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庄主腹腔内出血,一日日的病重起来,脑子虽然完全清醒,但已经是滴水不进,奄奄一息。
八月二十八日,庄主在女儿、妻子、兄妹、侄儿、外甥们的悲痛声中停止了呼吸。
谭庄园由于国民党军队的扫荡,把庄主一生的创业毁于一旦,谭庄主的葬事,只能草草地从简了事。
庄主就埋在庄园内的西边,他的妻子与女儿天天到坟上长跪不起,悲伤痛绝,倾不尽的哀思。
刘银珠是两只眼睛泪常流,哭了姐姐哭姨夫,她对姨父的恩重情深诉不尽,每天到坟上声声哭喊姨爹亲,总是泪撒衣襟湿。
肖白山是常常拖着一条拄着拐杖残废的腿爬到庄主坟跟前跪下,向庄主师傅发誓说:“师傅,你就放心的安息吧!我定当好你的儿子,用一条腿立起来照顾好我师母和师妹,重振旗鼓,再兴谭业!”
谭庄园的日子一天天的难以维持下去了,只靠在暗处存留下来的一小部分金银铜器过活。刘银珠日感不安,决定走出谭庄园,自寻生路。
一天上午,刘银珠同丫鬟媛媛收拾起一些衣物,寻找到有限的银元、纸币和姐姐留下来的首饰,整理好了包裹,便向姨母和表姐辞行。姨母和表姐都要挽留她,但她执意要走,姨母问她:“孩子呀!你到哪里去?”
“姨妈,各人都有各人的生道,天涯海角都有路。我总不能跟着你老人家一辈子吧!几年来,我姐妹俩给您增加了不少劳累,做亲爹、亲娘的也只不过如此,我姐生前在遗书上写到让我替她向你们致谢、问好!”
“银珠呀!你一个女孩家,带着两个娃子,姨妈我不放心呀!要不,你就把这娃子们留下,媛媛你们俩人出外也好过。”
“不,二姨,你放心吧!这两个娃子已经懂事了,带上他们到外边好说话,说起我已是有娃子的妈妈了,好过活。再者,他们俩是我的精神寄托,也是我的力量,我能写、会画,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饭吃的。有这两个娃子的存在,我会坚强起来,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就放心吧!如果我在某地能落下脚,我一定会速速写信告诉你们,让您放心。”
“这就对了,孩子,你可千万记住给姨妈写信,免得我牵挂。”
“我记住了,姨妈。”
银珠又扭过头对花绮含泪汪汪地说:“花姐,你替我照顾好二姨,你想我了,就去刺绣,我想你了,就写诗、作画,行不?”
花绮一听,抱着银珠哭着说:“小妹,我舍不得让你离开我呀!你就别走了,留下来吧,我们苦在一起,乐在一起,好吗?”
“好姐姐,你别哭,听我说,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我要走天下,闯四海,寻找自己的人生,这是我的抱负,意决而不回。”
“银妹,既然你决心已定,看来我是挽留不住你了,出门在外你要处处谨慎小心,保护好两个娃子,住店要住好人店,吃饭要吃好人馆,且莫上当受骗。”
“花姐,我记住了你的忠告,你就放心吧!”
谭花绮的妈妈又给自己的外甥女收抬些碎银两,包些干粮给送行。
这时候已是十一月中期了,天气寒冷,山风呼啸,花绮的母亲把已经走出门外的两个娃子又拉回来给加穿了棉衣。谭家没有了马群和车辆,徒步把银珠送出了山峪。
银珠与弟弟三君、外甥姬红和丫鬟媛媛同姨母、表姐挥泪告别,顺着羊肠小道向东方走去。
天,慢慢地阴沉下来了,西北风嘶烈地呼叫着,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了。一会儿,漫天皆白,好似棉絮铺地,看不见了道路,银珠和媛媛一人拉一个孩子,踩着吱咛吱咛响的雪地,一步一个脚印艰难地向前走。
刘银珠低头沉思,她深深地想念曹尚德。然而,一条坎坷的路,一片破碎的心,再也使他们无法融聚,只有情感终身锁,来生再相逢。
刘银珠默默自语:“别了!尚德——我心上的人。赤爱之心,可见明月,苍天为证,我把你永远藏在心中……”暗叹道:
唉!雪压冬梅喜,
寒霜杨柳啼,
吾不是梅花似杨柳,
秋风落叶早已逝。
天地都一个,
日月同时辉,
风雨我尝尽,
泥泞唯独行!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狂!小姬红既冷又怕,抱住银珠的胳膊打秋不走。银珠哄着他说:“红乖乖,你不是想妈妈了吗?姨妈带你就是去找妈妈的,你去不去?”小姬红听后,立刻就站起来了,走着,哭着,喊着:
风儿呀风儿,你不要再刮,让我去找妈妈!
雪儿呀雪儿,你不要再下,我要去找妈妈!
冰儿呀冰儿,你别把我滑,我想快一点儿去找妈妈!
鸟儿呀鸟儿,你别再喳喳,带上我咱们一起去找妈妈!
妈妈呀妈妈,你现在在哪?小姬红我想见到你呀妈妈!
小姬红哭喊得令人心碎,银珠和媛媛都满脸的泪水结成了冰,冰茬被热泪冲掉后,再结成冰……就这样,她们擦不干的眼泪,掉不完的冰茬,脸变白了,再变红,红红白白,白白红红,风来雪扑,跌跌撞撞,步履艰难地向着远方走去……
(本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