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第八章 勇敢的心(三)

曹尚德见到了刘银珠后心里也舒展多了,他到县政府办完公事,喜气洋洋的骑上马回到家里。把马拴在门口的一棵大树上,提着张副县长送给他的一条大鱼,哼着小曲,一进房门就叫:“妈!你在哪儿?你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
他母亲听到喊声,慌慌张张从里屋走出来,一看到儿子提了这么大一条鱼,很高兴地说:“哟!好大的鱼呀!真是好兆头!娃子,你给我坐下,妈有特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呀?妈,看你急得这个样子。”
“咳,一说,保准你高兴。是这样,孩子,咱家你是老大,你弟弟还小,就你们兄弟两个,你爹俺俩的心事都在你身上,早两个月就开始操办给你迎亲的事,可哪知你突然得病也就停下来了。事先没告诉你,是因为你一直呆在学校里经常不回家,后来你又呆在河村你三姨家不回来,这哪有机会给你说呀!这不,前天媒人又来催了,说是女方父亲问问到底还娶不娶?今天说娶,明天又不算了。我和你爹商量好了,又找人定了个好时辰,是九月二十六,明个找媒人让他去通知女方家。时间也不算长,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月,给你说一声,有个思想准备。娃子,你说这是不是特大喜事,难道你不高兴吗?”
曹尚德听着母亲喜悦流水似的讲述,不由得使他那宽额舒展的眉头慢慢紧锁了起来。但,他没有激动,因为他知道父母之命不可违,只有拖延时间,“宋世杰告状,走着说。”一瞬间,他稳定一下自己纷乱的情绪,然后,抬起头郑重向母亲说:“妈,二老为我操心了,应该说是我高兴的事,不过,妈,你好好想想,我一场大病元气伤尽,现在你把媳妇给我娶过来,圆不了房,人家还不知道怎么来看待这样的事情,弄不好传出风声,会败坏咱家和我个人的名声,我这辈子就完了。再说,我刚混上差事,上司很器重我,经常派我担任重要事务,也许因为父亲职务的缘故,有意栽培我,前几天明确我兼任承审与督察员。眼前官府又发生了大事件,要我马上查办,我看这桩婚事就往后放一放为好,我求你给我爹好好讲讲,告诉媒人一年以后再说。”
“啊!再等一年呢!那可不中,到时就把我头发急白了。”
“妈,你别急吗,我这不正是跟您老人家商量呢?”
“这样吧,我向你爹说,往后再推三个月,明年开春办,这事不能全由你。”
“那就拜托你了,妈。”娘俩说后,不欢而散。
媒人把曹家延期迎亲的信捎到了谭家,亲家父火冒三丈,当着女儿面说:“这曹家是不是想着我的女儿无处嫁了,非他不可,所以才明欺负我们,今个说娶,明天又来说不娶,拿我们开玩笑,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孩子,咱干脆向他们提出退婚算了,另选佳婿,他家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臭当官的吗,就算我们高攀不上,跟他们断亲吧!”
“不,爹,我能等上他十年,甚至一辈子,这样更好,我能守着爹妈也放心,我才不想早出门呢。”
此小女的言语,听去似乎是一番孝敬,实际上表现出了忠贞的女性,不禁使人感叹:“有情芍药含春泪。”
小女名花绮,是大庄主谭天宝的独生女儿,一十九岁,略知诗书,绘画与刺绣超人,她袅袅亭亭,心慧韵秀,气质清纯,宛如垂柳四季心。她能画出栩栩如生的万川、翱翔凌空的群鸟、干姿百态的石山,她能绣出百花吐艳的花卉、变幻迷离的浮云、飞沙走石的狂风……骏马在她指间奔驰,庄稼在她手心结果!
谭花绮家住在九里山川,人称九里山下“一奇花”。她父亲是位经营丝绸行当的大商人,有蚕山、丝厂,还有商行,是远响苏杭、近响南阳的丝绸大庄主。她母亲是彭家闺秀,淑女皆知。由于天时、地利、人和,高山教她学会攀登,大地教她学会求索,天地作纸山作笔,造就了她扑朔迷离的人生。她父亲贯穿南北的金丝银毯,都是由她“锦上添花”的。
就是这样一位明亮风光的女性,她等待曹家迎亲,盼到三月过半年,过了半年是秋天,一直到越过严寒,也未能见到曹家的人影。她的父亲非常生气,劝说女儿决意要与曹家退婚。她的母亲暗自伤神,也有点随和她父亲的意愿。但她却誓与高山共存、与日月共辉的气吞山河的浩瀚气度,不介意曹家娶与不娶的事,因为她说:“我一样的过,我一样的活,我就是我。”看起来,她真有点儿“烈女不把二夫嫁”的肝胆。
谭花绮还向她父母说:“你们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愿守着你们过一辈子,可千万别再逼我了。”她的父亲谭天宝,看到女儿有如此般坚决的态度,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让女儿退婚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