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长队直向南开,摔老盆、扛幡的人是刘老大的大儿子,走在最前面,因为老六没有儿女。后边跟着的是侄儿、侄女们和老六媳妇,灵车走在中间,再后边跟着的就是兄弟姐妹们。侄儿侄女们和老六媳妇、兄弟姐妹们也都痛哭不止,这作为刘府的老小早故,应该说是凄凉的,不过,村上看热闹的人们都没有掉眼泪。
下午后半晌埋葬结束了。金宝、金珠、银珠都回到母亲的身边问安,只差老二银宝未来。
彭夫人问:“银珠呀,你二哥他去哪了?”
金宝抢先回话说:“妈,银宝和他的几位朋友有急事到县里去了,可能回来,也可能不回来了,让我替他向你问安。”
母亲长叹一声说:“唉!我心里最不放心的就是老二,又几个月没见他面了,回来一趟像个没尾巴鹰,摸不着他,对他我真是放心不下呀!”
“妈,没事的,他这么大了,你还为他操心到什么时候。”金宝这样说。
“不管长多大,孩子总是挂在娘心里,没有放心的时候。”
“妈,你就歇歇心吧,我们不是都很好吗?”金珠这样安慰母亲。
母亲又简单的问一下埋葬他们六叔的情况,便掉起泪来,她感伤地说:“人死如灯灭,死了!死了!完了!”
银珠说:“妈,你又在说什么呀!”
“好,不说了。你们都快去洗洗,来和妈一起吃饭,让我高兴高兴!”
金宝也是难得来到母亲的跟前,今天他同两个妹妹与母亲团聚在一块,心里很是高兴。佣人们把饭菜端来以后,母亲望着三个孩子香甜地吃着,望着她从小喂大的这几张嘴巴像小鸟衔食模样的可爱,不觉欣慰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舒心,那么悠然,她想要是经常能这样的看到他们该多好啊!她向金宝说:“老大呀!妈这身体不好,你两个妹妹都是出门的人了,你弟弟我是也指望不了他啦,你是老大,你可要多来妈跟前呀,把我的小孙子也常给我带来,让我天天能看到他的小模样,行吗?”
“妈,儿听见了,我记住你的话了,过去我来得太少了。”金宝说着趴在妈腿上哭了起来,金珠、银珠也哭了起来。
“过去,就过去了,不提了,只要以后让我多见你们几面,就行了。孩子们!都不要难过了,和妈好好说说话,好吗?”
三人都点了一下头说:“好!”
银珠和金珠自把六叔送葬后,都没有离开娘家,每天守护着母亲。银珠派人从曹家把丫鬟媛媛叫了回来,这已是到了八月中期了,再有两天就要过中秋节了。
这天,曹尚德骑马来接银珠,看到丈母娘病入膏肓的模样,就没再说来接银珠的话,只是说来看看老人家。
银珠的母亲看到女婿来了,心里感到非常高兴,有气无力地说:“尚德呀,你是有公事的人,还抽空来看我,你的爹妈都好吧!”
“好!妈,他们也让我向您问好!”
“啊!我的病要是好了的话,就去看看你们的二老。”
“行,等你的病好了,我来接你去。本来他们也说来看看这里的双亲,无奈也是一时走不开。妈,我来看看你就走了,您老要多保重,过几天我再来,让银珠在这好好地照顾您。”
“唉!我这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好,苦了孩子们了,你要是忙就不要来了。”
银珠把尚德一直送出寨门,一路上谁也没有说上一句话,在即将分别时,两人无意中望着这护城河的桥,又同时远远地望着菜地边那个快要倒塌的草房,油然情出,银珠不由得泪往下流,半天才说:“尚德,你回去吧!替我向二老、伶姐问个好,你要多保重啊!”说后,扭头噙泪离去。曹尚德立马望着她,直到看不见人影,方策马而回。
尚德回到家中,母亲问他说:“你接的人呢?”
“她妈病重,我就没敢说句让她回来的话。”
“这可好了,两媳妇都是空房。”
“你说的什么话呀?妈。”
“谭家托媒人捎来口信,说是姨表姐妹俩误结一丈夫,她女儿执意不再回曹家,待以后再说。”
“真是这样说的吗?”尚德问。
“这还有假话,不信你去找媒人问问,这事起初咱也不知道她们是亲姨表姐妹,要是知道咱也不会同意的,他们现在才说,什么都晚了。你父亲听媒人一说,还很生气呢,他说费了这么大的心思,再者还舍不得失去谭姑娘呢。今个你又没把刘姑娘接回来,你爹到家可要有生不完的气呢。听说刘家二小姐更不是一般的女孩,她表姐不来咱家,她还能来吗?这要不是把你表妹娶过来,你娃子守一辈子空房吧!”
曹尚德没再回母亲一句话,便转身到自己的书房去了。
八月十五的晚上,曹尚德一家坐在明月高照的庭院里吃团圆饭,他的弟弟、父母及表妹妻子有说有笑,而他自己却望着天上的月亮和闪闪烁烁的繁星沉思不语,痴痴呆呆,饭还没吃完,扔下筷告辞家人说:“我去找朋友有点儿事,待会就回来,别等我。”说完就走。
尚德先进入书房,朝窗对月望了一阵子青竹,然后,直奔三宅院刘银珠的新房,他推开屋门,点上蜡烛,一头扎到铺着金丝绸单无人躺睡的床上,凄凄私语:
孤烛明月独一枕,
无人相伴空守银。
伴着月儿西山行,
一梦醒来泪滢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