“刘府人”,曹尚德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出了门外,当他一眼看到是个马夫模样的人,心里咯噔一下就凉了半截,但对他仍有说不出的诱惑,另眼看待了马夫,热情召见到屋里,倒上了热茶,递上了香烟,然后再准备问话。
马二既不喝茶,也不抽烟,先开口说话:“我是河村刘府的长工,姓马,奉二小姐之命,我从学校问到这里,二小姐写给你的书信,让我亲手交给你,并要有你的亲笔收到字据,你若有什么话我也可以带给二小姐。”
曹尚德听着马二的说话,像听到歌一样流畅和愉快,他怀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心情接过了马二递给他的信件,嘴里不停地说:“那好,那好,你先坐。”
曹尚德不知是慢,还是快,终于拆开了信,他颤抖的手按耐住快要跳出来的心,睁大眼睛看了下去。看着看着,他的眼泪刷刷地掉落到信纸上,马二好像听到了雨点落地的滴滴声,当他抬头向曹公子望去,只见曹公子挥泪的手如水洗过一样正在身上擦摸。
马二劝说:“曹公子,您看到二小姐写给您的信应该是高兴啊!怎么难过起来了?”
“应该高兴,应该高兴!我这是为死去的芳芳而难过。”曹尚德以小芳为由,掩盖了他过喜而生悲的激动心情。
曹尚德擦干泪水,稍停了一会儿向马二说:“马师傅,我现在就跟你去见二小姐行吗?”
“不中啊!曹公子,刘府的大门你是进不去的,再说,你也不能见二小姐,如果让老爷知道了,可是要命的事呀!”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一定要见二小姐,今天不能去,改天一定要去,现在我就给你写个信条,请你转交小姐。”
曹尚德不愧是个文学造诣很深的人,提笔一挥而就,写出了诗文:
孤星两颗各一方,
独行夜空暗茫茫。
今日阅悉心明亮,
扫尽浮云后日往。
尚德把题诗的字据交给马二,并送走了他。回到家后,他又悄悄地一人钻进了书房展开了银珠的信,一遍一遍地看下去,看得没遍没数。
晚上吃饭时,佣人们刚把饭菜摆上桌子,他也不问别人吃没有,自己端起碗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好像今天的饭菜特别香。由于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吃着笑着……这情景被他母亲看见了,说道:“尚德啊!你今个是咋了?吃着饭憨笑什么呢?是不是又做‘银珠’梦了,别学傻了,慢点吃吧!”
“妈!我真的捡到了银珠。”
“在哪儿孩子,让我看看。”
“在我的心里,谁也拿不走。”曹尚德非常自信地向母亲说。
“又疯了不是,在胡扯什么!今后你要好好的去给我干差事,不准胡思乱想。”娘俩互相说了一通,一笑了之。
是的,曹尚德万没想到刘银珠和自己一样的相思,他原想与刘银珠的偶然相遇所产生的感情,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也许,说成“一厢情愿”会更恰当些。他整天担心高攀不上,梦里想死。然而,却哪知刘家千金真真正正、实实在在地爱上了自己,真是“三生册上曾相约,一段痴情意永长。”他感动,他兴奋,他觉得自己芳心有所依,人间春景无绝哀,因而激情纵生,喜在心间。
马二到家回禀了二小姐,把曹尚德写的信件“收据”交给了她,银珠看过后,同曹尚德一样的激动,她兴奋得真想跳上三丈高,在她心里好像是“万物熠熠生色彩,露光七色为她歌。”
刘银珠高兴万分,然而,她又担心有余,想到尚德后天的到来,将会招之什么样的是非?后怕的心理,在脑子里拧成一团。因为她的家庭是一个封建势力极深的大家族,她的祖父和父亲是这个家族的夹板,女子的“三从四德”之约束身不由己,由此,她的兴奋与哀伤,使得她彻夜不安入睡。
第二天早晨,银珠立刻找来了马二,吩咐他迅速到曹公馆向曹公子讲明千万不要来,马二受意而去。
当马二到了曹公馆时,曹公馆派出的人也到了刘府。
刘府的刘四爷见了县政府的使者四人,都是骑马挎枪,惊得“坐地虎”左右侍奉称好,心生疑虑。这时,来者四人中的一个小头目开腔说:“你就是当家刘四爷吗?我们奉县政府的指令,明天上午到你府巡察安全状况,曹文书代表县长要亲自光临,你们要作好准备,不准怠慢,不得有误,听见没有?”
“是,是,我们欢迎,欢迎!”刘老四战战兢兢地说。
“那好,我们就走了。”带头的人说。
刘老四恭敬的把来使送出大门,大冷的天,他竟出了一身汗,因为他知道地方保安的厉害,他堂堂的大刘府也是惹不起的,何况河村还在石桥县政府的直接管辖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