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刚落,尚德处理完公务高高兴兴地回到家,他一到门口,家仆立即上前接过马缰绳,他看到自己家门两边的大石狮戴上了红绸彩,大门对联金光灿灿,门头上红灯笼高挂,好一派过年的新气象,特别是那只花喜鹊站在房顶上喳喳叫个不停,尚德想:“喜鹊迎我到家来,莫不是有什么喜事?”他一进到堂屋,他妈就告诉他说:“尚德,你猜猜咱家谁来了?”
“妈,是谁来了?我猜不到,你告诉我吧!是男的还是女的?”
“在东厢房,你去吧,一看就知道了。”
尚德怀着兴奋而又新奇的心情,飞快跑到东厢房的门口停住了脚,他在思索:“到底是谁呀?妈为什么这样神秘,不告诉我,还要我猜一猜?咳!还是进去吧,看个究竟不就明白了吗?”想到此,他未叫门,而是双手推门猛进,他喜出望外,叫声“伶伶!”从胸膛里跳出一颗燃烧的心扑了过去,廷伶正在看书,听到喊声回过头,这时,人已经被大表哥的长胳膊搂在怀里。
尚德的母亲无意地跟在儿子的身后,当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般的对待外甥女时,不由得惊呼起来“尚德,不得对你表妹无理!”
曹尚德听到母亲的喊声,像触电一样松开了臂,不好意思地说:“妈,你不记得了,我和表妹小时见面不总是这样吗?”
“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现在你们都长大了,你不能这样了。”母亲责怪道。
“妈,我总觉得我还没有长大呢。”尚德撒娇地说。
“好了,别耍赖皮嘴,走,咱们该吃饭了。伶伶,可别生你大表哥的气呀!他啊,是个娃子头,永远长不大。”
伶伶涨着火热的脸,轻轻地说:“姨妈,你老人家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表哥他心里没什么。”三人说着走着,来到了饭厅。
饭厅里佣人们已经摆上了三桌丰盛的飨飧,太祖爷、奶们及所有到来的宾主都入了席,尚德的母亲把廷伶介绍给未见过面的家人,大家都互相问了好,这时就等着尚德的父亲回来后,再放过鞭炮才能动筷就餐。
人们在寒暄等待之中,呈现出温馨和谐的气氛,满屋子蜡烛通红,老灶爷的神桌上香火缭绕,这就是除夕之夜的特征。
忽然,有人报道:“老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曹宝山就走了进来,除了太祖爷、奶们坐着未动外,其他人都站了起来,问好,让座,最聪明的廷伶大声说:“姨父!您回来了!来到我这边坐吧。”
大概,曹宝山就听到这一句话是最响亮、最清楚,高兴地说:“噢!伶伶来了,你爷奶、爹妈都好吧!”
“都好,姨父,你快来坐下吧。”尚德看到父亲坐定后,走到院里点燃鞭炮,一时,三挂鞭炮齐鸣,震耳欲聋,在爆竹声声中,全家人共进了晚餐。
餐桌上玉筷飞舞,分不出谁是谁的手,但,惟有曹尚德能够看清一个人的筷子头,那就是他表妹刘廷伶的玉指。廷伶纤细的秀手白如雪,白如玉,像是轻歌曼舞似的伸入碟盘中;她那红、白交织的面容,加上身着的那件淡绿色金丝绸缎罩衣,在红烛照耀下,闪闪烁烁,胜似仙女下凡,胜似嫦娥奔月。
在座人们的目光总是时而不断地射向廷伶,她铜铃炯炯、目不斜视、坦诚自然、文雅娴静、落落大方的姿态,美得使人惊讶,到底是春天的花,还是冬天的雪?谁也说不清。总之,如花似玉的刘廷伶,给这个家带来了光彩,带来了欢乐,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晚饭过后,万家灯火照亮天空,万家鞭炮响彻云霄,按常理的说道是除夕之夜必熬年,也就是很晚很晚才能入睡。
已是三更天了,曹家宾主各自回房休息,尚德和廷伶都住在东厢房处,是一墙之隔。曹家公馆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分三层,等于是三个四合院,一个大门,门向北开,中间的一层是主院,除南屋房为堂屋以外,左右均为厢房。
曹尚德躺在床上一直难以入睡,他想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他首先回味到刘表妹餐桌上的倩影;接着想到刘府银珠是如何地过年,又是如何在思念自己;再接着又想到的是还不知名字、未见过面、又要明媒正娶的谭姑娘,自问自愁如何办?尔后又想到姨表妹为什么今年要来到这里过年呢?这一串串、一叠叠的事情,像击鼓点似的敲着他的心。
这一夜之眠,对于曹尚德来说,犹如三秋,一直到天明,他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在他看来,人世间“难”忧忧,“苦”忧忧,“情”也忧忧,男人、男人真难啊!
大年初一的早晨,为这一年开端的第一天拜年、问好,标志着一年的吉祥、平安和感情的沟通。
廷伶早早地起床向姨父、姨母磕拜,问了安,还收到姨二老给的红包压岁钱。尚德同弟弟尚志早早地也给他们的爷奶、爹妈磕头拜年问了好。曹家的大门,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晚上,人来人往,出入让路,络绎不绝,“曹督察、曹文书……向您拜年了!”的问好声接连不断。