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静在医院治疗半个月,面部没有落下伤疤,只是被挂伤的皮肤疤结掉后还留着白嫩的印痕在恢复中,身上的伤处皆已痊愈,她已正常上课。学校为她出现的事故而加强了防范措施,在望花台上周边架起了铁栏杆。
“小月亮”白月静,平时是众人目中的亮点,不仅学业优秀,而且漂亮得使人总愿意和她接近,“美”成了别人的享受,这是大多数女同学所羡慕不已的。她的存在何止是称之为“校花”头冠,她还曾被三个电影制片厂挑选去出演过角色,专业模特队多次以高薪聘请她作为业余参演者都被她拒绝了。然而,这次的摔伤事故却使她的名望大有逊色,闹腾得全校满城风雨,危言四伏,重重地挫伤了她的自尊心,白月静受到了致命地打击。对她的传闻甚为稀奇,竟流言蜚语到面目全非,散布说:“小月亮是一个风流佳人,情人无数,那日正在望花台上幽会,被另一个情人撞见,相争落台,前者同小月亮一起滚落台下,再抱起小月亮逃跑时被后者追上拼打,后者对小月亮嫉恶如仇,一气之下毁了她的容。”
白月静听到这些谣言,五脏俱焚,真想跳进大海洗涤心尘,借海水淹身,一死了之。往日行有所尊,标致明亮的她,如今一下子满身风烛,变成了一个丑小鸭,众疏群离,简直像是染上了传染病一样,只有她的同乡、同班、同宿舍的孟玫玲、季晓红依然如故地左右不离她,还有那个一直追逐她情爱的田力,像瘟神一样前后跟着她。
白月静现在真的静得让人可怕,她轻易不与人讲话,行走、出入教室和寝室低头掩面,从不看人。夜晚她总是悄悄地抽泣,有时控制不住地哭出了声,白日少食不动,忧愁苦疾,她美丽的面容很快变得消瘦青黄。孟玫玲和季晓红尽管百般地进行相劝,但无济于事,而且她压根不再理睬田力了,急得田力有时举起双拳击打自己的脑袋,只要听到谁说白月静的坏话,他就立马动手打人,为此系里对他发出了警告。
两周过去了,眼看着白月静脸色完全苍白,到了弱不禁风、指手可倒的地步,孟玫玲和季晓红着急了,一天下午在宿舍里孟玫玲与季晓红商量说:“晓红,咱们一点儿也劝不动月静,她这样一直忧愁下去会毁掉她的,我看不如告诉她父母一声,让他们来学校劝说月静,幸会好一些。”
“我说也是,不知道月静是否同意她父母来呢?”
“晓红啊,还能顾上这么多吗,重要的是她的命当紧,这事就不能让月静知道。”
“说也是,那咱就赶快通知她家人,是发信还是挂电话呢?”
“当然是挂电话快了,我有月静家里的电话号码,今天晚饭后咱俩到校外去打电话。”
“玫玲姐,咱们在电话上怎么向她父母说呢?”
“我看,就告诉他们说月静有病住医院了,这样他们肯定来得快。”
“我看不太合适,这样还不把两个老人给吓坏了。”
“咳!你真是死脑子,电话上讲得婉转点儿不就行了吗,比如说月静虽然住了医院,但不是重病,让他们放心地来看看她。并告诉他们乘坐哪一班车,咱们准时去接,可以事先把月静的实际情况告诉给他们,免得见面时惊慌。”
“这个办法好,就按你伟大的策划实施吧。玫玲,你真聪明,你若是个男的该多好,我一定要嫁给你。”
“废话,我若是个男的还不一定要你呢,你也不一定会嫁给我。”
“也许吧,反正说不清,现在讲也没有用。”
“好了晓红,别说了,月静从教室快回来了。”
“好吧,咱俩先去食堂买饭,回来快快吃过就去打电话,就说到外边散步,反正她也不跟我们去。”
“晓红,你今天怎么来灵气了,主意不错呀!”
“玫玲姐,别再耻笑我了,快走吧!”二人端盆拿碗走出寝室。
晚上八点多钟,孟玫玲、季晓红打过电话回来,她们慢慢推开宿舍房门,轻手轻脚走进室内,一声不响地上了床。
白月静躺在床上闭目思事,另一位女同学在看书。白月静连日来第一次有疑虑地问:“你们俩今天回来是怎么回事了?神秘兮兮的,也不洗一洗就上床了?”
“啊,我们俩今晚散步走得路多些,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再去洗漱。”孟玫玲应答后,屋内又进入寂静。
第二天下午五点钟,孟玫玲和季晓红溜出了校门,乘上公交车直达火车站,下车后俩人急急忙忙、东张西望地碰左碰右向前小跑,显然是误了时。忽然,有两个中年男子伸出胳膊站在前面堵住了她们的去路,看样子不像好人,其中一个矮胖的人说:“二位小姐,你们是不是丢东西了?或者是赶不上车了?别着急,这些忙我们都能帮上。”
孟玫玲迟疑了一下,拉住季晓红的手,另一只手猛推开斜眼睛人的胳膊,厉声说:“走开!”她们俩人开始快跑起来,直奔出站口。
后边那两个人紧追不放,招来了站前众人疑惑的目光。当孟玫玲和季晓红拼命跑到站门口看到白月静父母正在等候时,把两个身着不同警服的长者都给惊呆了,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出了人命,白月静的母亲抖着身子流着泪问:“月静现在哪儿?她真的不行了吗?”
白月静的父亲脸色苍白,哽咽地问:“晓红,月静她……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说呀!孩子!”
孟玫玲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不,都不是,月静她……她很好,是,是后边有人、有人追我们……”
“谁?在哪儿?”月静的爸爸问。
大家把目光都投向了站前广场,季晓红说:“不见了,肯定是看到我们有人就溜走了。”
“傻丫头们,你们都把阿姨我给快吓死了。”白母反涕为安地说。
“对不起了阿姨,我们太莽撞了,请原谅。”孟玫玲说。
白月静的母亲缓过紧张的情绪后,问道:“玫玲啊!电话上你怎么就没告诉我月静住在哪个医院,我们直接去就好了,你们不来接也就不会出现这些危险的事情,现在社会上是有一些不走正道的人,今后处处要小心,遇到什么麻烦事情时必须及时找公安人员说明,不要慌张地乱跑,这样即使在公众场合也很容易会给群众造成不明白的误会,坏人就会趁机钻空子。”
“平时也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阿姨,我们一定记住您的话,月静她没有住院,正常上着课呢。”孟玫玲说。
“啊!玲玲,你们在搞什么鬼呀?”
“阿姨,叔叔,咱们走吧,待会儿我和晓红把详细情况告诉你们。先声明一下,这次你们来这里最好暂且不要向月静说是我俩打的电话,因为她最不愿意让你们为她担心。”季晓红说着眼圈红了。
“好吧,咱们共同编个谎,就违心地套小月静一次吧!不过,你们快快告诉我,月静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月静的母亲耐不住性子问。
四人乘上一辆小轿车向学校奔去。路中孟玫玲和季晓红一五一十地向二位长者汇报了白月静的情况,两位老人虽然都皱起了眉头,但表情都没有像在出站口时急着去看女儿那样地紧张。
六点多钟他们进入了校院,到宿舍楼跟前,孟玫玲说:“叔叔,阿姨,我们刚调过宿舍,在二楼的二一六房间,你们就先上去吧,我俩停一会儿再回去。”
白月静的母亲说:“好吧,真是个鬼精灵,安排得挺周密的。”
二位长者来到二一六房间门口,父亲立在门一旁,母亲叩响了门。
房内问:“谁呀?”
“我们是找白月静的。”母亲应道。
同屋的北京女学生江明明拉开房门一惊说:“请进,你们是?”
“我们是白月静的父母。”
“啊,是伯父、伯母呀,快进屋坐下休息。”说着急忙搬座。
白月静在一张床的下铺正躺着,闻听,一骨碌翻下了身说:“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母亲说:“我们想你了,你爸出差,我就随他一起来看看你,从你上学送你到现在都两年没来这里了,工作太紧张,这次来轻松轻松,看看海,若不是你在这儿,真还找不到理由来这儿玩玩呢。另外,前几天我的眼皮一直地跳,心里不安宁,就跟你爸说是不是咱们的女儿身体不舒服了,心里一直犯嘀咕,所以就决定来一趟。”
“妈,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感应能力,这一段时间我的身体就是不太好,不过,也没有什么大毛病,仅是食欲不佳。”白月静拉住母亲的手激动不已,两人亲切地坐在床边说着亲热话,父亲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女儿,情出一处,爱不递语。
这时,孟玫玲和季晓红走进室内,以很不自然的惊讶上前问候了两位长者,而后孟玫玲便急切地说:“晓红,走!咱们去打饭。”
月静的父亲递上话说:“不用了,今晚叔叔我请客了,咱们找个好饭店去就餐。”
白月静多日来第一次开心地笑着说:“爸爸,这话我愿听。”
母亲也一口表决说:“这个主意好,我赞成。”
大家便一起走下楼梯,迎面正碰着上楼来的田力,田力热切地说:“叔叔、阿姨,你们什么时间来的?现在去哪儿?”
白月静的母亲说:“我们是今天下午来的,现在去吃饭,正好一起去好了。”
孟玫玲凑近季晓红低声说:“夜老鼠挺有口福的,赶得真是时候。”
白月静的母亲问:“玫玲,你说什么呀?”
孟玫玲笑着说:“没什么阿姨,我是在开玩笑。”
田力哭笑不得,只是嘿嘿嘿地傻笑。
江明明硬是憋着没笑出来。
租了两部车来到了燕山大酒店,被礼仪人员迎进了一处灯光明亮的雅间坐下,白父让每人点了一个菜,大家兴奋起来,乱点鸳鸯谱,一会儿桌满菜丰,白母提议统统喝甜酒,大家同声说:“好!”,服务小姐应一声“是”,全齐了。
白月静的父母看到女儿那腊黄干瘦的面容透出了一丝喜悦,感到有些激动,望着女儿眼闪泪花。伙伴们也为终于看到了白月静的喜颜,开心得欢天喜地,不停地说笑。
白父举起杯说:“孩子们,我和你阿姨祝愿你们在新的一年里身心健康!学习成绩优秀!大家共同干杯!”
大家共同举起了杯子,田力、孟玫玲、季晓红、江明明同声说:“谢谢叔叔、阿姨,祝愿你们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白月静用无力的手端起一杯酒起身说:“我喝下这杯酒,祝爸、妈身体健康!祝同学们学习进步,并谢谢同学们平时对我的关心!”便一饮而尽,然后慢慢地坐下。
大家开始动筷子,都声声叫好不绝。白月静的父母眼观圆桌,看到这群孩子都吃得津津有味,惟独自己的女儿举筷难食,皱着眉头望餐桌,偶尔也夹起一点儿菜如咽苦果,显然是食欲不佳,精神不振,这使白父母心痛不已。聪明的孟玫玲从余光中看到了这一情景,便放下手中的筷子说:“我提议,除了白叔叔和张阿姨外,咱们每人赋诗一首,以示助兴,即使是说笑话也成,但必须四句以上,今天咱们乐个痛快,反正是周末,回校晚点儿也没关系。”
季晓红漫不经心附和说:“这个提议是不错,我首先拥护!不过,我有个建议,就是请高材生孟玫玲小姐先也。”
大家都笑着说:“好!好!”
孟玫玲无可奈何地说:“晓红呀,我今天算是服了你,刚刚领略到你的聪明在何处,这叫先发制人呀!”
这一调动,圆桌边人们的情绪又进入一个高潮,白月静拿起筷子笑容满面地连夹起几口菜,她的父母看到女儿高兴地在吃,各自也都动起了筷子。
孟玫玲咳了一声,曰:
东边大海西边山,
我们相聚渤海湾,
今朝一席祝宏愿,
明日鹏程绘九天!
白月静的父母拍手连连称赞说:“太好了!太好了!真不愧是大学生啊!”
白月静突然惊奇地说:“好一个红玫瑰呀!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沉默是金啊!”
“月静,你住口!放不过你,现在让田力献诗。”孟玫玲说。
田力应声曰:
月儿圆圆万物娇,
诗情话语在今宵,
来到海岸走一遭,
闻听美称金海岛,
亲朋挚友情不了,
斟起好酒击浪涛!
大家同声称赞:“好!好!”
季晓红主动地说:“我看是该轮到我了,本小姐不会作诗,就讲个我亲身经历的不是故事的笑话。那是在高中二年级时,学校组织一次学工劳动,将作为社会实践成绩记录在册。学校统一联系一个机械厂,时间定为一周,以班组为单位去工厂报到,我当时是小组长,那天上午带着全组人员,按照老师事先说好的来这个厂的生产科找一个高个头姓王的男同志安排做工。我们五六个人来到了一个挂有‘生产科’牌子的门前,正好有个瘦高个子中年男士站在门口,我抖抖精神上前很客气地问:‘同志,你姓王吧?’他狠狠看我一眼不予理睬,我又问了一句:‘你是姓王吧?’他猛然把身子转了过去,我又随着他的转动而转动,迎面再次问:‘同志,你就是姓王吧!’他很生气地说:‘我不是!’便转身离去了。我们只好都立在生产科的门口继续等,等了好长时间,眼看到了中午那位同志也没来,其他人都不管,我们只好回到学校向老师汇报。老师问:‘你们到那里是怎么说的?’我抢先向老师讲明了全部经过。老师生气地批评我们:‘你们都是高中学生了,连个话都不会说,这本身就是社会给你们上了一课,懂吗?’我委屈得流出眼泪说:‘老师,我们都是按照您嘱咐的话去问那位姓王的呀!’老师急得满脸通红地说:‘为什么要带个‘吧’字呢?’这时我们才恍然大悟,都伸出舌头,噘起嘴巴‘啊!’”
季晓红的故事把大家都逗笑出了眼泪,孟玫玲笑落坐地,江明明笑得跑到门口从鼻子里喷出了水,白月静笑得躺倒在坐在她身旁母亲的怀里。
白父止住笑声说:“孩子们,都吃好了没有?天不早了。”
大家都说:“吃好了,吃得非常好!”
白月静的母亲说:“老白,租辆车送玫玲他们几个回去,留住月静和咱们一起去住旅馆行吗?”
“好吧,就这样办。”
大家走出了酒店,孟玫玲对着白月静低声地说:“月静,你记住,今天你没作诗,可是饶过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