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第二卷 第三章 刘金珠出嫁(二)

新婚之夜,初次相识,气息悠静,心中忐忑,红烛闪烁。这对于男女婚配初入洞房的刘金珠来说,既是奥妙,又是平淡。她想,无论是北风吹,还是西风刮,人生如梦,苦甜都是情,我却有情陷无情,只好听天由命。所以,她没有紧张也没有激动,她依坐在床边,瞄看一下端坐在对面椅子上踌躇不安的丈夫,扭头又面对红床、碧纱,一无触动,默默地沉颜静坐着。
姬一军双目望着面前这位端庄、秀丽的姑娘,不觉是一种美妙的、触目动心的领略,这时他才回味到张团长为什么一见就想娶她的原因。今夜良宵,这也是他第一次的尝试,他既没有奢想过自己一日能成为富翁,更没有梦想过一夜置身于面前的就是自己的妻子,是一位大家闺秀——绝代佳娇。他焦虑,如何才能打破面对僵局,而正视现实呢?想来思去,最后,终于冷静地振作起来了,他以一个军人的准则,用无声命令,坚强地征服了自己,很客气地向新娘说:“刘小姐,咱们在这美好的夜晚,能说说话吗?”
“好,你说吧!”
“刘小姐,让你受委屈了,我知道这门婚事从你全家到你个人都是不同意的,可以说是我强迫把你娶过来了,我心里一直不是滋味,但毕竟已是事实,一切都晚了,你就想开点,顺其自然吧,我是一个军人,是读过书的军人,是一位国军的军官,在战场上我很坏,但是,我有我做人的原则,就是不欺侮良民、良女。因此,对于你也是同样,我娶你是个错误,但为了不给你心灵上增加痛苦,我决心做到不占有你的清白身子。从现在开始,对外人讲我们是夫妻,但在实际上,我们要以兄妹相处,各居一室。刘小姐,你睡吧,一天也够劳累了,我这就走,我早已在隔壁书房把床铺安排好了,你不要怕,放心地睡吧。”姬一军说着便起身离去。
丈夫走后,金珠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在她想来,这人真好,完全可以说成是传奇人物了,难道,莫非是观音菩萨保佑了我吗?
刘金珠受爷爷、奶奶的影响,是一个大脑中有神意的圣徒,在娘家她的绣房客厅中间桌子上敬放了一尊金质小观音菩萨塑像,她像命根子一样爱护,每逢初一、十五都要点上三炷香,插在精致的银质香炉里,然后,双手合并恭恭敬敬地拜上三拜,嘴里还要默默地祈祷着保佑平安。今天,临上轿前,她还郑重地点香作拜后才出门上轿。临走,她嘱咐家人把菩萨包好,装箱带走。所以,她想,丈夫做好人,又是菩萨显灵了。
第二天,姬一军带着妻子刘金珠到老团部和同事们的家里一一拜见礼谢。走一处,吃一处,到一处,玩一处,处处受尊敬,处处受欢迎,金珠感到丈夫是一个很受人爱戴的人,不觉从心里感到满意和喜悦。同时,所行所看,所见所闻,对于她这个未曾见过世面、从未接触过外界人士的大家闺秀,显然是耳目一新。由此,她从一个长久的、固有的旧思想封建家族境界里猛然逾越到一个崭新的、从未有过的新世界,感到生活新鲜多彩,人生是多么的美好!
这天,姬一军又带上金珠同他的士兵们一起到西山打猎,这又是一番情景。一军把金珠抱上马,自己坐在前边,金珠在他身后。刘金珠第一次含羞地抱住了男人的腰,在奔驰的马背上,她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情爱,全身像从滑梯上滚落下来似的,心醉肉麻,她想哭也想笑,竟晕眩得不知是何?向后看,一大帮土兵紧跟在身边,人过马飞,好一派风野情趣!向前看,树倒物短,一闪而过,好一派激进地向往。她在想,难道这不就是人生的天伦之乐吗?
当他们进入山间林处,野藤缠绕路难行,奇花万姿像彩虹,特别是那成群、成群的叫不出名字的动物,四处跑窜,更使金珠惊叹。
一军把马拴在树上,右手举枪,左手拉住金珠,轻轻地、慢慢地走动着瞄准野兽。这些举动,都使金珠感到无比的刺激和快乐,她第一次地尝试到男人是有着不知如何的、无可抗拒的磁性,刘金珠感到幸福、愉快……她正在极度地兴奋思索中,姬一军突然对她说:“金珠,你在这儿等我,不要动,我到前边把那只山鸡给你提回来。”
一会儿,枪声过后,士兵们和一军提回来一只只野生动物,有野鸡、有野兔、有飞鸟等,便满载而归。对此,刘金珠既感到怜牲胆怯,又感到新奇有趣,总之,她有说不清的非凡,道不明的怡然。
第三天,刘府派人把金珠接回门。她回到娘家都把她看成好像是刚从刑场上解救出来似的,家人七嘴八舌的问长问短,她的爷奶、父亲和姐妹们看到她和她见到他们一样,如隔三秋,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大家都细端详着她,看她容颜未变,身未修,仍旧和在家一样的模样,而且精神更加焕发,红润的脸上隐露着喜悦,也没有丝毫的羞感和怯意,并且话也多起来了。彭夫人看到女儿如此般的姿态,就转悲为喜,高兴起来,畅谈她走后三天府内的事事非非。
刘银珠对姐姐回来后的状态不以为然,她把国军里的军官看得很坏很坏,她总认为姐姐是以乐掩苦,是哄全家人的,假装着高兴,就很不客气地问金珠:“姐,你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告诉我,到底那个当兵老粗欺负你没有?”
“没有啊!他对我是很好的。”金珠回答这句话,确实是完全出乎于银珠的意料之外。
自从金珠出门后,银珠夜夜难以入寝,她一方面担心姐姐这桩不满意的婚姻该如何应付得了这新婚的场面,该是如何的受欺受苦了,因为她认为当兵的都是无知、无情、不讲道理的人;另一方面,她也苦苦地思念曹尚德,想到她自己的婚姻将来又该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她总想,姐姐回来一定是满腹的苦水倒不完,却哪知一句不满意的话都没说。银珠气得冲着金珠赌气地说:“哼!刚过门三天就卖姓了,人呀,真是不可思议啊!”
“好就是好吗,总不能编假话说人家的不是。”金珠回敬妹妹这样说。
“算了,算了,他是牛郎,你是织女,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你们是相亲相爱、难舍难分幸福的一对,可以了吧!”
“看我不撕破你的嘴!”金珠跑着撵着打银珠。
刘金珠在娘家高高兴兴、欢欢快快地度过了四天,这时间好像是一闪而过,丈夫姬一军便来接她了。
姬副团长带了重重的、厚厚的礼品正式参拜岳父、岳母大人。当他来到岳父母面前时,他们才算真正地看清了这位姑爷的面目,刘老四扭头悄悄地对妻子说:“她娘,你看他长得多么的有派头,真像个大军官啊!”银珠在旁边听见了带着调皮不满意的模样,对着她的父母把嘴一撇,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走去。
姬副团长把名义妻子接回县城后,已是晚上时光,他们吃过饭,一军向金珠说:“刘小姐,明天我准备带你到蒲山新团部去看看,那里的住处早已安排好了,只是咱俩没法住,到时再说吧,咱们主要是去拜见一下团长夫妇。这里吗?所有佣人都留下,我再派几个士兵守护就行了,明天一早咱就走,行吧?”
“行!”金珠很顺从地答应了。
“那好,收拾一下随身衣物,你就睡吧,我也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