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生如梦,一闪而去,快得让你来不及回味。那么季晓红的梦又是如何呢?人生对她这个大大咧咧的单纯姑娘能否公平,却一无所知。
时间如梭,转眼之间,季晓红同吴天宇热恋已经跨过两个年头了,他们的爱像长风歌一样的悠扬、欢快。虽然吴天宇没有随季晓红到吉安跑车,但他是四个轮子的驾驶者,天无令,路无挡,常来常往,只是俩人相见时有着难舍难分的相思情怀。季晓红深有感触地编了一首“影子”之歌,经常哼着:
爱是什么,不知是何?
爱是什么,一口难说。
我的心里浓情多,
你的影子跟着我。
我与你啊,你与我呀,
我是你啊,你是我呀。
我的心燃烧如火,
你的影子跟着我。
我很脆弱,你要远离,
我该如何?你可知道。
我的眼泪涌成河,
你的影子跟着我。
笑是长风歌啊!
泪里思情多,
你的影子跟着我,
你的影子跟着我……
季晓红每当哼完这首歌,泪洒两腮,经常如此。吴天宇见到季晓红总是那两三句老话:“走南闯北你在我心里,梦中常与你相会,你是我心里丢不掉的魂。”按其两个人的心情、时间的长久、父母之急切,季晓红与吴天宇应该早已完婚,特别是吴天宇的父母真的为儿子成婚之事日夜煎熬得满头白发了。但是,当吴天宇在打消原来随季晓红到吉安落户的念头后,就想买上一处好房子,再把季晓红调到海城工作,所以迟迟未办婚事。
时过半年,又到了中秋节。这天晚上,季晓红的母亲与她促膝相谈,母京说:“红啊!天宇再来时,你好好同他商量商量,我看在国庆节前后把你们的婚事操办操办吧,你这不出门,是妈的一块心病啊!”
“妈,你急什么呀!我结婚的话,谁来陪你呢,越晚越好。”
“孩子,话不能这样说哇,你的婚烟是大事情,哪有闺女长大不出嫁的,你有了依靠,当娘的才能放下心啊!”
“妈,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事情没有这么地简单。按照天宇的想法,是努力地做得尽善尽美,首先,房子是个难题,他跑五六年车了,挣的钱只够买个普通的旧房,而他一心想买新房,说是想让我住得舒服些,你去了也有地方住;另一方面,工作调动更是个大难题,各地行政事业部门人才拥挤,企业部门天宇不乐意让去,恐怕不稳定。因此,工作调动问题至今还没有个眉目。”
“红啊!以我看这都不重要,你们年轻人就爱赶潮流,我和你爸结婚时,前后只花了七十元,房子、桌椅板凳都是借的,只请一桌客人吃饭。唉!你爸命苦呀!他太短命了,如果活到现在该多好。”说着擦起眼泪来。
“妈,不要再提伤心事儿了,都过去多少年了,你们那个时代一去再也不会复返了。现在是什么年代?现在是人们都在吃减肥药呢,马上就要到二十一世纪了,是生活高标准的年代,我们所里的工作人员,都身披千金,就数我最不讲究。”
“好了,孩子,你也不要哭穷,比起过去咱就是天与地之别了,你刚参加工作,发这么高的工资,该满足了。”
“妈,咱不说穷富之事了,经过你这一指点,我有了新的思路了,不如让天宇先买个旧房,一装修就行了。至于工作吗,先不考虑调动之事,一方面是因为我正在研究一个新项目,是电控方面的,必须要完成;另一方面,单位领导说为了便于工作,准备给我分个房子。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尽快结婚,婚后让天宇两下跑,双方老人还都能照顾到,更重要的是我仍守在你的身边。”
母亲高兴地说:“对!这当然是太好不过了,咱们想得挺好,还不知道天宇人家同意不同意?”
“妈,你放心吧,他会听我的。”
“不要吹大话,男人们有男人们的主见,当初你说天宇要随你到吉安来,人家咋不来呢?”
“妈,那是事出有因,开始是他父亲生了一场病,后来他思想升华为讲排场,才发生了变化的。”
“好了,天也不早了,休息吧。”母亲催促说。
第二天上午,季晓红上班骑着自行车走到桥头时,突然风起车倒,很快有人把她拉起,支好自行车。
季晓红抬头看到是自己单位人时,不觉羞得笑着说:“是刘汉一啊!夫子,你怎么就赶得这么巧来看我笑话呀?”
“看你何出此言,我是英雄救美人也!”
“不要胡咧咧,老卖圣人调子。我问你,怎么都这么巧呢?上一次别人找我麻烦时你赶到解了围,今天又是你,从你家上班的路线不在这里路过,平时又遇不到你,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贵人之路,下里巴人就禁行吗?”
“我说夫子啊!夫子,你能不能用平俗的语言说句话。”
“好!洒家昨夜梦中看见一小女子在此有险情,于是,一大早吾便直奔而来。请问小姐,您伤着何处?”
季晓红由羞变气地说:“我哪都好好的!上你的车走吧!”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后,刘汉一偷眼看到季晓红紧闭小嘴,持着一副严肃的面色,便说:“晓红,你真生气了,我是有意同你逗着玩的。”
季晓红扭过脸朝着刘汉一看了一眼说:“这不,你也会说正常话吗。”
刘汉一向季晓红笑了笑,不再言语。当二人走进单位,又一前后步入办公室,季晓红说:“夫子哥,一会儿你帮我计算一组数字,行吗?”
“好吧,愿为你效劳,稍等一会儿。”刘汉一走进微机室。刘汉一是三年前毕业的计算机博士生,好学苦钻,研究成果多项,荣誉很高,是科研所的技术权威。他的性格斯文幽默,平常爱用文言文说话,故而绰号“夫子”。他的长相一般,肤色不黑不白,圆脸大眼睛,架一副高度近视镜,个头有些矮,而且比较瘦,三十多岁的人了,仍是一个未婚青年。
季晓红拿着技术表格走进微机室,刘汉一接过看了看,然后在键盘上像小鸡啄米一样地按个不停,很快数字出来了。
打印出来后,季晓红说:“谢谢你了,回头请你客,我走了。”
“哎哎,别走,我在微机上为你的名字编一首诗,你看看怎么样?”
“好哇!夫子哥,这方面我相信你是行家。”
就在谈话间,一首诗出来了:
秋季风光无限好,
惟有君子最知晓,
红花绿叶尚未老,
单等丽人彩球抛,
弱者无勇泪滔滔。
“不错!不错!前三句各有我姓名的一字,后二句是衬托的吧,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是顺口流出来的,没什么意思。”
“这么快就能编出来,那我看看编你自己的姓名能不能马上都出来?”
刘汉一思索了一会儿,便打出:
金秋十月刘家兴,
汉竹拔节力九鼎,
一树石榴硕果红,
映照百花低头羞,
笑看人间风满楼!
季晓红惊喜地笑着拍打了一下刘汉一,赞誉地说:“刘汉一,夫子,你真行!不过,你有点儿偏心眼,你自己名字的诗肯定比我的有韵味,压住我了。”
刘汉一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猛拉着季晓红的手说:“晓红,我爱你!”
季晓红立刻脱出手说:“夫子哥,这你可不能与我开玩笑,我可是明花有主了,我的男朋友在海城,我们都相爱快三年了。”
刘汉一痛楚地说:“我全知道,可是你与他根本不现实,两地长期分居是过不好的。”
“这与你无关,对你我都没想过。”说后,转身离去。
在以后的时间里,刘汉一和季晓红处于不长不短的相处之中,没有过多的话可说了,包括出入实验室,有工作上的正事谈话,再也不开玩笑了。
进入十一月份,由于季晓红提前把自己对于操办婚礼的想法电话告之了吴天宇,并试探性地强调说,如果再拖下去,她就要另嫁人了。路远不知情,吴天宇真有些担心了,便很快买上了一处旧房,并且让人装修完毕后,便匆匆地来到吉安。说也巧,头两天研究所腾出一小套楼房,刚刚把钥匙交给季晓红,第二天吴天宇驾车来到,正赶上帮忙打扫整修。
研究所的同志们都知道季晓红装修房子是准备要结婚了,刘汉一为此失望得如霜打的秧,没有一点儿精神,走起路来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但是,季晓红的科研项目正值关键阶段,领导安排刘汉一要全力配合季晓红完成项目任务,无奈的他便不声不响地几乎做了季晓红的全部工作,埋头于最后试验检测之中。
季晓红研究的电控设施项目是用于大型企业电能系统的控制器材,是根据企业需求而有针对性地进行研制,具有控制电压、截止电流、防止运转中跳阐等性能的关键装备。这个项目在刘汉一的大力协作下,很快完成了,试装在吉安市一个大型机械制造厂和发电厂。经过试用,性能良好,精确度高,解决了跳闸停电、烧坏电机、电厂外偷电等历史性老大难问题。
项目完成后,一下子为研究所挣了几十万元,研究所及时申报了专利。这天表彰大会上,为季晓红记了一等功,也表彰了刘汉一。会后,季晓红跑到刘汉一跟前热泪盈眶地说:“谢谢你,夫子哥!是你帮助我做出的成绩。”
刘汉一没有做声,上嘴唇包住下嘴唇默默地走去。这天下起了大雨和冰雪,刘汉一同往常一样,望一眼季晓红,先走出办公室,推上自行车躲在大门外的背影处张望,等待季晓红的出现护送她。然而正当他两眼热望时,一辆红色的士停在了门口,季晓红很快地走出上了车,这使刘汉一非常心灰意冷。
吴天宇在风雨大雪中把季晓红拉到了居住的街口,由于胡同很长的一段路窄而泥泞无法行车,吴天宇便把季晓红背在身上往家走,一步一滑,一步一歪身,那情景让人感动,虽然俩人被雨雪浸透了棉衣,冻得发抖,但季晓红的心里热得像盆火。
季晓红在研究所的住房整修好后,又添置了床铺和家具。这时,单位给她开了结婚介绍信,批准了她两个月的婚假,这是打破常规的现象,因为季晓红在研制项目期间牺牲了不少节假日,同时她是异地典礼,领导给了照顾。为此,吴天宇非常高兴,季晓红更是心中充满了阳光。这天晚上在家宴中,吴天宇赞扬说:“晓红,你真是不简单啊!领导对你是很看重的。”
“什么简单不简单的,只要踏实工作,谁都重看,本人一贯是老老实实地、本本分分地做人,敬敬业业地、勤勤恳恳地做事。重任还在后边呢,我一定不辜负国家的培养,要干出点名堂。”
“但愿如此吧,平凡也是伟大的嘛,不一定非要轰轰烈烈的。”吴天宇说。
季晓红催促道:“天宇,不讲工作了,明天一早就要走呢,快点吃饭,收拾东西。”
“急什么?这是婚前同阿姨吃的最后一顿晚餐,我还要多喝几杯呢,慢慢地吃才好。”
这时季晓红向母亲看去,不觉一惊地问:“妈,你怎么啦?为何掉起眼泪来,你不是急着让我同天宇成婚吗?”
母亲擦一把眼泪强笑着说:“是啊!是啊!我高兴,只是想着你明天就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说着,泪又流下来。
“妈,我到海城典过礼就回来了,又不是谁把我拐走卖掉,不要难过,啊!”季晓红说着眼圈也红了。
“不难过,不难过,吃吧,天宇说得对,咱慢慢地吃,天宇要多喝几杯啊!”
“是,阿姨,下次来我就要改口叫您妈了,我一定孝敬您老人家,你放心,我和晓红都不会惹你生气。也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对晓红好的,让她幸福、快乐。”
“好,好,我相信,我相信。”母亲频频地说。
吃过晚餐后,吴天宇帮助季晓红整理完要带的物品,便开车到研究所去住宿,季晓红送到门口吻别。
季晓红回到屋后,拿起电话分别向白月静、孟玫玲打去了电话,只听到季晓红说:“到海城回来再请你们的客,反正还有我们单位的同事,得摆几桌呢。谢谢!什么都不需要,时间来不及了,明天早上就走了,好吧,再见!”
母亲把女儿喊到跟前说:“红,这是四千块钱,是妈给你攒的,你先装好,以免明天忘了。”
“妈,这钱我不拿,已经花钱不少了,给女几的嫁妆够重的了,你把它存上以作备用,所里还奖励我三千元呢,我带上就行了。”
“那好吧,我存上还是你的。”
母女俩说了半夜的知心话,方才入睡。
第二天,天刚刚发亮,吴天宇来到了,吃点儿早餐,便装车出发了,母亲挥泪送别到马路边。
季晓红一向是肚大心宽的人,此时此刻不知是怎么回事,她坐在车上后,眼泪像下雨般地流下,头从前窗探出,抽泣着说:“妈,你回去吧,外边天冷!”车很快离去。
汽车出了吉安城,朝着北去的公路疾驶,季晓红泪水布满了面容,依在座背上深沉,吴天宇望她一眼,也不敢吱声。俩人无言有二百多公里时,吴天宇说:“晓红,我们行有一少半的路程了。”
季晓红把身子向外侧一下说:“开你的车,我瞌睡了。”
汽车又行驶了一段路程后,吴天宇看到季晓红坐直了身子,在向窗外观看,便打开了录音机,放出了《西游记》插曲《敢问路在何方?》这才使季晓红从告别母亲的伤感中慢慢缓过来,她便跟着接起下词:“路在脚下……”反复地哼唱着。
吴天宇从季晓红落泪之时起,一直闭住嘴巴不敢大出气,终于长出一口气说:“天晴了!”
季晓红看看他,质问道:“天阴对于你又有何妨碍?”
“路难走,气难出啊!”
季晓红伸手打他一掌说:“闭住你的嘴,我饿了,停车吃饭。”
“这才是好孩子,我最最想听的就是你这句话,到前边的县城吃吧,这镇上的饭菜稍差一些,再有二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好,听车夫的。”季晓红笑着说。
很快到了街中心,车在一家门面大点的饭店处停下,当吴天宇下车后,季晓红也下了车,但是她改变了主意,活动着身子说:“我不想进饭店里面吃,你给买些拿来坐在车里吃吧。”
“买什么?”
“你买什么都行,自己看着办吧。”
不多一会儿,吴天宇先端来了热包子,又端来了两盘肉丝炒菜,拿来了饮料,俩人钻进后车位里吃了起来,越是简陋的场合越吃得香甜。季晓红说:“这饭店的菜做得味道还是不错的,挺可口的。”
“不是合口,而是你饿了!”
很快吃完饭后,季晓红从后车位下来又坐到了前面,吴天宇送去碟碗回来,坐在车里扶着方向盘慢悠悠地说:“姑娘吃饱了,我该带你走了。”“嗡!”一声起动了车。
季晓红不满意地说:“你讲这话我咋听着恁不顺耳呢,好像我吃饱了就要把我卖掉似的。”
吴天宇大笑着说:“我未来的傻媳妇,原来不傻啊!”
车开得很快,伴着优美的音乐,季晓红一觉醒来便驶进了海城。她情深意长地大声说;“啊!终于回到了母校所在地,也回到了我的家!”
吴天宇拿出手机:“喂!喂!”几声后,说:“妈,我们已经到在了新港路,很快就到家了。”
当季晓红走进屋里,甭提吴天宇的母亲高兴成个什么样子,她往前紧跑两步,搂住季晓红说:“好闺女,我们终于把你盼来了。”
吴天宇的父亲乐不合口地说:“晓红,累了吧,快坐下休息,我去街上买菜。”
全家一顿丰盛的晚餐后,母亲说:“晓红啊!你累了就先去休息,今晚咱俩人睡在一起,让天宇跟他爸睡在一起,待你们登记办过手续后,你就同天宇到新房去住。”
“阿姨,不到典礼那一天,没向你二老拜过高堂之前,我是不会事先住进新房的,我们决不会丢老人们的脸。”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有教养、守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