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过后,三班与一班的打架事件结案,院党委对于三班聚众闹事和大打出手的几位学生分别给予了记过处分,这是此次最重的处理,其他人的有严重警告和警告处分,但大部分都是写出书面检查和进行批评教育。一班只有两名学生受到严重警告,四名受到警告,其余全都是写出检查认识,包括田力在内也是这样。处理决定公布后,学校立即宣布放假,虽然有些家长闻讯而到,对处理自己的学生有意见来找院领导,但是学校里除了留有清洁工和校卫人员外,其他人员均休假离校。
一、三班的同学都在一一离开学校,白月静、季晓红准备同田力一起乘火车回家,孟玫玲说是晚两天再走,想让大男人张强送她,眼下张强出差还没回来,她准备先去到校外住旅社,因为学校要封寝室。这天上午,大家都忙碌着整理带回家的物品,孟玫玲也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同宋大曼来送白月静一行去车站,当他们走出校大门,那位老面孔的青年出租车司机迎上说:“诸位放假回家呀,我送你们怎么样?”大家把目光投向他。
宋大曼惊讶地说:“嗬!怎么还是你?真有缘分啊!送就送吧,到火车站,车费我包了。”
司机说:“可以直接把你们送回家。”
宋大曼马上说:“这钱我可拿不起,不包了。”
季晓红面对司机不解地说:“我们怎么总遇上你呢?”
“这还奇怪吗?我就是这学校门口的停车位,这是主管部门给定的,不信你们看看证。”
白月静说:“师傅,我们不用看证,对不起了,咱们已经是熟人了,你把我们送到车站就可以,到家路程太远,三百多公里呢,在吉安城。”
“没关系,那里我去过,你看这位小兄弟头上还扎着绷带,火车上人多,容易碰着,我知道你们学生坐火车是半价,我就按照火车费的半价收,到地方再付给钱都可以。”
孟玫玲说:“我看可以,月静,就让这位师傅送吧,等于是照顾田力,回去你们平摊费用就行了。”
“是啊,月静,这位大哥人可好了,车还开得好,既稳又快,不要犹豫了,都快上车吧,可以早一点见到自己的父母亲人。”宋大曼这样说。
白月静看着田力,问:“田力,你说呢?”
“就坐这车吧,到家车费我全拿。”
季晓红说:“平时吃喝分不开,这车费可是能分得开,不会让你一个人拿的。”
白月静回过头问:“师傅,您贵姓?”
“免贵,姓吴,名天宇,您叫我小吴就行了。”
吴师傅,那就辛苦您一趟了。”白月静客气地说。
“没什么,我们经常跑长途。”
大家先把提包放在车后备箱,季晓红主动坐在车前面司机旁的座位上说:“月静,你照顾田力,也只有这样坐了。”
白月静不去理会季晓红的话,与宋大曼握着手说:“大曼,祝你暑期玩得愉快,开学见!”
宋大曼说:“祝你们一路顺风!”
白月静又面向孟玫玲嘱咐说:“玫玲,你尽快回家,到家就与我电话联系。”
“好,好,田力已上车了,你也快上车吧,司机都等急了,祝你们一路顺利!”
白月静撩起衣裙上车,坐定后挥手致意,大家似乎是久别的样子,依依不舍,田力把车后门拉上,孟玫玲又走到车跟边大声地说:“再见啦!”互相摆手告别,车“嗡”地起动向前开走,很快淹没在车水马龙、人涌如潮的街中。
红色面的驶出了郊外,加快了速度,季晓红开着前窗,疾风吹拂着她悠然飞扬的短发,不禁雅性大作,她先是“啊!”了一声,说“大地呀大地,你是多么的美丽!你给了我们无限的生机;清风呀清风,你是多么的有情!伴着我们同行……”
白月静在后边笑出声说:“晓红啊!此时此刻我仿佛是看到了李清照的影子。”
“是吗?小月亮,你在讽刺我啊!你若有情趣,就也发作发作,肯定比我强百倍,不要在后面只顾看许仙,却不看这绿色的原野,大地是一片生动的景象,你不妨向外看看,江山是如此多娇!”
“好了!晓红,贫女无才,我想睡觉。”说过,闭目倚座,不再言语。田力半躺在后排的双人沙发上,望着白月静秀丽的容颜,不禁伸手欲抚她的面庞,这时,车猛然颠跳一下,他立刻收回了手,心跳动得厉害,因为他从未敢抚摸过白月静的脸,无奈只好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
年轻的司机手扶方向盘,滚动着两目望着前方,他不善言语,一会儿抽支烟,一会儿端起杯子喝口水,显得很拘谨。季晓红望他几眼想与其交谈,但又觉得先言者无趣,便强闭着嘴巴没吱声。
当汽车行驶到长城根处,司机猛然问:“小季,你说这长城有多长?”
季晓红惊喜地说:“哦,你还能说话呀!我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我小季,说明我即走向社会,该是长大成熟的人了,有尊称了。噢,你问我长城有多长啊!哎呀,书上我也不曾记得有具体准确的数字,这个问题可要难着我了,不过从唐代王昌龄的《出塞》一首诗看,可以计算出个大概数目,诗是这样写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长城起始于河北省山海关处,当然诗中的关字并不完全代表是山海关,而是乐府诗中的用语,但是长城确实是从山海关那里修起至内蒙古自治区的阴山边界处,把这段路程一算就知道长城的基本长度。”
“算你没说。我再问你,修长城时传说中最出色的故事是什么?”
“吴师傅,你问这问题就太简单了,秦始皇修长城白骨堆如山,孟姜女寻夫哭长城,哭得惊天动地,冰融雪化,流云静止,狂风无声,杜鹃啼血,大雁悲鸣,她情重如山,后人代代称颂……”季晓红打了一个哈欠,微闭双眼,声音很低。
司机看看她,说:“你困了,睡会儿吧。”
季晓红好像是在梦里说话,嘟嘟囔囔道:“我们都是穷学生,都是好人,身上没有钱,只够路费,家里有老人在盼着我们回去的,你不能拉过了地方害我们……”
司机不理睬她,转动着方向盘飞快地向前奔驰。汽车行驶有三个多钟头时,在过大桥收费站时,白月静醒了,忙说:“小吴师傅,我把钱给你。”
“不用了,我先支付,回头一起结算。”司机付过钱后,继续加快车速奔跑。这时的田力和季晓红都靠卧在车座上睡得熟透,田力还打着鼾,一无所知。
当汽车行驶到一个镇子附近,白月静望望窗外说:“师傅,到镇子里停车休息一会儿,天太热,找个地方吃过饭再走。”
司机没有应声,只顾开着车向前行驶。终于,车猛然停在镇子街头处几棵白杨树下的一排平房门前,司机先下车走去。白月静拍了一下田力,田力发愣地问:“这是到哪了?”
白月静说:“不知道,下去吃饭。”双手随推开后车门跳下车,田力跟着也下了车,四处张望。
田力说:“月静,我看这地方卫生条件不会多好,除了小白杨长得挺美,其它地方都是脏兮兮的。”
“出门还有什么可讲究的,凑合吧。”
这时,司机走过来说:“饭菜正在准备,你们先到房侧边去方便一下,咱们及早上路。”
白月静走向车前打开门喊道:“晓红,下车吧!”
季晓红揉揉眼睛说:“怎么,到家了?”
“想得美,下车吃饭,路还远着呢。”
“好吧,听你的,这鬼天气太热,我的上衣背后都湿透了,下车洗洗脸,活动一下,再吃点饭,看来是挺合适的。”季晓红说着下了车,整理一下头发,把衬衣前后向外提一提,让透一透风。
大家把应该做的事办完后,走进餐馆,司机已坐在摆满菜的桌边等候,季晓红高兴地说:“有福不在忙,没福跑断肠,我季某还有点儿小口福哪!”
司机说:“大家都坐下吃吧,吃过后赶路,今天我请客,就吃点便饭吧,这里也没有什么上档次的菜,随意买了些,诸位多多包涵啦!”
白月静说:“这可不行,你送我们,理应请你吃饭,说什么也得我们付款。”
司机说:“钱已经给过了,需要吃啥再要。”
“给过也不行,必须我们与饭店结算,谢谢你的心意了,小吴师傅。”白月静望着司机,满脸笑容地说。
田力看着白月静与司机的热情交谈,不耐烦地说:“让吃就吃,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哪有那么多的费话。”
“好好!都不要说了,司机先付款也好办,最后同车费一块结算。”季晓红果断地说。
大家动起了筷子,桌上有几个菜在乡镇来说还算上等,鱼块、鸡丁、排骨、牛肉,只有季晓红吃得没有思想,大口大口地嚼咽,而司机和白月静听到田力说出的一番话后情绪立刻降落,脸上再没露出喜色。白月静干咽着米饭,很少夹菜,连饮料也不喝。当饭菜吃到一半时,有两个苍蝇在桌上空嗡嗡飞舞,而且不时地降落在桌边再飞起,司机抢先哄撵着。有一个苍蝇竟不拣地方的一直出没在田力那裹头的白色绷带上,真可谓是在老虎头上蹭痒,田力急得拍头,高声地骂道:“娘那个屁!这算啥地方?”
大家被这雷霆般的声音惊得都停住了筷子,店里男中年老板立即跑来问:“怎么了?哪不如意了?咱们可以再做,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司机搭腔说:“没什么,老板你去忙吧,我们这位小兄弟头部受点伤,心情不太好,与您没关系,对不起了。”
田力对着司机不客气地说:“你扯什么蛋,有你说的话吗?你不就是个车夫吗?摆什么高调,你开车我付钱,是我雇用的,谁稀罕你拿饭钱,我们能拿得起,你靠边站!”
司机一句话也没说地离去。白月静气得说不出话,两目怒视着田力。季晓红用手指着田力,怒不可遏地骂:“田力!你疯了!你是狗!你谁都咬吗?”
“去远远的!二百五,没你的事!”
店老板又笑颜可掬地问:“小兄弟,你到底对我们这里有何不满意?请讲出来,我们一定会改正的。”
“把你们喂肥的祖先老苍蝇往外请请,不然将你这茅草窝给烧了!”
饭店一小伙子站在一旁忍不住说:“有意见你可以提,不能出口伤人,我就看着你把这房子烧了试试,你有没有这个胆量!这苍蝇不是我们的祖先,是你的祖先!哪来的狗屁不通的野种,敢到我们这里称王称霸!”
田力忽地站起身说:“老子今天不打你我就不姓田!”
季晓红立即上前抱住田力的胳膊,店老板照着年轻人头上来了一巴掌,扯着他到外面去。白月静怒不减色,不愿再看田力,转身走出房门。
田力望着远去的店老板和年轻人大声喊骂道:“有种的就不要走,走了是孙子!是胆小鬼……”骂着一把推翻了餐桌,碗碟碎响,一片狼藉。
季晓红拉住田力,着急地说:“田力,事情闹大了,快走!咱是外地人,惹不起,呆会儿来人多了,咱就走不掉啦……”
田力向外走着,嘴上不示弱地说:“怕他个尻!没啥了不起,他拔不了我根毫毛!”
司机在车头前靠立着,看到田力、季晓红走过来,他立即上了车,白月静早已坐进车内,田力这时不声不响地上了车,季晓红到车跟前拉开右边的前窗门坐进里边说:“快开车!”
说时迟那时快,车刚刚发动响,饭店旁边走出一帮气势汹汹的人,他们手持棍棒,这时车已开动,后边的人群中有人大叫道:“王八孙们!你们有胆就别跑!狗养的小免崽子们!有种给我回来!”
车很快跑离了镇子,除了车响,什么声音也没有,车内谁也不说话,大家的脸都阴沉沉的,难看得像是秃山坡一样。汽车奔驰了很长一段路后,又路过一收费站,司机仍不做声地交了费,当路过一个沟坎时,车颠了一下,田力即呼道:“咋鸡巴开车的!”
司机把车停下,生气地说:“你能,你来开吧!”
田力且不让人地说:“你这个儿你想咋哩吧?你把我们拉到这半路扔下不管了,你是不是活够了?”说着半立起身推门。
白月静急速伸手拉住田力的衣角说:“田力,算我求你了,不要再生事了好不好?我受够了。”说过,两眼泪流,抽泣起来。
田力坐回位置上说:“月静,你不要难过,我不是有意的,世事难料,偏碰到这份上,我也不想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情绪这么坏。”
季晓红说:“小吴,请开车吧!我的这位同学在学校里受点委屈,情绪还没稳定下来,望您能够原谅。”
车“嗡!”地响起,又开始跑。太阳好像跟着汽车跑似的,跑了很久很久……随着汽车的时速而西垂映照,彩霞拉起了一轮火红火红的圆球,显然是准备日落西山了。“师傳,我们快到家了,这是固王寨,离城还有二十里,小时候我们每年都来这里看庙会,传说是早期有位小王子被困死到这里,后人建庙……”季晓红讲到此,不再往下说了,因为司机不应声,她感到太没趣。
终于,汽车进入了城内,司机开腔问:“小季,先送谁?怎么个走法?”
“哎哟!司机先生,你终于说话了,我担心你生气成哑巴了。这样吧,先送月静,她家顺着这条街走到头,然后向东拐,也就是向右拐,再走到头,再向右拐就到了,这里是老城。”
“好吧,你看着路不要让走错了。”汽车行驶在大街中,两旁商品摊位很多,行人拥挤,车走走停停,速度很慢。
“到了!停车。”季晓红高喊道。
车停下后,白月静提着包准备下车,田力推开门说:“静,不要急,慢点儿下,来!我帮你把东西拿下去。”
白月静没有吱声,季晓红已等在车门口接住了物品。季晓红问:“田力,你在哪下车?”
“要不,我也在这下车,先到月静家,然后骑自行车再回家。”
“回你自己家吧!不要来我家闹腾了。晓红,你把车费给司机结算了,回头咱们再算。”
“这事不用你管了,我会解决的,你带的东西也不多,我不送你到屋了,这两天与家人好好团聚团聚,等玫玲回来后咱们再相约。”
白月静走到车前面说:“小吴师傅,谢谢你了,让你受累、受委屈了,开学咱们还会见面的,车费由晓红给你,祝你回去一路顺风,再见!”
“再见!”司机挥着手说。
白月静走去,田力站在车门口大声地说:“月静,明天我来看望伯父伯母!”
季晓红坐上车说:“小吴师傳,看得出你是个好人,好事要做到底,就把我们一一都送回到家吧,先送田力。”
“这没问题。”司机说
“田力,上车啊!”季晓红道。
田力拎着提包走到车前两目冷望着司机,晃着膀子骄横地说:“你想送我,我还不愿坐呢!”转身走去。
季晓红大声地喊:“田力,田力!田力!”
“不要喊他了,这种人不可理喻。走!送你回家。”司机轻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