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第五章 江山有色花有主(一)

国庆节放假三天。一号上午,孟玫玲和晓红像赶乘班机一样早早跑出了校园。
不用说,孟玫玲坐上大男人张强的“奔驰”去了花园新居;不用想,她到了!那是温馨而不落俗的安乐窝;不用猜,那是少女冲动的避羞所,风情万种;不用看,听到了那里充满笑声,那是万花丛中的一小花儿在摇曳……
季晓红身着白色西服,掩蔽在奔跑着的红色面的车里,如同是玉兰花开般的妩媚,闪烁出羞容红颜,她落落大方地说:“天宇,我改变主意了,不去游乐场,直接回你家。”
车猛刹住停稳后,吴天宇惊奇地问:“为什么?你怎么说变就变呢?”
“我是想,若不是我们放假,你也轻易不会腾出时间休息,这些天我虽然到你家几次也是打一铆就走,咱不如把假期和欢乐留在你家里,作为一种孝敬陪伴二老,再说我喜欢你的家,更喜欢伯父、伯母。”
吴天宇睁大着一双不大不小富有激情而又双叠着的慈善眼皮,望着季晓红,眼孔中露出了晶莹,半天才点点头说:“好,好,听你的。”打转了方向盘,向回家的路上飞跑。
汽车停在了家门口,从似农家的简朴小独院里走出了年过半百、身条利索的吴天宇的母亲,她笑容满面地迎着刚下来车的季晓红,挚诚地说:“孩子,你回来了,是放假了吧! 快回屋,都盼着你回来的,云云一大早嚷嚷着让天宇把你接回来,她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
“伯父不休息吗?”
“他们单位忙,假期不休息,过后再调休。”
“你们都是好职工啊!大茵她说回来吗?”
“不回来,打来电活问候一声,每年这样的假日都没有回来过,今年又刚上研究生,这个女儿就不知道要家,为考研究生两个暑假都没有回来,过春节总是初五就走了,学校不开门,她就到同学家学习。”
“大妹妹太争气了,真是个好姑娘。”说着走进了院内,白杨树落下一片片叶子,季晓红从墙边拿起一把扫帚便扫。老人猛夺着扫帚说:“你来是客人,不能干这活。”
季晓红很谦和地说:“伯母,我已经把这里当作是自己的家了。”
吴天宇锁停好车走进院子大门说:“妈,不要争了,你进屋里吧,我和晓红一同把院子扫扫。”
母亲高兴地说:“好,好,我进屋,你们扫吧!你们扫吧!”
季晓红帮助打扫完院子,又拖擦房间三个卧室、一个客厅统统进行清洗,从桌上到地面不留污痕。吴天宇成为被她指派的帮手,干着活儿很不乐意地埋怨道:“季晓红啊季晓红,你真会折腾人,都不会让我安静的休息一会儿,将来我要是娶了你,还不是倒一辈子的霉。”
“哎哎!吴天宇,你现在反悔也不晚,趁早打消娶我的念头。”说着不停地拖地。
吴天宇装出哀伤,幽默地说:“唉!看起来莫非这人的命真是天注定吗,曾在梦中高人指点说:那个二百五、缺心眼的白莲傻妞就是你的老婆,她有瓦岗山七奶奶的气宇和能耐,跟着她有福也有气,一生都得低三下四。”
季晓红举起拖把追着,不停地说:“吴天宇,你真坏!看我不用拖把堵住你的嘴。”
小妹吴云购物回来,像带风一样跑进客厅大喊:“晓红姐,你在哪儿?”
“云云,快来救救哥哥,我快没命了。”
吴云随着声音跑进卧室内,一看傻眼了,转念其反地上前抱住哥哥的后腰说:“晓红姐,快来出气!”
季晓红忙乱得丢下了手中的拖把,从桌子上拿起一支彩笔照天宇的眉头间画了一个圆圈,又画出了两条有夹子的前腿,随笔带出了几条小腿,彩笔是绿色的,季晓红笑着说:“好了,好了,云云放开他吧!”
吴云走到哥哥前面一看,拍着手跳起来叫好道:“太好了!我们家又多了只小螃蟹。”
“好个云云,我怀疑你是不是姓吴,把胳膊肘向外拐,帮助晓红欺负我,哼!等晓红走了我再与你算账。”
“我不怕。你只会说大话,奈何我不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戏耍一阵子后,还是季晓红为他擦去了自己的大作。
吴天宇得意地说:“这叫自作自受,自找苦头!”
中午开始吃饭时,吴天宇的父亲没有回来,大家坐定等待晓红洗过手一同用餐,她的座位虽然是夹在云云和天宇中间,吴天宇把腿有意伸得长长的,当季晓红走过来时他猛挡了一下,晓红当即要栽倒,云云抓住了她的胳膊才站稳了脚步。
吴天宇幸灾乐祸地说:“这叫以牙还牙,罪有应得。”
母亲打抱不平地说:“你个小崽子!就没有个正经的时候。”
季晓红笑着说:“没什么伯母,我不会栽倒的,让他开心就是了。”
就餐中,母亲不停地给晓红碗里夹红烧排骨和肉块,吴天宇又调皮地说:“妈,照你这样,以后我把晓红娶过来的话,还不把云云我俩饿成竹竿呀!”
吴云接过话茬说:“我不怕,减肥还来不及呢,妈,你多多地给晓红姐夹菜,我支持。”
季晓红笑着放下筷子说:“伯母,我也需要减肥呀!把肉留着您老人家多吃些,让他变成个小狗熊。”
“此话差异,妈,算你没听见,我若变成个小狗熊,对咱全家上下都有牵连。”
“快吃吧,傻孩子们,不怕饿肚子。”
吴云吃了一阵子后问:“下午干什么?”
哥哥早胸有成竹地说:“踏秋!”
季晓红说:“真是老晕,尽说些不照路的话,我只听人说踏青,还没有听到有踏秋之说呢。”
“为什么不能呢,秋天的景色是非常美丽的,郊外一片金色,我开车带着你们观观光,这就叫踏秋。”
“哥,你不要强词夺理,顾名思义,踏——就是徒步地走,开车叫兜风,总之你是个大傻帽,错错错,全错了,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读完大学的。依我看,咱们不如带上相机到海滩玩玩,然后在野外兜兜风。”
“好,我同意云云的高见,平时伯母忙,轻易也不会去海边看看,这是个机会,就这样定。”
吃过午饭后,季晓红同云云一起收拾洗涮完毕,吴天宇把晓红喊到他的卧室,拉着她一同坐在沙发上,亲切地说:“红红,你真好!”
晓红低着头说:“好什么!你一直找茬别扭。”
“这叫逗乐。”
“这我知道,还用你解释不成!”
吴天宇激动得伸出胳膊搂住季晓红,把脸贴近她的耳旁说“红红,你快乐,所以我快乐!你高兴,所以我兴奋!”
母亲突然推门而入,看到俩人亲热的样子她没有后退,而是面孔严肃地说:“天宇,我告诉你,不准欺负晓红!”
季晓红挣脱出身子说:“伯母,您坐。”
吴天宇委屈地说:“妈,看你说的,我怎么敢欺负晓红呢,亲热还亲热不够呢,您进来干什么?”
“我是说你要尊重晓红,男子汉大丈夫必须规规矩矩地做人。”
“噢!我明白了,妈,你误会了,我爱晓红,爱得心热如火,但不到结婚,我决不会无礼轻狂,您的儿子要坦坦荡荡地为人。”
“好,这我就放心了。”母亲走出了房门。
吴天宇和季晓红俩人相对而笑,笑得泪花花的,酸甜苦辣说不明白是哪种味道儿。云云进来看到俩人在擦眼睛,惊奇地问:“哥,你们这是怎么了?”
季晓红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刚才你哥讲了个笑话,笑得我的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如此啊!就那么的可笑,再讲讲也让我听听。”
“好事精,什么你都听,就不给你讲,准备出发!”拉着晓红的手走出了卧室。
母亲坐在前座位,汽车开出了郊外,一路观光的老人说:“外边的风景就是好,虽然我形容不上来,但是心里感到很好受。天宇啊!你开车两三年了,妈这是第几次坐你的车出来的?”
吴天宇双手扶住方向盘,两目看着前方,泪像雨珠一样从脸上滚落下来,嘶哑着声音说:“妈,恕儿不孝敬,这是第一次……”再也说不下去了。
车后边坐着的两个傻姑娘大说大笑着,前面人的苦衷她们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云云还高唱着她最喜欢的歌《故乡的云》,唱完后还解释说:“晓红姐,我喜欢这首歌就是因为有个云字,因为这是我的名。”
“你的名字真好听,可是这首歌是有云,你的名加姓谐音是无云。”季晓玲笑着说。
“反正只要是带云字我都喜欢,我姐的名字按谐音是无阴,实际是草茵的茵字,也挺美。”
“是啊,无茵、无云,这名字多么的好听,是谁起的?”
“这可不敢告诉你,会吓着你的。”
“云云,不用你说了,我知道了,是你哥。”
“晓红姐,你真聪明,我对我哥最满意的就是起的我姐俩的名字,因为吴姓很难起名,我爸给我哥早先起的名叫吴志,可笑吧!上小学时老师给他改成了现在的名。”
“到了!车就停放这儿,妈,您下车好好地看看大海,心情会舒畅些。”儿子天宇说。
“好,你们在沙滩自由地玩吧,我到海边去。”母亲下车走去。
吴云和季晓红拉开车门跳下来,吴云这个已读了两年师专的学生,天真活泼纯净得像是直泻而倾的山泉,像是清风明月样的不染,是那么的单纯、率直、明快,她是新时期更年经的一代;一身的装束同心灵一样简约得像是一棵还没有发枝杈的北国小白杨那样的美丽;苗条的体魄,短发直上,白俊的瓜子脸,大眼小嘴,形成了一道明窗秀口的模样,合体的蓝色牛仔便装,下穿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看去是多么的精神和劲拔。
吴云先是在沙滩上连着翻了几个跟斗,然后坐在地上纵声大笑着问:“晓红姐,你看我这功夫怎么样?”
“不错,大有杂技演员之灵性。”
吴天宇走到跟前漫不经心地说:“以我看,大有屎壳郎滚蛋之技能。”
吴云猛地起身把哥哥推倒在地,向他身上撩沙,季晓红也帮助吴云双手抓沙撒在吴天宇的身上,吴云嘴里不停地说:“把你埋葬在沙土里,让你同大海作伴。”说着,堆埋了一阵子,眼看全身淹没在沙堆里,他一动不动。
季晓红心中有些纳闷,便警觉地说:“云云,不要再埋了,是不是你哥他停止呼吸了?”
吴云面色突变地“啊!”了一声,立刻流出了眼泪说:“我哥真的死了吗?”便迅速地跪在地上往下扒沙,扒着说着:“哥,你不能死啊!咱爸妈就你一个儿子,你死了可怎么办呀?咱家就等于天塌了呀!哥哥,你快活过来吧,这都是我的过错……”
季晓红一只手从吴天宇身上向下扒沙,一只手抚摸吴天宇的鼻子,吴天宇猛仰一下头“啊唔”一声咬住了她的手指头,轻轻地衔着不放,季晓红拔出手指,照他的身上打起来,他坐起来道歉地说:“对不起了,我只不过吓吓你们,你们可当真的了,真傻啊!我好好的怎么能死呢?”
吴云这时松了一口气,躺在地上大哭不起,哭得很痛,吴天宇上前劝说:“云云,你这是怎么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当真的就哭个没头啊!好妹妹,哥我以后不这样吓你了,起来吧,不要哭了。”
吴云抽泣着说:“哥哥,我想着你以后要是真死了,我们家该怎么办?”
季晓红把她扶起说:“傻丫头,胡想什么,快擦擦眼泪,咱去找伯母照相。”
吴云擦去了眼泪,慢慢露出了微笑,真是天下少女梧桐心啊!吴云满身透着一种清纯,工人家庭出身的她没有娇柔和浮躁,而像是一泓能看到底的清水,闪现出绚丽耀眼的光,她不仅烂漫飞扬,而且还有着内敛缜密、安宁与善良。
吴天宇支起了相机,同母亲一起与大海相映拍下一个个的镜头,母亲笑不合口地说:“今天我才算是真正的、真正的……孩子们,浪字后边是怎么说呢?”吴云抢先低声地说:“妈,你说不上来就不要强用词嘛,浪后边是漫。”
“对对对,是浪漫一次,也不枉您外公给我起的常碧清这个名字。”
吴天宇颤音愧疚地说:“妈,以后儿子会找时间多拉你和我爸出来看看。”
“不用!不用!这一次看后等几年再说。”
吴天宇和晓红、云云相互看看,都有着羞感和无奈的表情。季晓红打破尴尬说:“咱们去挖螃蟹吧!”
“好,我到车上去找些工具。”吴天宇说着离去。
母亲虽是生活在海城,今天来到这里却有着看不够的海,望不完的景,流连忘返的新鲜感觉。
三人挖呀挖,挖了近两个小时,各自都是满身泥沙,精疲力尽,只挖出三四个小蟹。季晓红说:“先生、小姐们,这活我是干不了啦,我衣袋里还有二十元钱去买几只大蟹,就说是挖出来的,哄哄伯母,让她高兴高兴。”
“晓红姐,我不同意这样做,是啥就是啥,让我哥去买,拿回家蒸蒸吃。”
“好,天也不早了,我去那边买,你们去把妈喊过来,准备回家。”
当车开到家门时,天已经暗淡下来,走进屋里,父亲正在张罗着做饭,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忙,真是合家欢乐,其乐融融。
晚饭后,季晓红和家人相聚畅谈了一阵子,提出说:“九点多钟了,我该回学校了。”
母亲立刻说:“明天还回来,一早就让天宇去接你。”
“是啊,来吧孩子,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就是了。”父亲说。
季晓红感动得泪花闪闪地说:“谢谢伯父、伯母。”
吴云爽快地说:“晓红姐,你干脆就不要走啦,晚上同我睡在一起。”
“不啦,一定得回学校。”
在送的途中,吴天宇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拉着季晓红的手,晓红强调说:“快放开,不安全。”
吴天宇则说:“这样才保险,是两个人开。”车的行速很慢,终于到在了科院门前,车停稳后,吴天宇放开了晓红的手,这时的季晓红却安静得一动不动。
吴天宇惊奇地问:“晓红,你怎么不下车呢?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是在等你告别仪式。”
“噢,下车吧!”
当季晓红下车后,吴天宇走到她的面前作了个飞吻,然后搂抱一下,拉住她的手风趣地说:“这叫大大方方、明明白白,不是坐在车里偷偷摸摸。再见了,祝你晚安!”望着晓红离去。
季晓红走进大门后,猛转过身说:“开车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