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气到了,有一点秋风凉的感觉。金珠的身体慢慢笨了起来,她就更加思念一军,姬一军走后,一直杳无音讯,以往团部张团长隔一段时间总是要派人来看望,可是,最近两个月团部再没有一个人来,金珠和银珠都十分纳闷。
一天上午,突然张团长的妻子桐碧云来到,很神秘地把金珠叫进屋内说:“金珠呀!我说出来你也不要难过。”下句还没有说出来,金珠的脸刷全白了,惊恐万状地抢先问:
“嫂嫂,你说的是一军,他怎么了?”
“你别怕,没什么,他是共产党。”
“啊!那他现在人呢?”
“你别着急吗,慢慢听我给你讲。”金珠虽然还在惊恐中,但不是没命的事,也就缓解了情绪欲待细听桐碧云讲下去。
“一军在年前,说他老家有事要回去,你大哥给旅部打个招呼就让他走了。半月后他才回来,这已经是临近年跟了。有一天晚上,他神秘地让我站在门口看着人,把你大哥悄悄地叫到屋里讲起了共产党的救国救民政策和国民党的反动行为,说共产党是为保国安民的,是解放全国劳苦大众的;国民党是卖国求荣的,不顾民众的生存,消极抗日,又与美国联合,建立特务组织中美合作所等等……又说国民党蒋介石是人民的敌人,是反动派,总有一天要灭亡的,劝你大哥要弃暗投明,归降共产党。因我一直在门口立着,开始只听一军小声细气地说着,你大哥也没插话,后来竟听到你大哥大发雷霆骂起一军来,我赶快走进屋内劝阻,把你大哥拉回了卧室,你大哥躺在床上直瞪着两只眼睛也不理我。到第二天早晨我睡醒了,你大哥才平心静气、语重心长地给我说:‘碧云啊!一军说的话也不是完全无道理,但是,我能这样做吗?我们这两个家都在老蒋手里捏住,你爹又是高级将领,我只有忠于党国了。为这事我想了一夜,怎么也想不出个办法来,干脆让一军走吧,给他两个连让他以支前的理由带走,报答报答共产党救命之恩,你说呢?’他倒问起我来了,我当时就答应他说:‘行!’。第二天,我们基本考虑成熟,晚上就把一军叫到了屋里,向他说明了情况和理由,他哭了,我们俩也都哭了,我从来没见一军掉过泪,这是第一次,感情难分啊!”桐碧云说到这里,眼泪竟流了下来。
金珠赶紧插话说:“嫂嫂,那一军他是怎么说的?”
“一军啊,他哭了好长一阵子后,挥泪说:‘大哥,大嫂,你们真是国家的好儿女,我终身难忘,共产党也不会忘记你们的。如果,全国都解放了,我们还活着的话,我一定带上金珠咱们住在一起,成为一家人。如果,我们都为国家阵亡了,那么来世再会,决不分开。”一军又把他与你的名义夫妻向我们倾吐了出来,他说他在没有得到他们组织同意前是不能和你同房的,这是纪律。你说,共产党人多好哇!还告诉我们,说是这次党组织已批准同意他跟你结婚,你大哥我俩听了后都为他高兴。唉!说来也可笑,当初是你大哥看上了你,为了我,他没有要你,而把你娶给一军,开始一军还不同意,这都是老皇历了,不提了。这些都是腊月二十九晚上的话,当晚,你大哥同一军他俩又合计了半夜,要带兵走,不能超过新年破五,因为过了初五,军队就要收心整顿,所以,又考虑到和你相处的时间问题,就决定初四八点钟出发。你大哥连个年也没有过好,做带走部队的准备。一军带走了两个连,你大哥向旅部汇报是开往伏牛山去支援前线。”
刘金珠听到这里,像做完了一个长梦,“噢”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啊!”
桐碧云继续说:“一军带兵走后,旅部一直打听不到你大哥这个团开赴伏牛山队伍的消息,有了疑惑,派人来问你大哥,你大哥说他也没得到消息,这样上个月旅部派特务连往伏牛山去调查,你大哥这心里就不安起来了,也不敢派人来看你了,这不,昨天旅部打来电话,说是姬一军的部队还没有找到,有叛敌的可能。倒是现在还没有怀疑到你大哥,可你大哥已经心虚了,赶紧叫我来告诉你,让你到别处去住,特意嘱咐我不让你回娘家去,找个亲戚家暂且安身,等平稳后再回来。你大哥这几天也安排让我带着孩子回娘家,恐怕战势大乱。说也是,这国内现在的兵多得很,有国民党兵、共产党兵、日本兵、苏联兵、美国兵,这天下是要大乱啊!谁存、谁亡都说不准啦。”桐碧云喝了口水又说:“一军这孩子真精明,跟着你大哥这么多年,就没让看出他是共产党。他在团里总是为上级写请示、写报告的,也轻易不上战场,可你大哥这个团近几年来同共产党交战总是失利,不是扑空,就是败退,所以你大哥就一直没再提升,原来是一军起的作用啊!这些就不说了,赶紧应付面临的局势要紧,我这就走了,你多保重。”桐碧云站起身后又说:“唉!你几月份生孩子呀?”
“十一月初,”金珠答道。
“祝你顺利生个胖小子。”桐碧云说着就慌忙地要走,金珠也挽留不住,只好送她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