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四和彭夫人回到卧房后,两人都愁眉不展,难以入睡。彭夫人向老头子说:“我揣摩着这二丫头,是不是中邪了,明天找个巫师给驱驱邪,你说行吗?”
“中什么邪呀!年纪轻轻的。”
“那是咋回事了,咋一直念叨芳芳哪?是不是芳芳这个丫头死得冤,阴魂不散,附到她身上了?”
刘老四不耐烦地说:“睡你的吧!天亮再说。”因为他不敢让人提到芳芳二字,大概是心虚的缘故,一提到芳芳,他心里就有点颤惊。
真是,天下的父母心,多半都是在儿女们身上。“坐地虎”是个醉生梦死的人,他有三个公开的妾,府内、府外还有别人不知晓的情妇。他平时很少到彭夫人的卧室睡觉,但自从二小姐卧床不起以来,他每天都要回到夫人的房间休息,再也没心寻花问柳了。
天刚亮,刘老四同夫人一起速速来到银珠的房间。这时,余奶妈已经早早起床了,正在清扫室内。
刘老四问余奶妈:“二小姐吃点东西没有?”余奶妈摇摇头,未说话,其表情似乎有点神秘的暗示,不让大声说话,以免惊醒了二小姐。
过了好大一阵子后,彭夫人方轻轻地掀起盖在银珠身上的被角,低声地问:“孩子,你想吃点儿什么?妈去给你做,行吗?”
刘银珠不声,两行热泪潸然而下,彭夫人疼爱地拿着手帕,边给女儿擦泪边说:“孩子,别哭了,你让妈我心疼死了。”说着,她的泪直往下流。
银珠娇憨委屈哭着说:“妈,我想死,我想去找芳芳。”
“我的傻孩子,你咋能这样想呢,她已经死了,死了是不会再活过来了,我们活着的人应该好好地想想为芳芳做点儿什么事,让她在九泉之下安心才好。”
“是啊,孩子,照你妈的话去想,是不是为芳芳做点什么事,你心里就好受了,例如立碑了,多给她家点钱了,只要你高兴,这些你父亲我都能做得到。”
银珠一听猛然高兴,心想,这真是老天爷指点,我没想到的事他们竟想到了。
银珠马上神智清醒,也不哭了,就赶紧说:“是啊,爹爹!我总觉得心里有愧,芳芳是为我挨打而死的。再说,她生前是那么地拘谨、勤快,对我照顾侍奉得非常周到、非常的好,在丫鬟中我是最喜欢她了,就连她的长相也是最漂亮的,你说是吧,爹爹!为她立碑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最最主要的还能够显示出我们刘家的宽厚仁慈,能为一个丫鬟树碑立传,你的名望可要一下子就远扬了。给芳芳家点儿钱吗,那更是应该的了,她家穷就不说了,就是说人家的人死了,多给点儿钱是对人家活着的人精神上的一些安抚,当然,这也不能代替人,只是一点儿仁慈的表现罢了……”
女儿的一番话,真是让“坐地虎”这个伪善、阴险、毒辣的老狐狸心有余悸。他本来对女儿说的那些话,纯属是信口开河,他事先怎么也不会、根本也想不到要许诺给女儿为芳芳立碑和多给她家钱的事,只是为了哄女儿,结果弄巧成拙了。
聪明的银珠是最了解父亲的为人,将计就计抓住他心理上的薄弱环节,打中要害,女儿战胜了父亲。
由于“坐地虎”的虚伪心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所讲过的话,向银珠说:“女儿说得对,我马上就派人办,马上派人办。”
“不过,爹爹,这事归这事,你那个土包子大管家胡顺该受到惩治,是他硬把芳芳打死的,你也没让他打,他在我们家称王称霸,为非作歹,欺上凌下,丧尽天良,他去年打死周疙瘩,今年打死芳芳,明年还不知道又要打死谁,惹这么多祸,都是咱家的不光彩,也都是咱家的罪过。以我看把胡顺交给官府杀掉算了,若不除掉他,我这命也是保不住的。芳芳托梦给我说道:如果胡顺不马上出刘府,她就要把我叫走,还要待奉我,那我就定死无疑了,爹,你若是要胡顺,就是等于没有你这个小女儿了。”银珠说着号啕大哭。
刘老四赶紧说:“我的乖乖,你先别着急,爹能不要你吗,让我好好想想看怎么办好?”
“是啊!女儿,让你爹好好想想,是会有办法的。”彭夫人附和着说。
“孩子,你吃点东西吧,只要你吃饭,爹我就先把胡顺打一顿,先给你出出气,随后,再说如何惩治他,行吗?”
“那好吧,现在就打,把他拉到我的门前打,我才能相信,要不,我仍是不吃饭,饿死算了。”银珠倔强地说。
刘四爷立即吩咐说:“余妈,你去把守门的李柱、王黑叫来,让他们拿着棒子来,再叫上马二和虎子拿根绳子来,然后,你再去喊胡顺到“青竹园”来见我。”
余奶妈应声而去,心里有说不出地高兴。她想,老狗咬小狗,可要给我们这些奴仆们出出气了,她便加快了步子。
大小姐金珠,每天都要看望自己的妹妹,有时,甚至要守上一整天,她千方百计地劝说妹妹吃饭。
金珠和银珠姐妹俩情同手足,互敬互爱,很是亲切和睦。平素金珠总感到妹妹比她聪明,诗书文理精通,有时还要请教妹妹解释,不过,她想到姐姐毕竟是姐姐,关心、爱护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平时她非常疼爱自己的妹妹,而银珠也特别尊敬她,听姐姐的话。这次,金珠尤为理解妹妺的心情,给予了妹妹更加热切、温柔的爱,心想,别人劝说不动妹妹吃饭,我准行。谁知,银珠偏没有听她的话,任何人拿出的“王牌”统统没用,小千金任性起来,谁也没有办法,金珠也只有为妹妹担心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