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花绮的母亲登上阁楼来看望两个小千金睡得如何?这些天来她也没有一丝喜颜,自从听到三妹说花绮和银珠同是一个丈夫后,她的心就碎了,不要说女儿卧床不起,就是她自己也气得神衰气短,难以支持,登不上这阁楼子。自从昨天晚上吃饭时,看到女儿下楼就餐,且有喜颜,这才心情有所好转,一夜都在想:自银珠来了后,女儿精神忽然好转,究竟她带来的是什么药?这么快就治好了女儿的心病,两个孩子是怎么商量解决的呢?心里没个底,急切地想知道船在哪里弯?因此,从床上爬起来,就一鼓作气上了阁楼。
由于心情的原因,花绮一看到母亲来到,好像是久日未见的稀客一样,惊喜地说:“妈,您怎么来了?快坐下。”
银珠也说:“二姨,起得早啊!来,坐到我身边,让我好好看看二姨是年轻了、还是老了?”
“傻闺女,别拿你姨妈开心了,好好给我说说你姐俩的婚事怎么办?”
花绮说:“能怎么办,就这样!”
“就这样是啥样?给我说清楚。”
银珠说:“姨妈,这人的命,是天注定的,你说像花姐我们俩这事算什么事呀!没法向人讲。事先,我们是这么近的亲缘,两姨家,竟不知道两个女儿嫁的是一个丈夫,实为可笑。你说怨谁呢?是怨曹家还是怨我们姐妺俩?我说不怨曹家,曹家只是娶媳妇,可谁也不会问媳妇娘家还有几个亲戚是谁?也不怨我俩,我们未出阁的闺女,没资格,也不敢向你们问三问四的,更不会跑到婆家问问您儿子娶的是那家姑娘是谁?要怨,是我们这两个家的大人,你们整天不来往,即便见了面谁也不说儿女们的事,要按一般常理来说,像这样的婚姻大事近亲家人都是要互相通气的,大概只因为我们是大家族,老天爷安排不让相互知道的。我妈、我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呢?知道与不知道现在都是不重要的,已经成为事实。重要的是我姐俩的命不好,怎么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该如此了,只是我们俩想得开罢了。昨天,我们姐妹俩初见面时悲痛万分,就拿着丈夫互相推让,她让给我、我让她地争个不休,然而,这又确实不是谁让谁的事,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不是过路客,不管谁跟曹家过,都是终生悔恨,与其这样,不如把自己的身价提高点,保持我们本来的面目,终守父母,其乐无穷,更是人生!只要你们别为难我们就行了。”
“这可不中啊,孩子们,这是明看着毁了你们,你们总不能跟着我们一辈子呀!自古以来女出嫁,我们若是死得早,你们就没有亲人了,生儿育女、繁衍后代是人生之本能,这可使不得呀!”
“妈,你听过人说:‘立老妮坟’的事没有?”
“这倒是听说过,也见过,但这是奇人,世上能有几个奇人呀?”
“哪怕世上只有一个,也是榜样,女儿我愿做奇人。有几个女人像我姐妹俩这样的婚姻呢,不是就出现了吗?有几个女人像我这样刺绣手艺,又有几个女人像我表妹这样的诗书奇才呢?妈,你不要把这些事看得太伦理了,若不是表妹来,我再躺上半个月说不定就会死去,那你又将会如何的去想,那不什么也就没有了吗?前人不管后人事,这子孙万代是指整个大千世界,不关我们的事,想开点就是啦。”
“是啊!姨妈,我们既为人,就要人知人,知道别人的情况,也更要知道自己存在的事情,对曹家我们不向他们提出退婚,但我们也不给他们生儿育女,因为要维护我们家族和我姐妹俩的清白。人来在世上不容易,我们不能因为精神上的痛苦而把自己折磨死,我们决心要为父母而好好地活着,为我们自己好好地活着,你说这样不好吗?二姨。”
“好!好!就先按你们自己想的办,走,咱们下楼吃饭去。”
在吃饭的桌上,花绮的父亲向银珠说了些昨天未让进园门的歉意话,妻子又把两个女儿的想法说给了他,老头子听后非常高兴地说:“正合我意,我压根对曹家就不是很满意,迟迟拖延婚期不娶,这就是对我们的侮辱,从今后我女儿永不登他家的门,休也好,留也好,反正不是他曹家的人就好。”
儿子般的长工染匠肖白山在一旁听着,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微笑。
吃过早饭,久不见庄园外面阳光的谭小姐向表妹银珠提出,要带她到庄园后面登山望远,刘银珠高兴地答应了。父亲心情愉快地派白山跟随作伴。当他们正准备要出发时,忽然一个园工禀报:“刘府来轿接二小姐回河村。”
大家一惊,急忙把来人接进园内,问明情况,来人说是二小姐的叔父病重,刘四爷让小姐火速回府。
谭家父母和小姐,恋恋不舍地向银珠送行,花绮再三嘱咐表妹说:“小妹,在家料理完事,可还要来呀!”银珠欲泪点头离去。
银珠走后,谭花绮一人登上后山,肖白山在一旁守护住她。花绮望到了莲花池,听到了泉水响,不由得惺惺相惜吟道:
山中泉啊山中泉,
横岩荡波都不见;
水中莲啊水中莲,
风吹雨打泪斑斑;
岁月摇春粉自散,
一帘疾风絮满院。
啊!
怨不得山无情,
怨不得水急湍;
怨不得日月留不住,
怨不得春去秋又还;
只怨人有情,
相爱却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